“我知道了。”我说道。
他朝我微笑起来,大部分时间,他不会在地下室待太久,这里只有我和几名工作人员。
偶尔,我会从实验舱里出来透透气。
当我走在整座地下室走廊间,这里的大部分房间都空着,呈之字型结构,一部分作为实验室,还有一部分是原本的地下室。
我并不是故意发现的,原本的地下室……我猜它应该作用是地牢一类的,它们用铁栅栏隔开,位于之字形底部的位置。
这里见不到光,只有侧面连接上层的地下窗户,我每次走到转角的位置会停下来,由于前面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偶尔……我会在转角的位置听到一些动静。
除了我的脚步声以外,很细微的动静,像是手指甲挠在墙壁上,或者是有什么人在用硬物敲击墙壁。
我前面讲过,命运偶尔会和我开一些玩笑,在真实的生活里,总是充斥着混乱与无序。
由于某一刻产生的意识,说是好奇心并不为过,我踏进了走廊深处。我在一片黑暗里走到了尽头,硬物敲击墙壁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第40章 行走的尸体
我想起在列恩房间里看到的礼服照, 梳妆台前的相框,整个房间里只有那么一张照片。里面的女主人公拥有棕色的卷发,弯弯笑起来的蓝眼睛。
在地下室深处,我只看到了一角裙摆。
只是看到了裙子, 这并不能代表我想象的可能性……列恩囚禁了自己的妻子。
“你在想什么,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阿尔敏在我身旁出声,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一切看起来如常, 尽管我心里惊涛骇浪, 我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列恩让阿姨为阿尔敏准备了丰富的点心和茶水,担心他无聊, 还带他光顾了琴房和画室, 我猜他应该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没有……阿尔敏,今天还好吗,让你等这么久,十分抱歉。”我朝阿尔敏露出微笑, 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他把帽子摘下来了, 露出来了额头和眉眼。
他天生卷发, 头发有点长了,半梳在后面留了一半,五官仍旧携带着少年气的稚嫩,却不难看出来明朗的线条, 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流行的雕塑。
“我很好, 今天我记录了很多的花田……把它们录进了终端数据里, 以后我可以自己在里面造一片相同的花田。”阿尔敏道。
“你明天还要过来吗?”他问我道。
“明天我会去张恒那里,到时候我们在实验室见……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我对阿尔敏道,“你一整天没有回去,张恒刚刚问你了。看来他没有那么不担心。”
“我可以给张恒哥带一杯咖啡回去。”阿尔敏说。
我笑起来,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人在窥见他人的秘密时总会探究对方的动机。地下室深处关着一个女人,我脑海里晃出列恩的面容。
“阿尔敏,你相信爱情能够改变一切吗……两个并不合适的人,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有好结果。”我询问阿尔敏道,这个答案显然十分开放。
“类似于凯尔特的王室去娶一个姓伊丽莎白的女人。”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凯尔特人,我或许能够理解,”阿尔敏回答道,“如果我是凯尔特的王室,正常情况下我不会那么做……但是也有意外情况。”
“如果碰到了真正喜欢的人的话。”阿尔敏说着,抬起眼看我,“民族情绪是战争遗留下来的病症……尽管我没有被伊丽莎白姓氏的家族殖民过,但是我父亲的祖父,他们仍然留有记忆……那些情绪根植在我们内心深处,很难得到转移。”
“何况是贵族……他们标榜的民族情节只会更加严重。”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我对阿尔敏道,“很抱歉,问你这样的问题,希望你不会感到困扰。”
“当然不会。”阿尔敏对我说,他回答的有点快,反应过来之后扭了过去,他好像有点不自在。
“林问柳,你会因为我们是被殖民者而觉得……我们也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懦弱不高贵之类的。”阿尔敏话音顿住,他认真的看向我。
“你想让我认真回答你的问题吗,我担心讲出来你会不让我说……说我浮夸之类的。”我想了想,对他道,“你,你哥哥,还有我接触过的多姆阿莱勒的村民……你们身上都拥有高贵的品质。”
“高贵不止能用来形容外在,也能用来形容灵魂,因此每个人的感受力都不同。”我微笑起来,下意识地想摸他的脑袋,发现他不坐在我身边我摸不到,我于是收回手。
在我的视线里,他听见了我的话,果然脸上因此泛起绯红,他看向终端,好一会才说,“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我和哥哥。你总是很轻易的讲出来令别人难为情的话。”
“讲话并不需要任何成本,”我转过来看他,担心他或许以后会被欺骗,又对他道,“甜言蜜语不一定是好事,大部分都是骗子。”
“那……你是骗子吗。”
“我讲这些,因为我们相识,我可以讲一些实话给你听,希望你能够更加珍惜自己身上的品质。”
我讲出来,阿尔敏盯着我看了片刻,他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脑袋稍微偏了偏,让我的手指能够碰到他的耳朵。
“……谢谢你。”他握着我的手腕,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送阿尔敏回去之后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我回去已经很晚了,将近九点钟。顶楼的灯暗着,谢意不在家吗。
我打开舱门,昏暗的环境里,勾勒出沙发上的人影,我稍稍愣住。
谢意坐在沙发上,他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依旧是我早上见过的那身,他坐在那里,侧脸冷峻,手里拿了一本我看过的童话故事。
听见动静,他抬起眼,漆黑的眼底透出一部分情绪,他坐在那里显得身影挺拔的同时,又好像有点孤零零的。
让我有某种错觉,他在这里坐了一整天,等着我回来。
“长官,怎么不开灯。”我问道,顺手开了灯,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错不错,锐利平静的目光若有实质,成形的话或许我要被钉在墙上了。
终端信息也不回,回来也不跟我讲话,他是在不高兴吗。这次的不高兴和以前不太一样,之前会表现出来,现在更令人捉摸不透。
我不太敢继续在原地待下去,打算找个借口上楼,他每次盯着我看时,我和他讲话容易变得不聪明。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谢意静静地开了口,让我的动作顿住,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还住在长官的房子里,长官会为我准备早饭和晚饭,还帮我收拾房间,如果我就这样上楼了,我或许太过分了。
该说点什么好……问他为什么要等我?还是要问他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这些应该问出来吗,我憋了半天,不知道要问哪一个,半天才讲出来。
“……您不高兴吗。”
额。
问出来之后,我抬眼看向他,他坐在沙发上读我看过的童话故事,这令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上面写的是很俗套的爱情故事。
这样讲话有点距离,我装作镇定地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和他隔了大概半个手臂的距离。这个位置刚刚好,不会让他有距离感,也不会太近。
我看进谢意的瞳孔,那一片墨色之中,敛起的情绪悉数遮掩,偶尔泄露一部分,那些情绪会蜇人,蜇在我脸颊上,我下意识想摸脸。
“不高兴倒没有,你今天回来的很晚,我很担心你。”他讲出来,随之看向我,总感觉他在观察我的反应。
在我的印象里,谢意很少观察什么东西,他对一切事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会听从上级指令的军官,对很多事情没有执念,道德感也并不高……我想这不是我的错觉,他现在常常观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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