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是个魔王(6)

　　随手挑选了两个苹果，伊让抬手交给面前满脸惊恐的老板，才慢悠悠的回过头去，向着方才说话的人，指着自己问道：“倒霉脸，是在指我吗？”
　　“废……废话！”
　　与伊让正面相对，让那个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家伙说话不自觉地磕巴起来。察觉到自己气势上的弱势，他猛然啐了一口，而后大步上前一步，“老子说的就是你。”
　　“有事？”
　　“装什么傻，在佣兵公会的时候你当那么多人瞎啊，东西交出来。”
　　“现在在大街上，我把东西给你了，你当那些在暗地里的人瞎啊？”
　　不是这个人。
　　伊让有些心意阑珊地随手丢给老板一个金币，就拿走已经打包好的苹果。认为谈话已经就此结束的伊让走人的姿态再显眼不过，明显到对方只是一个错身之中就受到了侮辱。
　　手上有那么几个架势的人总归是没有脾气好的，尤其是看到伊让这一脸肾虚的软柿子样，当即挥拳拔刀动手动脚也没有什么无法理解的。
　　武器并没有用出。
　　也许是伊让那脸弱鸡病鬼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动手的佣兵选择的方式是颇为常见的抓领子。
　　按照正常的画风，三星的法师手无缚鸡之力，被教训的形容狼狈——
　　被抓着衣领的伊让没什么反抗动作，魔力衰竭、脸色发白的虚弱模样让对方并不担心他会突然丢出什么炎爆术之类的术法反击。
　　“……换个地方如何，虽然是小地方，但是还是有人巡街的。”
　　在身高差上而言，伊让觉得对方将他提到同样高度无可厚非，只是被抓着领子这样的姿势，就这个身体来说，确实是个负担。
　　抬手捏上对方的指关节处，看起来是挣扎着挣脱对方控制的模样，下一秒就让看起来并不是好说话角色的佣兵蓦然松手。
　　稳稳落地的伊让神色看起来和狼狈没有一丝挂边的地方，神情淡淡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被羞辱的恼怒。
　　这幅不太在意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毕竟从一登场就是一脸狼狈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吐血而亡的形象。
　　现在在众多围观群众眼中，他就是个可怜虫，强撑着最后的脸面不想要被人当众殴打成一滩烂泥。
　　只是没人晓得方才被这一团“烂泥”捏过指关节的佣兵现在是什么感觉。
　　不动神色地将那只手收到身侧，现在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第一，一定要让这个法师把那些钱全都交出来，第二，狠狠教训他一顿。
　　只是抬手稍微平整了一下领口，伊让转身抬脚就走，完全不担心那个站在他对面就宛如一盾肉山大魔王一样的佣兵。
　　伊让这边走的步伐轻快，围观群众们都不约而同地侧目向还愣在原地的佣兵行注目礼。
　　佣兵他——
　　能干吗呢？当然是老老实实的跟上去啊！
　　帝国的每个城市县镇都有巡街卫兵，人数足够，装备精良，用以围护城镇内的治安。
　　大城市里面，这些人都是从教会的骑士团选拔，之于他们这种小地方嘛——
　　那就是地痞流氓无赖加土匪们。
　　而且还都是非常厉害的那种——教会的骑士可不是韭菜岔，随便收割，割了一茬又一茬，人数有限的情况下，小地方的巡街卫兵都是自行招募的。
　　安稳，有吃有住有钱拿，每天的工作就是巡街保证治安，有闹事的打趴下——比起去和魔兽们拼死拼活不知道性价比高出多少。
　　这些前后理由只汇成一句话：现下还在靠接佣兵工会任务的家伙，打不过巡街的，他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威胁伊让，单纯是一瞬间头脑发昏。
　　那可是七千金币啊！
　　想想刚刚这个法师直接给了水果摊老板一个金币行为，这种人傻钱多的弱鸡，这辈子真的难遇到第二个了。
　　报着这种念头的佣兵继续头脑发昏的跟上伊让转进了小巷子里。
　　“唔——”
　　刚刚走进巷子里的佣兵方才在伊让身后站定，设想好威胁的话都来不及说，在他面前不过两三步开外的伊让忽然回转欺身而上，那动作太快，以至于就算是凭借着多年的战斗本能也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脖子上破开的口子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仰面躺在地上，他看清楚伊让手中拿着的，是他的匕首……
　　——什么时候？
　　想要说话，开口几次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他眼见着这个三星法师熟练的耍弄着手里的武器，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这是拿到红色任务帖了啊？”
　　伊让低头看了看差不多断气、这个不知名的路人甲，认真打量起面前这又一个来者不善的兜帽。
　　穿的装扮没特别的地方，除了带着的兜帽之外，都不是很显眼的普通打扮。
　　面具应该是刚刚才带上的吧？
　　认真打量过兜帽手中出示的红色任务契约，刚刚看过内容还来不及注意报酬，兜帽就收了回去。
　　“好歹让我看看报酬啊。”伊让笑着抱怨道，“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
　　如果伊让?菲尔德这么值钱，他不介意杀掉面前这个兜帽然后带着伊让?菲尔德的首级去领钱。
　　衣服嘛，穿哪件不都一样，不是吗？
　　……


第8章 委托（2）
　　在佣兵工会之中打工之前，伊让有认真的了解过这个地方的。
　　红色的契约是追杀委托，这种东西他们一般会特意联系较为稳妥的高手来接任这些委托，避免出现岔子。
　　伊让之前特别穷的时候打过这个东西的主意。
　　只是结果是三星法师可没有什么“这是高手”的说服力，被断了一条财路说不上生气，但是多少有点小遗憾。
　　他想知道一个红帖子上给的报酬是多少，还有就是高手是怎么个“高”法。
　　理所当然的，他很期待的看着面前的人——这应该是“高手”之流的那一搓人。
　　杀掉之后用来当新的角色扮演的衣服，似乎很合适。
　　——能够满足他此时的求知欲。
　　有一种人——不，是有一种存在，你是不能够跟他讨论时间的伦理道德和逻辑的。
　　伊让就是这种。
　　作为一个人类万分在意的东西，轮到他眼中全都不值一提。
　　带有性命的人类身体不过是一件衣服，承载了所有感情的记忆不过是他穿上衣服之后的人物设定，所有的亲朋好友、喜好厌恶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背景。
　　他目前对于自己的定位和目标十分清晰：伊让?菲尔德这件衣服还算不错，所以想要穿的舒服一点他并不在意费点精力去直接为这具身体洗髓伐骨。
　　真的只是当一个教导初级法师的导师？
　　那是不可能的，一时兴起并不是兴趣，如果腻了的话他总是要找别的乐子的。
　　这是他的游乐场，他一手勾勒出大框架的游乐场。
　　而伊让现在的玩乐项目，就是赚钱。
　　手里已经从材质到韧度，连带着“气”都变得不同匕首被伊让顺手插在旁边的墙壁上。
　　刃尖轻松破开墙砖没入其中的场景明显能够看得出这把武器的锋利和不凡，却还是让对面的兜帽忍不住心疼的脸抽。
　　他是没有见到这把匕首到伊让手中前的模样，此时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个有钱而不知道珍惜东西的垃圾法师。
　　——虽然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伊让真的有钱，怎么会挂着魔力衰竭的状态招摇过市，却连一瓶魔力恢复剂都不用？
　　没有法师有这种自信的。
　　兜帽想，就算是无限接近圣阶的法师波罗艾尔都不可能有这种荒谬的自信。
　　思维至此，兜帽目光从那把价值连城的匕首上挪开又看向地上的佣兵，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面前这个名为伊让?菲尔德的任务目标那作为三星法师的身份不过是骗人的。
　　从地上那个佣兵的死状上就能看得出来，不是一般法师能有的手段——或者应该说，动手的人，暗杀技术老道得很。
　　“你不是法师。”
　　兜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比自信的肯定，虽然是隔着一个面具，但是伊让还是觉得这个家伙现在应该是满满的笃定，想到这里他捏着下巴，看着兜帽的目光嫌弃而打量起来，“我说，你……不会是个骑士吧？”
　　“不是。”
　　对方想都没想的就否认了伊让的这个猜测，而同时说出这个猜想的瞬间，伊让就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骑士那些死脑筋的家伙，虽然傲慢、一根筋、带着莫名的自尊心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为尊严而战”的信念之外，还是不会做这种隐藏身份杀人的勾当的。
　　尽管无时无刻都在黑骑士，然而伊让还是比较客观的。
　　抬头看了看时间，伊让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些小事情上面拖延时间了。
　　到现在那个悄悄跟上他的小尾巴还是不愿意出来说明到底想要做点什么，他却不能再继续玩这种等待的游戏了。
　　他的假期可是很短暂的呢。
　　对于面前的兜帽：这种不给看红色契约帖，还做事墨迹，拖沓话多的家伙，伊让并没有多少耐心。
　　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地上的佣兵尸体都已经开始三散温，再多呆一会，岂不是要在命案现场和巡街守卫互相对峙？
　　对方这回给出否定答案之后，他也就心意阑珊地绕开对方，离开这狭小的巷子，向着更加有趣的魔息之林而去。
　　“……？！”
　　“我很忙的，你知道吗？”
　　即将擦身而过的刹那，兜帽身形微动，一直隐藏在左手的偷袭动作飞快而出，这样的动作熟练的做过千百次。
　　兜帽是个暗杀的熟练工种——完成的单子和动手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
　　方才的形式之下，那一击不说别的，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杀意，动作之时更是在对方的视觉死角之中——
　　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在尖刃袭来的轨迹上将其截住，而是从尖刃刺来的方向，从后方捏住了利刃。
　　并且不论如何用力，拿利刃都无法再递近分毫。
　　“你到底是什么人？”
　　“……”
　　这一会的问题轮到伊让无言以对了。
　　用看精神病人的目光上下打量过兜帽一遍之后，伊让决定不多说话，快步离开。
　　留下兜帽在原地，目光无法从自己手上的武器上挪开。
　　——恐惧之力正在你手中凝聚。
　　尚且没有收回的斗气，让手里起了微妙变化的武器被激活一般，这么一句话化作虚幻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他只犹豫了一秒，就飞快的扒掉身上的兜帽和面具，快步上前去将被伊让插在墙上的匕首□□。
　　略微一掂量之后，就不再犹豫，快步追了出去。
　　——说起来，地上那个尸体就这么不管了没问题嘛？
　　……
　　显然一具佣兵的尸体就那么躺在小巷子里，什么时候因为发臭而被发现……之类的情况都是没问题的。
　　伊让说过自己的行程非常紧凑——就是他说他很忙的那句话，然后他就去了坐骑市场，买了头驴子。
　　一路尾随伊让至此的兜帽此时已经卸除伪装，阳光下这个家伙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仿佛闪着光一样显眼。
　　亲眼见证了伊让和坐骑卖家……不，应该是说和那个卖驴子的农户讨价还价许久之后，用五个银币成交后，兜帽不知觉地将手自己收回的两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