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爱的神明(63)

　　黑暗面拎着黑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现在天色已晚，警察局又传出枪声，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全都逃离了市中心。
　　他伸手在眼前拂了一下，撤掉了易容的幻术。
　　然后他瞥了一眼怀里瑟瑟发抖的黑猫，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放心，你的主人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没多久街道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些人影，大概有几百人。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旁边是桑德拉、克里斯缇娜、伊万，还有一些他熟悉的叛军成员。
　　黑猫见到桑德拉激动地跳了下去，黑暗面也不拦它，任由它跑回桑德拉身边。
　　桑德拉摸了摸黑猫，安抚了下它紧张的情绪，抬头看向卡米洛：“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听说叛军说，您有事要找我？”
　　“不是我。”黑暗面目光落在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问道：“你就是邓肯？”
　　“没错。”邓肯点头笑了笑，“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冕下。”
　　“你已经知道我是暗神了。”黑暗面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嘴角，“是谁告诉你的，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邓肯说：“我们并没有刻意来找您，是桑德拉的猫发现了您的踪迹，有些动物总是具有灵性。”
　　桑德拉也走了出来：“身份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家后辈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她是所罗门的族人，叛军的克里斯缇娜女巫也是所罗门，我早已经说过了，记忆消除对我族是无效的。”
　　“这也不重要了。”黑暗面说，“你已经完成了我的要求。”
　　桑德拉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当初说可以帮你恢复记忆，并不是仅仅唤醒你的黑暗面，你必须与主人格融合才能真正地恢复。”
　　黑暗面戏谑一笑：“我就是我，我已经具备了所有的记忆，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如果你继续这样保持分裂下去……”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桑德拉挑了挑眉，面色淡然地拉着莫妮卡的手离开，“丫头，我们走。”
　　黑暗面扫视了所有人一圈，又问：“还有谁要离开？”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伊万一直没说话，脸色有些纠结。
　　黑暗面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我记得你。”
　　伊万眼神微微一颤，抬起头：“冕下，我曾经当众向您献出忠诚，现在我们协会被联邦追捕，我们的兄弟们没有安全保障，罗瑞尔依旧生死不明，”他声音嘶哑道：“我们失去了一切……”
　　“你放心。”黑暗面说，“罗瑞尔的死刑日期没有提前，我知道她被关在哪里，我会被死刑之前把她救出来。”
　　此话一出，魔法师协会轰动了，所有成员纷纷积极地向他宣誓忠诚。
　　黑暗面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话，他将所有人扫视了一圈，开口道：“凡人，看看联邦的自由制度，削减了你们生存的意义，最后只得来寻求我的领导。”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沸腾起来，难道暗神真的愿意成为他们的领袖了？
　　邓肯问他：“所以您愿意成为那个领导者么？”
　　黑暗面笑了笑：“只要我的信徒足够忠诚。”
　　邓肯：“那我愿意奉您为主。”他掀开衣摆，坚定地跪了下去，接二连三地所有人都单膝跪了下去。
　　人群中突兀站立着一个人，是一直躲在后面的吉尔。
　　黑暗面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吉尔怯生生地一步步走过去，道：“大哥哥，他们说你是暗神，这……是真的么？”
　　黑暗面对他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继续对这众人道：“我——暗神卡米洛，生来就带着至高的荣耀。”
　　众人被他的话说起群情沸腾。
　　黑暗面满意地勾起唇角：“现在到了你们为我效力的时刻，联邦的军队正在朝这里集合，我不喜欢现在联邦制度，也不喜欢担任裁判长的贝尔纳多。”
　　“都站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向我证明你们的忠诚！”
　　此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站了起来，激动地呐喊他的名字。


第75章 【叛军进行曲】
　　联邦那边接到讯号后, 从周边城市调来了一队驻扎的援军，因为请求支援的两位军衔较高，派来的援军也有一千多人。这些人抵达了格福市, 却发现市中心空空荡荡, 一眼看去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大笑：“你们说的能变形的怪物在哪儿呢？”
　　可没过多久, 北面的街区传来了吵闹的人声。
　　总指挥官脸色严肃起来：“派人过去看看。”
　　他们原本以为是一群酒鬼在闹事, 侦察兵看清那些人的衣着和样貌后, 赶紧跑了回去：“不好了！那些人是叛军和魔法师协会, 而且两位首领都在场！”
　　部队的一群男人全都吓懵了, 正准备撤退呼叫支援，看到街道尽头有人群朝这里靠近过来，还伴随着哄闹的人声。
　　总指挥官用灵压感知了一圈，瞬间变了脸色，大吼：“全体准备战斗！！”
　　*
　　与此同时，黑暗面正坐在长椅上，悠闲地看着手下的那些人为他卖命。
　　“拿下他们中的总指挥官，我要跟联邦的贝尔纳多谈判。”
　　克里斯缇娜说：“贝尔纳多不会因为一个校官级别的官员而放弃职位的。”
　　“我知道。”黑暗面笑了下, “这才仅仅是开始。”
　　吉尔看着街道尽头爆炸的景象, 不忍地蹙眉：“大哥哥, 你能不能让他们别打了……好不好？”
　　“别犯傻了, 小家伙。”
　　黑暗面说：“如果我不推翻巫校制度，你永远都不能回家。这里距离你家只有半小时车程，但你只要一回家, 就会被联邦的眼线盯上，强行把你送回巫校。”
　　吉尔难过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暗面冷笑了一下，说：“因为世人畏惧强者。”
　　他了解了一下历史，联邦制度是在推翻了三神制度后建立起来的，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神权。
　　“如果我不掌握主动权，总有一天会变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旁边的克里斯缇娜微微一笑：“很高兴您能想通，冕下。”
　　“我当然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黑暗面淡漠地说，“当初我只是在谨慎行事，现在……就不同了。”
　　他非常记仇，恨透了主人格。
　　他的谨言慎行换来的居然是长达一个月的压制，所以他不会再忍了，必须要干出些大动静，最好把事态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让主人格不得不向他低头，求助于他的力量。
　　正如同他所料，前方完全是叛军压倒性的局面。
　　叛军和魔法师协会总共只来了几百人，人数比军方少了一大半，但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短短几分钟内，军方的防线就被攻陷。
　　军方指挥官吼道：“坚持住！援军正在路上！”但所有人都在疯狂地逃跑，哪里还有人听从指挥。
　　四散的士兵接二连三地被敌方打倒，他们只能开枪做出最后的抵抗，然后还是被人一拳头揍翻。
　　吉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跑到黑暗面跟前，哭诉道：“不要杀人啊！我们只要抓到人就可以了，你让他们别杀人啊，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
　　黑暗面注视着眼前这位哭得满脸泪水的男孩，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一个带着哭腔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
　　“父亲！”
　　玛雅仰头看着他，泪水沿着眼角淌下：“求求您收手吧，我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看到您杀人！”
　　“只要你撤军，我就跟你一起回家，像我们从前一样生活。”
　　“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根本不需要成为三界的统治者来证明自己啊！”
　　“求你，求你撤军吧……”
　　那天，他拒绝了自己的女儿。
　　玛雅哭着离开了，她说自己要去建立一个种族平等的乌托邦。
　　卡米洛说，这是不可能，不可能存在那样一个社会，你放弃吧，只有天真的小女孩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两千年过去了，他看着现在的这个社会，现在的这个联邦，不就是玛雅曾经幻想的乌托邦么？
　　如果再让他回到过去，看着玛雅那张含泪的脸，他恐怕再也没办法说出一个“不”。
　　黑暗面起身站了起来。
　　吉尔愕然地看着他：“……你同意了吗？”
　　黑暗面并未答复他，只是对克里斯缇娜说：“保护好这个男孩，我去一趟前面。”
　　“是。”
　　“大哥哥，你到底同意了没有？”
　　吉尔正要上前追问，却被克里斯缇娜拽住了胳膊：“别过去，前面危险。”
　　黑暗面走到交战的那个街口，联邦军队已经被他们攻得节节败退，叛军首领邓肯从高处跃下，一拳砸下发出爆裂的轰鸣，地面瞬间崩裂开来，强势的气劲继续朝前面冲过去，把挡在前面的人全都掀飞。
　　然而这时，对面忽然冲过来一股气势强劲的灵压与之相撞，比之前任何一位战士的灵压都要强。
　　黑暗面立刻就辨认出了灵压的来源，他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在混乱的战火中看到了一个白色军装的身影，阿梅代奥穿过战火朝这里走过来，身后跟着一批军官。
　　他怎么来了？
　　黑暗面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他发现主人格正在醒来，拼命地想要夺取控制权，想要制止这场战斗，想要睁眼看到阿梅代奥。
　　与之共鸣的，他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感情，他很难形容其中中包含着多少不同的情绪，痛苦难言的回忆、再度重逢的喜悦、壮志踌躇的野心……种种复杂的感情纠缠在一起，但唯独有一块是空着的，那个本该强烈到胜过一切的某种感情，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在这强烈的情感的共鸣下，卡米洛终于睁开了眼，他漆黑得透不进任何光芒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硝烟和战火。
　　他脑子里窜过了一些画面，欢愉的，悲伤的，他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是怎么死的……曾经发生的一切全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都住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空气中咔嚓裂开几道数米长的黑色裂隙，暗元素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缠住他们的手脚，定格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阿梅代奥诧异地发现自己还能动，他转身看过去，双眼蓦然睁大：
　　“你……”
　　他急切地向那个方向走过去，起初是走，后来是跑，然后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被卡米洛一把抱在怀里。
　　“卡，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嗯，我回来了，”卡米洛温柔地抱着他，轻声道，“没事了。”
　　被定格了的人群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首级长官和敌方的人拥抱在一起，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这么坦荡？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阿梅代奥将头埋在那个男人的肩上：“卡，我以为你死了……都两千年过去了，我以为……我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会慢慢跟你解释。”卡米洛温柔地拉起他的手，看到他手腕处一块淤青的撞伤，“这里怎么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