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248)
慕情又被自己带来的米袋砸了一脸,倒退两步。屋里三个人都喘着粗气,风信道:“我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我真是操了,这他妈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慕情哑声道:“是!我有错,我认了,我道歉!可我是想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再来谈别的!如果我不回下天庭,大家都要完蛋!你父母我母亲,我们三个,不知道要在烂泥里挣扎到什么时候!如果我先回去了,还有机会……”
风信骂道:“都他妈废话,少废话!没人要听你的借口,滚滚滚滚滚!”
慕情道:“如果你我易地而处……”风信打断他:“让你别废话!不听!我只知道不管什么处境我也不会跟你做一样的事,用不着易地而处,你就是忘恩负义罢了!”
慕情脸现青气,上前一步,道:“殿下在困难的时候不也被逼到去打劫?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不能将心比心了?”
风信喷了,道:“哈?打劫?谁打劫?殿下打劫?你他妈说什么屁话?”
“……”
谢怜窒息了。
见风信一脸暴怒渐渐转成错愕,慕情这才觉察哪里不对,迟疑着转向谢怜,道:“你……你没有……?”
他也没有料到,谢怜居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风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怜疯了,随手抄了一样东西就把慕情赶了出去。慕情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大篓子,被打了好几下也不敢说话。但逃到屋外一看,谢怜用来打自己的东西居然是一把扫帚,脸又黑了,道:“你不至于这样嘲讽我吧?!”
谢怜崩溃地道:“滚!”
他出拳带了利风,慕情被他扫中,勉强闪过,脸上被扫出一丝血痕。他伸手摸了摸,看着手上的血,阴晴不定,半晌,道:“……行。我走了。”
谢怜浑身发抖,深深弯下腰去。慕情走出几步,还是把米袋放在了地上,道:“我真的走了。”
谢怜猛一抬头,慕情看到他的眼神,喉咙动了动,不再滞留,甩袖离去。
屋里惊呆了的风信这才追出来,道:“殿下!他狗扯吧他?打劫到底怎么回事?”
谢怜捂着额头道:“……别问了,风信我求你别问了。”
风信道:“不是,我当然不相信,我就想知道怎么回事……”
谢怜大叫一声,捂住耳朵,逃进了屋里,把自己锁了起来。
风信是真的坚信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变成了最糟糕的状况!
谢怜想干脆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可是他想起白无相说过的话,又不敢走太远,只能把自己关在屋里。无论风信和王后怎么喊他他都不出去。
直到两天过后,谢怜才稍微感觉平静了些,当风信再次敲门的时候,他默默把门打开了。风信拿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口道:“这是皇后陛下白天给你做的,叮嘱我一定要给你送过来。”
那盘子里的东西颜色青青紫紫,使人见之惊恐。风信又道:“殿下要是怕有生命危险,我帮你解决了就是,我不会告诉皇后陛下的,呵呵。”
看得出来,风信心里仍然很想追问打劫到底怎么回事,但又怕谢怜又把自己关起来,只得强行按下,装作没那回事的样子不去询问,故作轻松。但他不擅长开玩笑,开出来的玩笑干巴巴的,简直令人尴尬。
老实说,他母后做的饭菜味道真是可怕至极,并且下厨次数越多,态度越用心,就越向着一个不该前进的方向进步。谢怜也从没下过厨,但他做饭就味道不错,看来,只能解释为天赋异禀了。尽管如此,谢怜还是接过了盘子,坐在桌边老实吃了。反正现在的他吃什么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那天夜里他以为完蛋了肯定被听到了,但根据这几天的情况看来,国主和王后似乎不清楚他打劫的事。不然以国主的脾气,早就开始骂他了。风信也肯定不会对他们说的,暂时可以放下心了。
想到这里,风信忽然起身,谢怜惊醒,道:“你干什么?”
风信拿了弓,道:“到时辰了,出去卖艺了。”
谢怜站起身来,道:“我也去吧。”
迟疑片刻,风信道:“算了,你还是再休息休息吧。”
虽然风信没有再追问,谢怜也浑身难受,总觉得被风信知道这种事后,二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风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别有涵义,值得深究。谢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没心思修炼。”
这个风信多少也料到了,低头不知该说什么。谢怜又道:“既然如此,与其枯坐在屋子里,不如也出去卖艺,至少还能挣点钱,不至于像个……”
不至于像个废人。
不知为何,最后这两个字,他没能说出来。大概是因为心里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所以才不敢轻易吐露了。
风信还是不太放心,道:“我一个人也能行的,殿下你这两天才吃了一顿,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他越这么说,谢怜越急于证明自己,转过身去照镜子,道:“没事,我整理一下就……”
他本来是想去整理一下仪容,起码不要再乱糟糟的像个乞丐疯汉,谁知,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幅恐怖至极的画面。
镜子里的他,居然没有脸——因为映出来的他的脸上,赫然带着一张半哭半笑的悲喜面。
第188章 冷白鬼温语惑太子 2
谢怜当场大叫起来, 风信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道:“怎么了?!怎么了!”
谢怜脸色苍白地指着镜子道:“他!我……我、我……”
风信顺着他的手,往镜子里看去,好一会儿,却是一脸懵然地转过头, 道:“……你怎么了?”
谢怜吓得不轻, 紧紧抓着他,好容易才能把多说几个字:“我!我!我的脸!你没看见吗?我脸上有?!”
风信盯着他的脸,叹了口气。谢怜还在疑惑他为什么没反应, 却听风信道:“殿下, 你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伤吗?”
谢怜如坠冰窟。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风信会这么说?
难道风信、根本看不见此刻镜子里的他脸上这张面具?!
谢怜脱口道:“你看不见吗?我脸上有东西!”
风信疑惑道:“什么东西?具体指什么?我没看到?”
谢怜又去看镜子:“不可能!我……”
可是, 他这再看一次, 镜子里的他脸上那张面具却消失了, 映出的还是他那张惊惶失措的脸。
脸上交错着乌青的伤痕, 看起来失魂落魄, 狼狈至极,仿佛一个被财主暴打一顿的小长工。谢怜情不自禁愣住了,试着触了触脸颊边缘, 心想:“……这是我?”
这时,只听风信道:“殿下,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被那臭小子气到了?听我的, 最近你别出去了, 还是多休息吧。”
谢怜好容易回过神来,见风信背了弓、提了凳子就要出门去, 忙道:“不是!我……”
风信一面推门,一面回头:“还有什么?”
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因为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本来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如果告诉风信,白无相可能又会回来缠上他们,风信会怎么做?
风信对白无相的阴影也不浅,他会怎么做?会不会萌生退意,像慕情那样离开?
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风信已经出门去了。谢怜被关门声惊醒,只好缩回床上,闷上被子,打算再睡一觉。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怪味。
谢怜爬起来,先还以为是王后又在做饭了或是老鼠什么的死在角落了,起身察看,找来找去,最后却发现,这怪味的源头,居然是自己。
谢怜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几十天没有换衣和洗漱了,当然会有气味。
谢怜屏住呼吸,心中一下子涌起一股对自己的厌恶。想到父母和风信一定都觉察到了,但都没跟他说,又是一阵羞耻,偷偷摸摸开门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自己找了新衣服,打算烧水洗个澡。
一番折腾,总算是泡在了浴桶里。他把自己整个人沉进水底,憋到窒息,几欲昏厥才浮出来,狠狠洗了几把脸。
把全身上下都刷过一遍之后,谢怜伸出手去拿衣服,心不在焉地抖开衣服正要穿,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他的衣服,而是白无相那件惨白的大袖丧服!!!
谢怜只觉他泡着的热水瞬间变成了一锅冰池,毛骨悚然,失声道:“谁!是谁干的?!”
是谁趁他不注意偷偷把衣服换了?!
他湿淋淋地跳出来,撞倒了浴桶,一声巨响,整个屋子登时水漫金山,惊得隔壁屋里的国主王后都被吓到了。王后扶着国主进来一看,谢怜赤着身体倒在地上,满地都是水,吓得她扑上来抱着他道:“皇儿,你是怎么了啊!”
谢怜湿淋淋的披着头、散着发,抬起脸来,反手一把抱住她道:“娘,鬼,有鬼,有鬼缠着我啊!他一直跟着我!”
他这模样,看上去就跟疯了没有两样,王后再也受不了了,抱着儿子心疼得哭了出来。国主也看着谢怜发呆,四十几岁的人,如今看来已逾花甲之年。冬日的寒气冻得谢怜一个激灵,指道:“衣服。快看那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