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盗走了我的记忆(24)
齐居风叹了口气,道:“我今日搜查几个弟子门户,在其中一个弟子房里发现了一片未燃尽的信纸。”他伸出手来,将手中的被燃的边缘乌黑的一张纸展示给郑子息看。
信笺显然已经破败不堪,里面的字迹基本上都被燃没了。郑子息拿着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便道:“你如何得知这信笺不寻常?这样怎么看都很普通罢。”
齐居风点点头,道:“是很普通。青凌峰历来便有给父母家书,用以千里传相思的物品。”他又将信笺正反面翻了几下,郑子息恍然看到上面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光照下反射出的几点荧光。
齐居风继续道:“看到了吗?这种荧光就隐藏着魔族的密报传送窍门。他们平时就用这种方法传送信息。”
离顷拿出拂尘,轻扫了几下冷冷道:“得知真相后我便让人去叫你。”
齐居风苦笑了一下,道:“谁知他便趁此爆体身亡,还未来得及审问。”
郑子息此时也严肃了起来。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今天查到了,他爆体身亡,以后不定还有许多这样的例子。郑子息叹了口气,齐居风却突然缓缓道:“今天叫你过来,不单为此事。我还有其他怀疑对象。”
郑子息惊奇道:“还有谁?”
齐居风冷哼一声,拿着判官笔在指上灵活地来回绕了几圈,随后伸手一提,有几名弟子身上的衣服便自动褪了下来。
与此同时,郑子息眼尖便瞧见那几名弟子或胸前、或身侧、或臂膀处,皆刻着魔族特有的紫色纹身。
那几名弟子眼见身份败露,急急想跳窗而走,离顷手指微动,门窗皆是紧紧一合,几人见逃生无门,竟是齐齐发动灵力,将要爆体身亡!
他们爆体倒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这个大殿中不止他们几个弟子,还有许多无辜子弟。长老、郑子息尚能自保,而那些弟子要是想急急避开,肯定要有些力不从心。
几名结丹期弟子齐齐爆体,威力非同一般。眼见着几个青凌峰辛苦培育来的门秀命悬一线,此时竟是谁也反应不过来!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时,忽听见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耀眼白光。郑子息反射性眯住了眼睛,等再睁开眼时,立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几名魔族奸细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已,竟像是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而其他弟子虽也是惊魂未定,可竟无一人伤亡!
“是……是谁干的……”有一弟子颤抖着嘴唇问道。紧接着其他弟子也纷纷醒悟过来,问道:“不……不知,是哪位高人……”
齐居风“咦”了一声道:“方才竟是闻到了一阵妖气……息儿,莫不是你的那位妖皇友人?”
郑子息微眯着眼,道了声:“不知。”两只眼睛却不知在盯着哪里看的出神。
齐居风叹道:“果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妖力。怪不得当初前任妖皇执意要他当政。”
离顷也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据郑子息所知,离顷长老很少表扬他人,每次对旁人评价皆是冷冷冰冰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对某个人颇有赞同之意,听到这里,郑子息不由得心里有些微妙。
齐居风叫人将那几个人绑了起来,押后审问,交代了郑子息几句话后,便随着那几人进了牢房看顾。郑子息也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起身告辞。走的时候在殿门位置停顿了一下,方才出去。
到了府邑,郑子息迫不及待拿出刚藏在袖口里的东西。
——一个泛着银白色光芒的白色鳞片。
☆、解药
郑子息将它拿在烛火下比了比,它不像是鱼鳞,倒像是一种蛇鳞。
当初白祈尾妖化时身上不断冒出的便是这种鳞片。郑子息拿着鳞片,神色忽明忽暗。鳞片都脱落了,想必他自己也受了伤,却连面都不露。是怕自己见到他后心里不舒服?
郑子息忍不住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他一个人又跑到哪里去了?若是伤势过重,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郑子息拿着鳞片,一时竟不知该放在哪里。怔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道:“祈儿啊祈儿,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四周静寂无声,屋里屋外除了他自己外一个人都没有。
翌日早起,吃完早饭便见一青衣弟子急急来通报,说是元和殿的几位长老有要事相商,也顾不得别的了,匆匆收拾了一下便随着那弟子去往元和殿方向。
到了大殿上,便见离顷长老和齐居风分坐下上两首,大殿内还有一些弟子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似乎都在讨论着什么。
郑子息再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那几名弟子稍领头的位置,脸上带着礼貌而又疏远的笑,说了一句什么,底下的人纷纷称赞,就连齐居风也微微颔首。
郑子息用小脚趾也知道那个白衣人的身影是谁,一下便想起了他昨夜身上掉落的鳞片,心里有些担心,也几步走上前去,离白祈尾近了些,道:“晚辈给长老请安。”
齐居风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来的真巧啊。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这妖皇就是你弟呢。如今真是男大十八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白祈尾也笑着往这边看了一眼,道:“他之前失忆了,所以一直都没认出我来,如今才刚刚恢复记忆,许是忘了说也不定,长老莫要多虑了。”
齐居风道:“我们还怕你会怨怼我们当初的决定……但你哥真的已经尽力了,那时门主……”
郑子息趁机狠狠嘿嘿了几下,及时打断了齐居风的话。见着眼前的阵势不小,也忙转了话题问道:“今天把我们叫过来是干什么的啊?”
齐居风见郑子息表情后立马了然,也不再纠缠于方才的话,一根判官笔在手中轻轻一绕,沉静道:“是今年秋天打算一举攻进魔族老巢的事。”
底下有弟子附和道:“早就该这样办了!魔族人向来毫无诚信,就该杀他个措手不及。”
“这就叫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早就看不惯他们的伎俩了,这次就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郑子息听了这话也是心情激昂,马上定睛一看,居然还有几个面善的,好像就是当初魔族入侵时,想趁乱逃走,却被自己拍飞的那几个,便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些人可真是大义凛然,宁折不屈,临危不惧啊!”嘴里便忍不住说道:“话就别说的那么满的好罢。”
那几名弟子见郑子息表情十分微妙,也知道是郑子息把他们之前所做的事都想起来了,听出这话语里的讽刺,也就闭塞了口,不再多言。
离顷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施法展开了一个輿地图。指着上面的人族位置,道:“我们要作攻的一方,首要的是要做好自保。”
魔族地处于人族偏北的地方,又处于边境之地的南方。所以说边境之地常有魔族商人出没,一般买卖一些当地特产或者当地没有的东西,再转换他处进行出卖。他身上的玉佩看起来就是由当地手工作坊做出来的玩意儿。
妖族处于人族偏南的位置,如今妖族沦陷,无论先攻下魔族大本营,还是先解救妖族,都要小心提防另一边魔趁机一哄而上。必须要留下一些人呆在青凌峰来护人周全。
诸位弟子和长老们就这些事一直商量到晚间。该怎么攻,如何攻,遇到魔族偷袭又该如何随机应变。直至众人的肚子纷纷咕咕叫了起来才发现天色已晚,于是在齐居风的命令下众人这才纷纷回到自己的府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日里众人一起商讨各种应敌策略,就算正在吃饭,心里一有什么灵光一闪,便立马铺纸研墨把它记录下来,等到了商量的时候再把它拿出来诸位一起寻找突破点。
郑子息现在每次见到白祈尾,都想问一问他的伤怎么样了,可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硬生生把郑子息的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长老,还是那件事。”白祈尾对着离顷微微一笑,离顷点了点头道:“随我来。”
最近白祈尾和离顷走的很近,似乎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一起商量。两人已经好几天都呆在药房里不出来了。郑子息看他们一直在一起,心里就像猫爪子一直在挠,便想打开药房看一看。
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两人的说话声便传了过来。修仙人五感非同一般,很快便听清了两人所说的话。
“你还是先把衣服晾干罢。”
“无妨,这样也挺好。你觉得如何?”
“无所谓。那我们就这样开始?”
“嗯。”
郑子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不小心便把大门撞开,大声道:“光天化日,你们这样成何体统!”还不赶快走开,让我来!
——最后一句他到底没敢说出口。
可呈现在他面前的画面怎一个纯洁了得。两人围坐在炼丹炉旁,一黑衣人在拿着纸笔不知在记录些什么,另一白衣公子人盯着炼丹炉念念有词,最可怕的是那人衣袖处还沾染有一大片棕褐色的污渍。
WTF?
两人听到声音皆是望门口一扫,见到是他齐齐一愣。离顷当然是因为奇怪他说这么一句才愣住的,但白祈尾……
郑子息马上扭身,道了声:“抱歉,多有叨扰。”便将门“嘭”的一关,逃出好几丈远才勉强定下了心神。
郑子息此时的心理说来有些微妙。他也不清楚自己对白祈尾到底是对弟弟的感情,还是……
可看到药房里的一幕后,他提着的心确实有一种稳稳落地的感觉。
不敢再多想了,还是快些去元和殿,人族的未来更重要。
距离全举进攻魔族的日子一天天越来越近,郑子息也渐渐拿出了十足的信心来面对这场大战。不论敌明我暗或是敌暗我明,郑子息都有九成的信心来获得胜利。
这天众人正像平常一样聚集在一起讨论对敌方针,却忽的听到一阵喊打喊杀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外门弟子匆匆来报:“门主,长老,不好了,魔族人带着许多人马,乌压压直击外围阵法,如今已快要攻进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战况叫屋内的几个人大吃了一惊,有弟子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直接叫了出来,叫身旁的弟子打了一巴掌。齐居风也是面色微变,手不自觉拿着判官笔摩挲起来。
只有离顷长老和白祈尾却仍旧不慌不忙。白祈尾朗声道:“诸位莫慌,此事我早已料到,先别急着动武,还请烦扰门主与在座诸位一起看一场好戏。”
有弟子在一旁疑惑道:“什么好戏?眼见魔族都快攻到我们脸前了,你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白祈尾面无表情,郑子息却是一个眼刀甩了过去,直逼得那人不敢再说话。恰在此无形之中,郑子息好像感觉到白祈尾往这里扫了一眼,连忙收拾好表情,平平淡淡的瞥到别处,不露丝毫破绽。
齐居风走在上首,白祈尾走在他旁边给他指路,紧接着便是离顷长老,最后郑子息跟在后面。剩余的便是一些其他较得器重的内门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一直走到了瞭望台上。
瞭望台平时都是用来查看有无外族入侵的重要观望塔,每日都有专门的弟子值班查看军情。虽没想到今日有这么多前辈来,那值班弟子也表现的不卑不亢,是个可细加雕琢的好苗子。郑子息暗暗叹道。
坐上瞭望台,搜索一阵便很快便见两队人马站在青凌峰山脚下。为什么说两队呢?原来着本来是一队人马,可偏偏不知着两边军士有意还是无意,中间不偏不倚空了个大缝。每一队人马前都有一位将士坐于凶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