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进化论(17)
“我听人说,他擅自做主,无视星云海之命去找洛放师兄,害的南琊帝尊的首徒聂游成了残废,还差点把北琊帝尊的徒儿给连累死了。总之,九天帝尊是动了火气,亲自执刑,所有人都不许求情。”
“活该,仗着九天帝尊的宠爱,年纪轻轻就不分先来后到,踩在我们头上。”
“是啊,你说九天帝尊为何对他不一样?星云海弟子几乎都是名门世家出身,唯有他是个捡来的孤儿。父母被妖给吃了,好在有仙家弟子经过救了他。当年入门的灵根测试,他也没见的多好,九天帝尊竟然收他做了亲传,连洛放大师兄也对他跟亲弟弟一样。”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洛溪的坏话。
甄子月没想到,几天看不见洛溪,不是因为养伤,而是被他师父责罚了。
起因还是自己。
父母死在妖怪手里,洛溪那么讨厌妖怪的理由,也说的通了。
甄子月一路打听,洛溪的禁闭之处,是小河西边的小屋。小绿与小青变回草环,甄子月沿着小何往西边走,路上三三两两的仙门弟子,无人认识甄子月是谁,只当是个办事的小弟子。
一座竹屋,坐落于山间,是刚刚搭起来不久。
甄子月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屋子里,洛溪正跪在一张样貌极其一般的老爷爷画像前,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洛溪以为是师门有令给他,他转过身,却见甄子月给他做了个鬼脸。
“你……”他惊得站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对不起。”甄子月诚恳的说,“对不起,洛溪,你疼不疼啊?你师父错怪你了,明明是我任性,差点害了你,我去解释,你等着我。”
“就你一个人?这屋外该是有结界的。”洛溪被罚禁足,结界如同牢笼一般关押,隔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一度怀疑北琊帝尊跟着甄子月一起,可四周也没有特别浓厚得我清气。
洛溪把目光移动到甄子月的手腕上,极北雪草,两个刚刚修炼化形的小妖,也不该有破除师父九天帝尊的结界的道行啊。
甄子月把手背到身后,差点忘了洛溪不喜欢妖怪,他小心翼翼的问,“小青与小绿是我的朋友,他们以后绝不会再伤人了,你可不可以……不恨他们?”
洛溪心里有数,他见过甄子月不讲理的样子,甄子月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多半是因为知道了谢什么。
“你不说话,就当是答应了。”
答不答应,结果没得变,洛溪没必要与甄子月在这种各执己见的问题上争论。
甄子月走到屋子中央,“你给我的法术,我换不回去,懒葫芦也走丢了,我欠你那么多,该怎么还呢?要不……洛溪,我们也做朋友吧。你是我第一个人族的朋友,北琊山上,只有我与师尊,剩下的都是妖,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没等洛溪说话,甄子月就跑到那副画像底下,大声说,“祖师爷在上,我与你徒孙,就这么说定了,你在天之灵可要好好看着。”
骨子里的任性,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不够,甄子月也算是真性情,比之那些当面背后两套嘴脸的同门,反倒是不难相处。
“朋友吗?”
他自小在星云海长大,也没什么朋友。表面越是命好,越是容易被人嫉妒羡慕,吃不到葡萄的大多数,排挤孤立这种能吃到葡萄的少数。
“甄子月,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不不不……不讨厌,洛溪,你等我啊,”甄子月心愿达成,美滋滋的,想起他来的目的,“我叫师尊为你说情,放你出去。路上你救我好几次,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不……”
算了。
甄子月想做的事,大概也只有北琊帝尊有办法改变的了。三十刑鞭是他自请的,唯有此,他才觉得心安,南琊山才不会借此与星云海生下芥蒂。
“懒葫芦不见了,会不会是山洞塌陷的时候被埋起来?”
“它一定是在哪里偷懒睡觉。”洛溪对自家仙宝有所了解,“仙宝与主人,是能够互相感应的,你静下心来,该是能感应到它。”
甄子月学着洛溪的方法,坐定静心,坐的腿脚都麻了,懒葫芦连个影子都没回应他。
倒是那张睡美人的脸,在他脑海里浮过好几次。
“不行不行……”甄子月不耐烦,“还是没有感应。不想了,等他睡饱了,自然记得回家找我,他能找到我就成。”
竟然还有主人,等着仙宝找他的。
甄子月揉着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沿着河跑回去,走着走着,觉得旁边景色很陌生。
树影窸窣作响,忽然有个人钻出来。
“聂游?”
甄子月听说他被兔妖伤的很重,仙骨折断,仙髓打穿,九天帝尊医术高超,也束手无策,而聂游说的过程里,洛溪是坚持不走,连累同门的那个,难怪九天帝尊会大发雷霆。
其实甄子月觉得,聂游受伤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比较倒霉,妖气正好打中了身体上最为关键的部位。
他也是来看洛溪的吗?
“聂游……”甄子月招呼,“沿着河边走,洛溪在尽头的小屋里住。”
聂游的眼神茫然,甄子月觉得有星星在闪,大白天哪里来的星星?低头一看,聂游手里握着一把削水果的刀。
刀身反光,一闪一闪。
聂游的手腕上,已经有好几道被刀痕划伤的痕迹。他边走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聂游!”甄子月冲上去握住聂游的手腕,想要把小刀抽出,聂游大力晃动,把甄子月推向一边。
“你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了!为什么要救我!我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凭什么,他好好的,你也好好的,我却要受这等惩罚?修为没了,金丹没了,连仙骨仙髓也没了,我比凡人还不如,我一无所有,你明白我的感受吗?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我这样的!”
“是我们害的!””甄子月又冲上去,“是我们害的,你就要去死吗?我也什么都不会,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不一样!”聂游发疯一般,眼眶鼓着,“我是南琊山首徒,我是要成为下一任南琊帝尊的人!我师门对我寄予厚望,我的师弟们敬畏我,崇拜我,追随我,我曾经在云端,现在却在泥沼里。你这种废柴,天生就不知道云端上的样子……你又则能明白我心里所想?”
甄子月呼呼大喘,附近怎么一个路过的帮把手的都没有,明明他来时,还有不少弟子呢,暂时只能靠自己了,“你想想,你死了,你师父与师弟会伤心,你的亲人也会伤心,你舍得他们伤心吗?”
聂游哈哈大笑,“伤心?他们会失望,会嘲讽,会沾沾自喜,唯独不会伤心。你不明白,北琊山唯有你一个,没有人与你争抢师父的宠爱,你什么都可以不懂。我真的很羡慕你,甄子月,世上所有的仙门子弟,都该羡慕你!如果,如果你失去现在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你还会这么大义凛然的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吗!”
两人拉扯着,聂游撕心裂肺的喊叫,甄子月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放手。
聂游死了,洛溪会更自责的吧。
什么啊!不能修仙就去死,他完全不能理解。
第18章 第十八章
聂游本来打算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割脉自尽,却遇上了甄子月胡搅蛮缠。
甄子月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一个近乎发疯的人,两人像小孩子打架一般抱在一起,滚来滚去。
“放手!”
“我不!”
“我要死,管你什么事!”
“我看见了,就管我的事!”
甄子月还是落于下风,被聂游按在地上揍了好几拳,他觉得头晕的厉害,最近几天经常觉得头晕,他以为是受到那天魑魔回生阵的影响,没有当回事,此时眼前的聂游从一个变成两个,而且越来越模糊。
“不要死……”甄子月说出最后半句话,眼睛逐渐闭合。
再睁开眼睛,又是那棵顶天入云的树。他躺在碧湖边上,碧湖平静无边,毫无波澜。
又是这里。
甄子月爬起来,之前洛溪说是兔妖的幻境,恐怕是错的。兔妖的妖丹已经融化,回到原型,怎么可能制造幻境呢?
他仰脸看参天的树,又要爬树吗?师尊正闭关,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不见了?
云间翻滚,甄子月见云里冒出个白球,白球带着云雾落下来,越落越快,砸在地上,在甄子月不远处,砸出一个深坑。
甄子月跑过去,坑里的白球,像个鸡蛋的形状,就是大了一点,足足半个人那么大。
他用脚敲了敲,里面是空心的。
“谁!谁!谁!”忽然,从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甄子月退了一步,他见过妖有蛋生的,难道人也有蛋生的?
“你……你是什么东西?”甄子月趴在蛋的旁边,问。
“我……我是什么东西?”蛋里的人似乎很迷惑,不住的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甄子月觉得好玩,“你会说人话,一定是个人了。你能出来吗?就像小鸟一样,脑袋顶破蛋壳。”
蛋摇晃了几下,它刚从高空落下,砸在坑里,被卡住了,“什么鸟?鸟是什么?”
甄子月用手指头敲蛋壳,蛋壳坚硬,像一块石头。周围也没有木头或者铁棍一类能砸开蛋的东西。
“我帮不了你,你想出来,只能靠你自己。”甄子月站在蛋上,使劲儿的跳了几下,蛋上依旧没有任何裂纹。
“靠自己?我想起来了,靠自己,要靠自己!”蛋里的人自言自语,“要杀了他,必须杀了他,不能让他继续作恶!我必须这么做,他是谁?我是谁……”
甄子月听了半天没听明白,越听越乱,他盘腿坐在蛋上,想起洛溪教他的那几个法术来。
按着脑子里的回路走了几遍,手掌上似乎多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气流,甄子月闭上眼睛,努力的让气流团起来的大一些。
他把手掌压在蛋上,把气流推出去,几次下来,蛋裂了个缝隙。
“看见那条裂缝了吗?你在里面用力,我们一起推!”甄子月兴奋的说。
“用力?对对,用力,很快就能推开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就坚持一会儿,我们推开他来救你!”蛋里的人又在说甄子月听不懂的话。
甄子月修为很低,几次法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胸口有点气短虚喘,蛋上的裂纹,也就长了那么一点点。
“用力,用力……”蛋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用力!”
他似乎是在跟自己说,甄子月觉得蛋在晃动,蛋上那一道裂纹,横生出十几道裂纹,在一起形成了蜘蛛网一般的形状,蜘蛛网越来越密集,渐渐地凹陷下去。
甄子月跳开,蛋轰隆一声,爆炸似得,蛋壳碎片落了一地。
蛋里缓缓爬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全身的皮肤,就如同枯老的朽木一般,长满了褶子,瘦的如同一个骨架。
“老爷爷,”甄子月见他没有衣服,把自己的外衫脱了给他披上,“咱们被困在这里了,唯有爬树才能出去,洞口好像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不过洛溪说,洞口的位置在不断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