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爸爸与机甲父亲(3)
理性渐渐回归了他的大脑。
受被一种强烈的恐惧席卷了。
他恐惧的不是这件事,摸着良心说,这几个小时他经历的体验堪称美妙,仅从生理感官的角度来说,他甚至很喜欢这档事,可是……
他绝对不想受孕。
要个孩子这种事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他也不认为自己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改变想法,更不认为不喜爱小孩的自己会仅仅因为意外有了一个小孩而变得喜爱小孩,他只想当全联邦最牛逼的机甲爸爸,而不想给一个拖鼻涕的小屁孩儿当爸爸。
“……操!”受低低骂了一声,扬起手,想在驾驶位的扶手上捶一下,可拳头落到一半却一个急转弯拐到攻身上,改捶了一下攻肌肉精悍的胸口。
攻心潮澎湃:“你在对我撒娇吗?”
受:“舍不得捶机甲。”
攻:“……”
受挣扎着爬起来:“我得吃避孕药。”
避孕药和Omega抑制剂一样,属于被严格管控的产品,只能在黑市中买到。
攻盯着他:“你不用吃。”
受冷冷望他一眼,寒声道:“我不能有孩子。”
攻老脸一红:“我知道,其实我结扎了。”
和受结婚前,攻来黑市找过私人医生。毕竟他们常常孤A寡O同处一室,而发情带来的强烈冲动就算是圣徒也无法忍受,而攻看得出受绝对不会想要孩子,为防万一,他必须做好准备。
受惊了:“……你他妈究竟怎么回事?”
攻一时语塞:“……”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同性恋,那么他没有任何结扎的理由,毕竟一个Alpha不可能使另一个Alpha受孕,但如果坦诚自己是为了万一与受发生关系时避免最坏的情况才结扎,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是同性恋,受就会知道他是个大骗子。
攻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结扎着玩儿?我被你掰直了?”
受:“放屁。”
再也糊弄不过去了,攻做了个深呼吸,咬牙承认:“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受望着他,若有所思:“……”
攻紧张地碰碰他:“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一点儿也行……”
受弯腰,平静地捡起齿轮轴,在手里掂了掂,眉稍一扬:“也就是说,你个死直男装gay骗婚?”
攻:“……”
好像是这样没错。
第五章
受用齿轮轴把攻抽了一顿,就像远古时期的人类用扫帚或鸡毛掸子打孩子,边抽边骂:“我让你个死直男装gay骗婚!”
攻一边挨抽,一边还不忘深情款款地表白。
他说起自己对受的印象,说受像只眼神灼亮的小野狼,说起那次受打倒他并踩着他的机甲居高临下地仰视他时他的心跳有多么狂乱;他说起与受在黑市游荡的琐碎回忆,历历细数他们曾经如何穿梭在大街小巷寻觅配件与设计图、喝黑啤酒、撕扯油汪汪的鸡腿,说起他三更半夜驾驶着飞梭车偷偷等在受学校外,载着受在空荡的大街上纵情飞驰的那些夜晚;他说起自己是如何珍藏受的每一次比赛视频记录,如何为受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细小的举动自顾自地甜蜜或难过,如何头脑发热地欺骗了受……
大段的口述回忆杀与表白过后,攻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闷声道:“对不起,但是我爱你。”
受狐疑地盯着他的鼻子:“我没打你的脸。”
攻面红耳赤地看着还没穿上机甲服的受:“……我知道,就是太刺激了。”
受:“……”
攻急切道:“我绝不会让你生孩子,结扎手术后我去正规医院检查过,现在我确实没有生育能力,而且我把检查报告给我的父母看了,他们以为我是天生的……体检报告是联网的,我的星网账户和密码你知道,你可以随时用光脑查询。”
受安静地与他对视,目光中带着探询与少许新奇的神色,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攻:“好的。”
攻神色郑重,仿佛正提笔写下某场重要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他矫情又文艺,但却发自肺腑地说:“……我希望你的眼神能永远那么明亮勇敢。”说着,他右手成拳,嘭地敲在心脏的位置,这是联邦军人宣示效忠时的动作,“我愿意为这个目标付出一切。”
受收回停驻在攻脸上的目光,轻轻笑了一声,丢开齿轮轴,并重新穿上机甲服。在他将机甲服上衣的拉链一拉到顶时,伴着那刺啦的一声响,他含糊地说了一句:“现在开始,我有一点了。”顿了顿,又加了一点,道,“两点。”
攻:“什么?什么有一点两点?”
受不答,打开防护罩,野猫似的跳了出去。
攻绞尽脑汁地回忆这几个小时中他和受说过的所有话。
其中有一句是“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一点儿也行……”。
攻:“操!”
攻兴奋得脑子发昏,打开防护罩就追了出去,刚追出两步,便在路人“你他妈怎么回事”的骂声中猛然醒转,缩回防护罩里,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
受并不是真正的机甲性恋,从生理的角度来讲,他是喜欢Alpha的,只是Alpha们经常对Omega缺乏足够的尊重。
很多傲慢的Alpha认为Omega都是一些美丽又智障的生物,在那些Alpha看来,Omega们甚至连超级机甲电影都看不懂,更别提操纵机甲了,Omega的智商止步于玩全息恋爱游戏或者全息消消乐。即便很多Alpha乐于装出一副平等开明的模样,口口声声说自己绝不是什么大A子主义,但他们言谈举止的细节常常会暴露他们的真实想法。
这样的风气导致受在理智上不愿与Alpha开始一段不平等的恋爱,他主动封闭了自己在恋爱方面的感受,可攻……攻确实是不一样的,受不瞎,他看得出这一点。
攻撬开了受这一部分封闭的心灵,用两条被结扎的输精管。
这听起来很荒诞,可实际上,受无法不动容。
受缩在仓库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抱着一枚大号齿轮,用抹布蘸着机油反复擦拭,就像在抚摸一只硬邦邦的猫。他就这么机械地擦着齿轮,容色平静得几乎冷漠,可他其实在想着他的Alpha,他的瞳仁深处跳跃着一小簇火。
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好兄弟猝然变成老攻这件事而已。
……
隔日,黑市某条阴暗逼仄的小巷中,攻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锈迹斑斑的监视器发出电子音:“口令。”
攻说出一段无意义的数字密码,这代表他是来买过违禁品的老客户。
电子音:“你背着什么?”
——攻身后背着一根长长的、用黑布包裹起来的柱形物,像长刀或者枪杆。
攻解开黑布,大大方方地亮出柱形物:“锦旗。”
这是远古人类向医疗人员表达谢意的一种手段,虽然古老,但现在偶尔也会有怀旧的人用一用。
自动门开了。
门内是一家药铺,里面售卖各种违禁药物,有致幻剂、毒品、避孕药和Omega抑制剂……一个面相凶恶的光头坐在柜台后用光脑玩游戏。
受:“是他吗?”
攻:“就是他。”
光头:“?”
攻把锦旗抖开,九个红底金字——“妙手仁心,还我性生活”。
攻:“送你的。”
光头不感兴趣地耸耸肩:“你们买什么?”
攻猛地挥出一拳将他闷倒:“这个也是送你的。”
受卷起锦旗,像用齿轮轴抽攻一样,用锦旗狂抽光头,边抽边骂:“你他妈当Omega好欺负?好欺负?卖假抑制剂?我他妈让你卖假抑制剂!CNM!叫爸爸!”
攻抗议:“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小型防卫机器人发出嗡鸣的警报向受冲过去,却被受揍出电火花,还惨遭机械狂魔重启,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谁。
受把药店砸了,还威胁假药商人三天之内滚出黑市,否则他就要开着机甲来把这夷为平地。
受:“远古人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拆什么来着?”
攻:“拆迁,三天不走,我们帮你拆迁。”
第六章
受赢了之前那场决赛,获得改装王者的全套改装服务,一有时间就在黑市改装厂里泡着,旁观改装王者的神级操作,凝望着机甲的眼神就像少女凝望着情人。
攻站在一旁,端着他们的午餐——甜甜圈、炸鸡块和咖啡,醋意满满。虽说受向来就是这样的,但他现在可是受的正牌Alpha了!受却仍然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别的机甲!
改装王者把受叫到工作台旁边,将灯光对准图纸,与受探讨下一步改装事宜,攻便趁机蹭到受的机甲旁边,神色傲慢挑剔地用眼尾将机甲扫了一遍,就像一位名媛在寻觅另一位名媛配装打扮上的细微瑕疵。
然而这确实是一台无可挑剔的机甲,无论是综合功能、战斗力、防御力、灵敏度、驾驶舱舒适度,还是外形,都趋近于完美,而且它即将在改装王者的手中变得更加牛逼,它身上的记忆金属涂料还是攻三个月前送给受的生日礼物,这种涂料可以自由变更颜色,今年机甲流行色是什么,这台机甲就可以变成什么颜色,永不落伍。
攻沉默片刻,恶狠狠道:“小婊砸。”
机甲:“……”
攻耸耸肩:“他还有八台机甲,你只是其中之一,而我是他唯一的Alpha。”
机甲保持着高贵的沉默:“……”
这时,伏在工作台上看设计图的受微微动了动耳朵,朝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直起身走过来。
攻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受的机甲,拍彩虹马屁:“这么完美的机甲是真实存在的吗?”
受轻轻笑了一声,忽然抬手按住攻的后颈,将他的头稍微往下压了压,仰起脸亲吻他。
攻脸红了,冲机甲抛过去一个胜利的飞眼。
知道谁才是正宫了吗?
一吻终了。
受眼睛亮闪闪的:“过来,给你个惊喜。”
攻:“什么?”
受狡黠地眨眨眼:“你要当父亲了。”
有那么一瞬间,攻以为是自己结扎得不牢靠,可受的表情分明不是那么说的,于是攻满头雾水地跟着受走到工作台边。那台面上摆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球形金属粒,改装王者抱着怀,唇角桀骜地翘着,那得意洋洋的眼神仿佛在宣称他是全世界所有人的爸爸。
攻好奇地戳戳那小金属粒:“这是什么?”
改装王者冷冷道:“别乱碰。”
攻:“……”
向来高傲的受用瞻仰神迹的目光望着那小金属粒,仿佛随时要给小金属粒行个礼。
改装王者清了清嗓子:“这是一台机甲。”
攻乐了,那颗小金属粒还没有他拇指指甲大:“这是机甲?”
改装王者冷酷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受,用一种“我们不和那个弱智说话”的语气对受道:“这台机甲的设计灵感来自于你们的那场决赛……两台机甲的交合,我觉得这是一个创新的设计思路,我从你们两个最常用的两台机甲中各自割取了少量合金,然后……”
改装王者冲受努努下巴。
受接过话茬儿,飞快道:“我拜托我父亲从联邦材料研究院里要了一点他们正在研究的成长金属样品……我说我想用那种目前全联邦最珍贵的金属做一对儿耳钉,用来庆祝我结婚一周年,展现我的奢侈富有和丈夫对我的宠爱,我父亲特别喜欢满足我的这些智障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