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者就打算杀了林钊。
早就知道剧情的白缙,对这一切都表现得一无所知。现在他来到这里,也看见联盟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说:“林警官,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了。时间也开始流逝,说明规则世界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接下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他们说的事情,和之前的那些操作没什么区别。不过却比之前更为集中并且混乱一些。他们说,他们要同时违反很多条规则,需要林钊的把关。白缙点了点头。
对面的态度很正常,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白缙却也知道,因为刚才林钊当面辩驳反抗他们,让他们的处境很尴尬,也丢了面子。他们当中其实有人已经对林钊不满,也默默等待林钊死去的模样。
白缙站在那里,看见远处的元修在对他招手。
他的动作夸张,使得白缙很快就能够锁定他的位置。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夸张。离得太远,根本就不可能听见元修在说什么。只是现在风又大了起来,他唯一听得清晰的,就是自己身上的警服吹得猎猎作响。
不久之后,他听到元修用意念和他说:“不用紧张。就是站在那里等死而已。”
白缙等死的次数不算少。但站在这个显眼的位置,被那么多人看着等死的情况,确实很少。莫名就有了一种紧张感。也担心会有突发情况出现,让这次的死亡不顺利。
元修果然很快就能察觉他的心思,并且给了他鼓励。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就又慢慢地转移到宋星冶身上去。他看见宋星冶站在第一排。虽然距离不算近,但也会担心宋星冶突然冲过来。
为了防止宋星冶发现他的目光,他也没有将目光放在宋星冶的身上太久。
他感受到橙黄又温暖的夕阳笼罩在自己的身上,血一样的红色,铺满了整个视野。将那群人的身上也染上血红。江面通红一片,泛着诡异的光色。乘着江面而来的风,带来瑟瑟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大约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竟然出现一种只有自己感受到悲凉感。看着那边凝望自己的人,也觉得他们是在给他送行。
原本紧张的心绪,也因为自己的这一阵胡思乱想而轻松了许多。
联盟者们开始行动了。
他在这里没有台词,直接就死了。还算是很轻松地扮演。
违反规则的混乱致使整个地界变得昏暗。强烈的风声、水浪声卷席过来。近乎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人类与规则对抗,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围喧嚣四起,风声鹤唳,迎面感受的风,也像是刀刮一样让人感受到凌厉锋锐感。在这猛烈的混乱中,白缙听到一声:“林钊。”
含混着喧闹声,这嗓音却能穿透进来,让他听得清楚。他脚下踩的这截桥面断裂了,碎石掉入下面波涛汹涌的江河里,瞬间不见了踪影。暴露出来的锋利的钢筋铁器浮泛冷厉的光芒。他坠落下江河去,要被吞没。
这个完全没有难度的扮演让白缙很满意,他也顺势闭上了眼睛,让那冰冷的江河水将他吞噬。然而一个人撞进来,近乎破开混乱的争斗交界,拽住了白缙的手臂。
只是时间已晚,重力让白缙下坠,也让对方紧随着跌落下来。随后他却感觉自己被拥入怀里,感受对方温暖的体温,还有那剧烈跳动几乎蹦跃出胸膛的心脏。
他的躯体似乎变轻,一股清凛的风拂过他的脖颈,托起他的身体来。这是宋星冶【窃取】到的一点规则能力,即便不够深厚强悍,但好像真的能够救下白缙。
白缙睁开眼,只看到宋星冶的衣襟被吹得胡乱飞舞,也听到宋星冶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林钊。”
一旦心急,宋星冶就放弃了自己的伪装,丢失了清润与柔和,他的声音其实更偏向沉冷与阴郁。就传递到白缙的耳边,在这混乱的风中,却也听得清晰。
没想到宋星冶反应会这么快,就伸手来解救他。他还以为自己这次死不了,但是没想到在降落在水中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他感觉不到疼痛,却明显感受到身体被捅穿。现在宋星冶明显只能利用这股风暂时托起他们来,让他们就算落在水里,也不会脱力。他肯定是想,就算被江水吞噬,有这股力在,他也能够带着林钊上岸。只是——
白缙的血吐满了宋星冶的衣襟。
宋星冶怔然的目光看着白缙。已经全身湿透,头发湿乱地贴在白色肌肤上,面色已经显露死一般的苍白。水珠沾染他精美而又漂亮的面孔,一些江水泥沙的脏污,零落地散乱在他的面颊上。宋星冶的手有些颤抖,他拂去白缙脸上的细沙,也拂去他唇边的血。
然而他的手才接触了他的唇瓣,另外一口血,就被白缙源源不断吐出来。他湿漉的眼睫无力地耷拉着,眼瞳已经有些涣散。
宋星冶的手摸到了那伫立在这里的钢筋断面,捅穿了白缙的肺部。不能妄自将它拔出来,这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是不从水里出去,他也会死。
这已经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风浪声很大,白缙隐约看见宋星冶不断擦拭着他的血,也看到他的嘴唇张合着,似乎在说什么。只是什么都听不清。
他只看到,时间在快速流逝,悬挂天际的夕阳坠落下来,血色的光辉被江水浸没,将最后一点夕晖吞没。原本照拂白缙阳光彻底消泯,他眼眸里的最后一丝光色也是如此。
规则世界被破除,时间恢复正常,夕阳落下了,白缙已经死去。
……
“这是新的灾难世界等级。”
记录人员依旧用着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江聿说话。江聿的目光却落在属于自己的灾难记录的某一页。
盛淮的名字明晃晃挂在他名字的前面,他清瘦的手指在这名字上轻轻摩挲。面色沉静、眼眸幽邃,没有人能够从江聿这张面孔上看清楚他的心思。
“江聿。”
江聿抬起头来,看见对面的人看着他。他看见自己的身影隐约倒映在对方眼镜镜片上,有一个模糊的光影。即便只是一个虚幻的光影,却也感受到这道身影的发愣。
工作人员对江聿说:“你不太喜欢这次分配给你的成员吗?”他叹了一口气说:“这次的难度不比之前,我知道你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但是这次你绝对不能自己去。所以给你找了几个队友……”他向江聿解释了这件事的缘由。得到的,却是江聿说的一句:“盛淮。”
这个名字忽然从江聿的口中说出来。使得对面的人也是怔愣了一下,问了一声:“怎么了?”
“他是谁?”江聿说。
“盛淮啊……盛淮……”他也有些迟疑,挠了挠头发之后说,“好像也是在这儿的消灾人员吧。好奇怪,我有点想不起他来了。可能每次死去的消灾人员太多了,来的消灾人员也太多,我有点记不清了。你很想知道他吗?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好像我这里还有他的档案。”
江聿点了点头,他只是说:“嗯。你帮我查一下吧。”
于是这位工作人员就把盛淮的个人档案调了出来。江聿的目光落在上面的照片上,一个清秀而又年轻的青年。工作人员说:“好像就是这个。”
江聿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半晌,他才说:“不。盛淮不是这个模样。”
“不是吗?但是这里叫盛淮的好像就他一个。参加过几次消灾,最后一次消灾是和你去的。就是死在那次消灾过程当中,你应该记得吧?怪不得你向我问他,好像你之前唯一一次不是独自去的,就是这一次了。”
江聿的目光有些放空,他好像没有听到工作人员说的其他。只是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声:“死了……”
有点想不起来了。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提起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想不起他的样貌来。随着时间流逝,就更加在记忆里减淡。很多记忆也消泯在时间洪流当中。只是在这记录上,盛淮的名字依旧留存,始终镌刻。于是会时不时去想——盛淮是谁?
一个模糊的名字就会浮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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