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尽管他心中并不认可,但也依旧将计就计认下了烧出幻觉这一说。
薛凡点也照他在房间里交代的剧本,继续坚持己见:“别琢磨了,你看你洁癖发作,突然难受得要起来把床单换了也不是没可能。”
李银有轻微洁癖这事,从他们到这边第一天乔治便已经得知了。
包括刚刚开饭,李银也受不了身上出的汗,一定要洗完澡换好衣服才姗姗来迟坐上桌。
如果是这个理由,好像也能说得通。
李银注意到乔治明显放松了许多,就好像终于放下戒心不再怀疑。
而李银能想到唯一可以让他如此的理由。
只有乔治现在多半也打心底里觉得他是真烧胡涂了,之前的怀疑一切成空,自己并没有他想象的精明。
于是这事也就彻底有了门。
…
饭后。
李银借由身上酸痛,脚踝也没好彻底,打发两人自己去峡谷拍照片,他则躺在家中留守。
乔治闻言,果然如他所料提了网线出故障的事。
担心他不爱看电视,一个人在家无聊,明显不太乐意他脱离视线单独留下。
薛凡点立刻让他放宽心:“没事的,李银一个人待着怎么都不会无聊,光看书就能看一下午。”
说着,薛凡点悄悄看了好友一眼,也没和乔治打招呼,兀自朝自己背包塞了超额的水和食物。
按照拍摄计划。
他们今天是要拍夜景不错,但也没打算过夜,只不过打着有备无患的名头,薛凡点还是说服乔治带上了睡袋。
乔治也为昨天他口中的“夜晚防狼”换上了更大功率的强光手电,以及枪械军火。
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人的确心思缜密。
薛凡点和李银都注意到乔治这回带在身上的手枪,和之前他们昧下来的那把口径不同,两人想趁机摸子弹的算盘也只能落空。
等到万事俱备,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下午两三点。
薛凡点在离开前硬是按着李银又查了好几轮烧。
确认他哪儿哪儿都没再发烫,温度计数值也正常才肯真正背上背包,一副完全放心不下的架势,才走出一步就又忍不住回头冲李银叮嘱。
让他记得时刻注意主卧的座机,自己会三无不时用乔治的手机打回来查岗,提醒他复查体温,汇报情况。
而那总没什么表情的年轻人这时倒是薛凡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忽然乖顺的模样看得乔治心中直挑眉。
最后还是李银实在受不了薛凡点话痨,强行推着送两人离开。
他只那么简单几个挥手,漫不经心往院门边一靠,衣袂飘飘的,这一病倒真病出点弱不禁风的味道。
乔治当即便没忍住对薛凡点说:“李太瘦了。”
薛凡点立刻拿出“这话我可不爱听”的眼神盯回去:“是我太敏感了吗?你每次提他,我都忍不住在心里误会。”
“喔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乔治笑笑耸肩,明明是和从前相差无几的致歉,却已然能当做玩笑继续,“不过李确实是非常受欢迎的长相,紧张也是正常的。”
两人这段对话一字不落全被李银听进耳里。
显然乔治在这次对他评头论足时,根本没想着要避开,全然不似之前小心谨慎。
这种“随意”可以解释成警报解除后的松弛,也可以说是对他没那么尊重了。
李银几乎站在门口转身的瞬间,眼底便浮出些许嘲意。
果然自我物化,永远是让人掉以轻心最简单的方法。
第22章
乔治之前始终怀疑他,不肯放过他。
无非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聪明了,可以说没有任何失误,比之薛凡点的缺心眼更容易引起警惕也是自然而然的。
而无论是精神变态,还是连环杀人犯往往都有一个共性。
那就是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凌虐同族没有任何错处,甚至不认为其他人是他们的同类。
所以一旦他的身份发生转换,从一个独立智慧的个体,转变为恋爱关系中的花瓶,对乔治这样自视甚高的“上等男性”来说,简直意味着人格平等的轰然崩塌。
他不再需要被认真对待,连一个完整的主体都算不上。
更别说那时候“同性恋”这个标签本身就带有歧视的意味。
而关于他是Gay这件事,又是乔治自己“发现”的。
所以还是那句话,人们总是格外愿意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尤其是乔治这种自恋狂。
当然李银也不排除这人又会故技重施,等着杀他回马枪。
…
暮色四合。
当主卧的座机第三次响起,是李银站在厨房给自己准备晚饭的时候。
这基本说明无人区那边也一切进行顺利。
他淡定关火进房间接起。
里面果然传来薛凡点嚷嚷的声音,告诉他今天不用等他们吃晚餐了,因为他们两个刚刚发现了奇观,晚上也不回来,打算留在那边过夜!
至于这个奇观,自然就是银彩鱼能变成彩色的事。
这还是李银中午在房间里交代剧本时一并给他说的,让他临近傍晚的时候随便往潭里扔点什么,然后晚上就不用回了,可以尽情拍个够。
起初薛凡点将信将疑,虽然嘴上应了,但怎么也想不出那地方能有什么值得他拍上一晚上。
直到刚刚他听从好友的吩咐照做。
他妈的神了!
天知道薛凡点有多震撼,那一池子鱼居然就这么把他“不小心”掉进去的塑料零件分食了个干净!
至于紧跟着后面那些鱼变成彩色。
薛凡点更是直接目瞪口呆,疯狂在心里高呼李银果然是真神,那点溢于言表的激动哪里找得出半分作假,手舞足蹈就要招呼树边的乔治也来看。
——有中邪的前车之鉴,两人这次准备得格外充分。
不仅一下绿洲就给自己拴到树上,还严格卡死了绳索的长度,没有特殊情况,一次只许一个人凑到潭边看。
确保他们不会再魔怔扑进水里。
尤其是昨天见过了那些鱼只剩骷髅的样子,再没人敢觉得它们可爱无害。
而李银特地没说扔东西进水潭会有什么后果,就是为了等薛凡点现在在电话里声情并茂给他广播一遍。
只能说幸亏那鱼的确足够不可思议,不然很难讲这二傻子在提前知道剧透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演得如此激情澎湃。
李银几乎是走流程陪着他应和了一遍。
只等电话一挂,径直转身出去将一人份的晚餐端上桌,明摆原本就是没打算等的。
开动前,他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擦拭餐盘边闪着银光的刀叉。
这边解决一个,还剩另一个。
…
当天夜里,月上中天。
少年人熟门熟路翻进主卧偷来衣服,整个木屋里静悄悄的,三间房里两间都空着,只剩最靠窗的那间客房还关着门。
这次他不用辗转走窗户,而是正大光明穿过客厅拧开门锁。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房门一开便能看见窗外银辉流转的月光倾泻下来,落到床上酣然安睡的人身上。
光影衬托下,少年人的眸光一寸寸从那张皎如冠玉的脸上挪过。
看那人眉目舒展,清俊恬然,纤长的睫毛静谧垂在眼下,微微偏向里侧的面上皮肤莹白如绸缎,轻手轻脚走近便想再探探额间的温度。
可结果这次他才刚伸手,就被本该沉眠的人一把扣住手腕,捉了个正着,缓缓睁开眼看他:“我是在做梦吗?”
李银嗓音清明,一双漆黑狭长的眸子在昏暗里亮得惊人,没有半分睡意。
少年当即一僵。
明显没想到他原来没睡着,短暂的惊愕过后很快抿紧了嘴。
见他不搭话,李银也不强求,只是紧紧扣着他的手换了个问题:“或者你会说话吗?”
少年人依旧不答。
他逆着月色站在床边,宽大的帽沿将他的脸挡了个七七八八,哪怕李银躺在床上也只能看清他线条流畅的薄唇和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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