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很可口(98)
安文卿垂眸:“他已经逝世,你不能这么说他,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顾玄弈气急,他对安文卿的爹没有多少好感,但因为那人是安文卿的爹,自己不得不尊重些。
担心此刻自己情绪激动说出伤人话语,顾玄弈决定离开给安文卿私人时间好好想清楚:“好,因为你爹,你不能再接纳我,那我也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不会放你走。你不是自愿留下,这样也就不算违背你爹的意思。”
安文卿急了:“你不可以!”
顾玄弈回头看他,那冷漠的神情,明明是曾经肌肤相亲过的恋人,竟让安文卿觉得分外陌生。
——“子晏,本王可以。”
顾玄弈将安文卿困在这雅云轩,命人严密把手各个出入口,绝不允许人消失在王府。
他常来雅云轩,除去入宫面见圣上和处理朝中政务的时间,他几乎都在雅云轩,每每想要与安文卿亲近几分,都被安文卿拒绝,顾玄弈也不急,只是告诉安文卿:“我等。”
没等来安文卿的回心转意,倒是京城开始传出雁亲王豢养男宠的消息,连当今皇帝都略有耳闻。
皇帝没有明示雁亲王,只是话里有话告知他——皇儿,别弄得人尽皆知,收敛些。
顾玄弈无奈道:“父皇,任何芝麻大的小事,只要是在儿臣府里发生,无论是不是捕风捉影,都能被他们夸大成一件天大的事,再经过人们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就算本来没有的事,也被他们说成了有。”
皇帝不再说什么,笑着让顾玄弈过来陪他赏画。
回到雁亲王府,顾玄弈传令下去,今后谁再敢将王府里的事传到外头去,他就割了那人的舌头,绝非说笑;在府里更不能谈论雅云轩内那人的事,谁若违背,直接赶出府去。
定完这些规则后,顾玄弈径直走向雅云轩,远远就看见安文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人总算不闷在房间里愿意出来走走,走近些才发现安文卿对面还坐着一人,正是薛敬。
顾玄弈并不喜欢薛敬和安文卿有所接触,脸上的喜色暗下几分,也不直接走到安文卿面前,就站在几米外听他们能聊什么内容,薛敬自然是看到了顾玄弈,没有提醒安文卿。
石桌上,茶杯里的清茶飘着几片上好的茶叶,茶面映着蓝天白云,安文卿好久没有出来见到阳光吹吹微风,和煦的日光烘得全身暖洋洋,所以他虽然不认识薛敬,明知薛敬是顾玄弈的人还愿意跟薛敬闲聊几句。
“薛神医,世上有什么药石能让人完全改变外表形态吗?”
“有,只不过是能让皮肤变得松弛老态毕现,自然也就跟原本相貌相去甚远,可惜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点相似之处。”
安文卿又问:“那有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治好出血伤口的药物吗?”
薛敬一副云淡风轻的高深模样:“你可是在意你被杖责后不见的伤?那是我治好的。至于药方,恕我不能相告。”
什么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到,安文卿作罢,干脆伏在石桌上小憩,石板微凉,阳光正暖,无人打扰的庭院,这一切都让安文卿稍稍卸下心防,浅浅而眠。
这逸于安逸一幕落在薛敬眼中,他浅笑着看向安文卿背后的顾玄弈:“你喜欢的人也太没有防备之心。”
顾玄弈抬手示意薛敬不要说话,将身上衣服脱下一件披在安文卿背上,然后和薛敬来到不远处,在这里说话既不会吵到安文卿又能看到安文卿动向。
薛敬问他:“你打算何时静下心跟我学习适应魔气,总要给我个准确时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任由你拖延下去。”
见敷衍不下去,顾玄弈目之所及一直是安文卿那个方向:“等我和他安稳些后,他现在对我仍然心存芥蒂,我怎么甘心。”
“真是麻烦。”顾玄弈这个回答根本不符合薛敬的预期,薛敬面上毫无半点喜色,但也没有生气,“人都在你身边了,而且那颗心本就属于你,你还要奢求什么。”
“自然是要他的心甘情愿。”
薛敬一脸嫌弃:“好吧好吧,我再给你点时日。我过几天有事要办,可能约有十来天不在,若是出什么问题,你自己看着办,我可帮不了。”
顾玄弈乐得不受薛敬监视的日子,面上不动神色点头表示明白。
薛敬走后,顾玄弈来到安文卿身边,轻声唤着安文卿的名字,安文卿没有回应,已然熟睡,顾玄弈便温柔抱起他回屋,免得受寒。
安文卿隐隐有醒来的迹象,顾玄弈放轻动作,温香软玉在怀,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顾玄弈将人放在床上后偷偷窃吻一枚,而后离去。
他一走,床上的人翻个身子面朝床内墙壁,睁开了眼睛。
指尖抚上唇瓣上残留的温度,安文卿神眸暗淡,小小叹息。
夜幕降临,顾玄弈褪下外衣,正要躺床上睡,突然发觉屋里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丝异样,像是藏着一个人影:“谁?!”
黑影动了动,从阴暗中走出来到光明处,语调轻松欢乐:“申哥哥,你竟然才发现我,我都在这里待了快半天时间!”
言语里的熟络让顾玄弈呆愣片刻,薛敬从未告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硬撑着,先不搭话。
那人蹦蹦跳跳来到顾玄弈面前,扯着顾玄弈的衣袖左右摇晃,撒娇:“申哥哥,你怎么了嘛,见到小米不开心吗?怎么板着脸,笑一笑。”
她伸手想要用手指去戳顾玄弈的脸颊,意图将顾玄弈的嘴角扯上去露出笑容来,被顾玄弈后退一步躲开。
自称小米的妙龄女子微微歪头,探究好奇的视线游走在顾玄弈脸上,面前这个人的确是朱申,却好像不是她的申哥哥,这种疏离感是怎么回事啊?
顾玄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小米,本……我现在身体不适想要休息,有事我们改天聊,好不好?”
那个本王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止住,从这位陌生女子身上表现出的亲密态度可以看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在这个前提下,真正的雁亲王朱申怎么可能还用“本王”这个自称与她说话。
小米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既然申哥哥觉得身体不适不便多言,想到近日听到的外界传言,小米暂且退下:“那好,我改天再来找申哥哥,给你讲故事!”
能打发走就赶紧打发走,顾玄弈满口答应下,而后便送这姑娘出门,不想这姑娘并不走正路,直接从窗口蹿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个常年不走寻常路的练家子。
送走不速之客,顾玄弈松下一口气,明天去问问张权和薛敬,看看能不能知道这姑娘的身份。
符米没有离开王府,从顾玄弈这边出来后径直来到雅云轩,夜晚的雅云轩也有人把手,符米这才确认外界传言不虚,申哥哥当真在这未来王妃才能住的阁楼里藏了人。
但她不信会是个男人,如果真是男人……那肯定是申哥哥别有用意!
符米轻功了得,擅长隐藏身形,即使是谭敬都不曾察觉到有这么一号人物出现在雁亲王朱申身边,而朱申也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符米。
于朱申而言,符米是他心头的朱砂痣,也是白月光,他亲近她、怜爱她、宠爱她,却不敢坦白心事。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给人长久的未来,他的每一天,活到便是赚到。
悄无声息,符米潜入安文卿的房间,床上那人呼吸均匀,显然是正安稳睡着,符米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用手掩着光,弓手弓脚接近床头位置,微弱的火光映出安文卿的睡脸,是个好看的男子。
符米嘟起嘴,趴在床沿看着,小声嘟哝:“申哥哥为什么要让你住在这里,为什么呀?”她想不出个理由来,只能自己生闷气,“申哥哥总是这样,心里有什么打算都不告诉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捶打着地面发泄不悦,再抬头,对上一双疑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困惑缓慢变成惊恐,符米赶紧抬手捂住安文卿的嘴,堵住那差点喊出来的话语。
符米告诉安文卿:“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
对方只是个小姑娘,安文卿勉强觉得能信,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喊人来,符米缓缓移开手,确信对方真的不会再胡乱喊出声,才迅速抽离手,垂在身侧。
符米现在是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她微微前倾身子,好看清安文卿脸上的表情:“你是谁,为什么他会将你安排在这里?门外好多人守着,是来保护你的安全还是防止你逃跑?”
符米将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全都问出来,灵秀的瞳眸里满是好奇。
安文卿没有先回答,而是问她:“你是雁亲王还是顾玄弈的人?”
符米:“顾玄弈是谁?”
安文卿顿了顿,又问她:“你是怎么躲过守卫们的视线进来的?”
符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世上没有我进不来的地方。”
“那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符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不解地看着他:“……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走?”
安文卿试探性地说出口:“因为我能带你去找真正的雁亲王。”
符米一时没能听懂安文卿的话,雁亲王朱申就在隔壁,她想去就能去,为何需要他带路去找?
安文卿解答她脸上露出的疑惑:“你不觉得,现在的雁亲王有点不一样了吗?”
符米摇头,天真自然:“没呀。”
“……”安文卿只好转变思路,准备回答符米先前的问题,“你之前都说了哪些问题,我没记住。”
“那我一个一个问,你一个一个回答。”符米不嫌地凉,盘腿坐好,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安文卿。”
符米不认识安文卿这个名字,追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顾玄弈不让我离开。”
符米皱眉,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听到:“顾、玄、弈,是谁?”
安文卿若有所思地解释说:“顾玄弈,就是现在的雁亲王。”
符米终于能明白安文卿话里的深意,眉头拧成“川”字,狠狠纠结:“你的意思是现在王府里的申哥哥不是申哥哥,而是贼人假扮?”
安文卿点头:“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带你去见真的雁亲王。”
符米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安文卿:“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我不信,我刚去见过申哥哥,若是别人假扮我肯定能一眼认出。”
安文卿本就不是能言会道之人,自知说服不了符米也就放弃:“也罢,我自己再找机会逃出去。”
符米问他:“为什么要逃,我听说王府众人待你如座上宾,你待在这里不好吗?”
安文卿自嘲反问:“你见过哪位座上宾被这么多侍卫看着,想出府都不能。”
符米又问:“你为什么要出府?”
安文卿:“我本来就不是自愿留在这,我想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戳中符米的心,她四海为家,说难听点就是没有家,一时心软下来:“好,我带你回家。”
安文卿不敢置信,这小姑娘竟然能这么快改变心意,来不及欣喜,然后就听到符米继续说:“等你见过你的家人,我就把你带回来,这样就没事了。”
符米是这样想的,安文卿属于雁亲王府,自己只不过带他出去一圈,过后还是在雁亲王府,这最终结果是在雁亲王府,那过程如何就可以不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