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前夫家的狗(26)
车还是司机开的,陈督在后排坐立难安,动作频频。司机完全有理由怀疑,要不是不好换驾驶位,陈督早就一脚把他踹开自己踩油门飙车了。
“……”啧。男人。
等下了车,陈督一开始还能保持一下自己的风度,强装一下镇静,到后来没忍住,等电梯都嫌慢,一口气爬上了住院部五楼。
大概是刚运动完,他站在了阮玉的病房门口,心跳的有点急速。以至于他自己都能听出那几声“咚咚咚”。
近情者怯。他的手握住了门把,却迟迟没能推开。
陈督转头,深吸了一口气,问向了身边的人:“万一他不想见我怎么办?”
司机是个身高190 的钢筋猛汉,完全不能理解自家老板内心的风花雪月。
他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反问:“那您想见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陈督推开了门。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阮玉正躺在床上看书。护工在一边用剪刀修剪着花。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于是抬起头向门边看了一眼。
他放下了书。
一双眼眸清澈。
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厌恶。反倒是有了一点疑惑。
阮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陈督哥?”
好久没听见阮玉这么叫他了。
陈督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居然有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欣喜。然后有了一丝诧异。
“我在。”陈督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坐在了一边。
阮玉放下了书。
“好久不见……”阮玉说,然后他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然后,他慢慢地说着,“几年不见,你长变了好多啊。”
然后,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微笑,“你怎么来看我了?我妈告诉你的吗?”
陈督听着他的话,心里却越来越疑惑。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阮玉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违和。
陈督在突然之间有了一个猜测。
他有些迟疑地问:“阮玉,你还记得今年是几几年吗?”
病床上的阮玉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一些茫然。
“……不是,二零零八吗?”
二零零八年。
汶川发生了地震,北京举办了奥运会。
那一年阮玉十八岁,刚上大一。
十二月的时候突发阑尾炎,于是做了阑尾切除手术。
距今已经十年。
很显然,阮玉失忆了。丢掉了中间十年的记忆。
在沉默了片刻后。陈督告诉他:“现在是2018了。”
……
阮玉脸上的微笑突然凝固了起来。
他“啊”了一声。
“那我怎么在医院了?”
陈督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解释道:“你被绑架了。头部受到了重击,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阮玉有些失魂落魄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怪不得我头这么痛。”
他突然如同想起了什么一样,左顾右盼了起来。
阮玉问陈督,语气疑惑:“我爸妈呢?怎么没来看我?”
因为他们已经去世了。
陈督忽然的沉默让阮玉感觉到了心慌。
阮玉没忍住,又问了一次:“他们人呢?”
然而这件事却是瞒也瞒不过去。在陈督的眼神示意下,护工和司机都退了出去。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让你很难过……”
陈督看见,阮玉的手在那一瞬间攥紧了被子。
他想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告诉他不要太难过,你还有我在。
但是他不敢。
如果是十八岁的阮玉,那么他们现在的关系,恐怕只是分开多年的昔日竹马。
陈督说:“他们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死因是车祸。在西藏。是我陪你一起去接他们回来的。”
阮玉慢慢的颤动了起来,最后眼眶还是红了。
他抽回了手,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止不住的哭腔就这么落入了陈督的耳朵里。
当年阮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
哭的难以自禁,昏天黑地。连路都走不稳。
换成了十八岁的阮玉,只会难过的更厉害。
这样的苦痛本来经历一次就够了。
可是对于现在的阮玉而言,他可能是上一周才回到家跟妈妈撒了娇,和爸爸打了声招呼,现在一觉醒来,却要突然接受他们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陈督手足无措,连话语都乱了起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很希望能分担你的痛苦,我很担心你。”
语言的功效在这一刻显得极其匮乏。
除了陪伴和等待,陈督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在一边看着。无能为力,而又心痛。
一直到许久以后,阮玉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陈督递过了纸。
阮玉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大概是之前哭的太厉害了,他的嗓子还有点哑。
他擦了擦眼泪鼻涕。
然后侧过脸,看向了陈督。
阮玉的脸上犹带泪痕。
他张开了口,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
还有。
为什么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
会觉得那么难过?
☆、汪汪汪汪汪汪
30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
在三个月前, 还是你的合法丈夫。
现在……
陈督在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表达。
他的沉默引起了阮玉的侧目。
阮玉的心在那一瞬间百转千回,他微微蹙起了眉尖,有些不确定的询问着:“……我们是不是结婚了?”
陈督的呼吸一窒。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回答:“我们结婚七年,三个月前离婚了。”
他不想骗他。哪怕现在阮玉什么也没想起来,记忆干净地就像是一张白纸。
阮玉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显示出其他表情, 就在这时,宋萍推门而入。
她自己也是伤号,倒是一点都没病号的自觉。老人家腿脚利索, 提着食盒健步如飞。
她的视线转到了阮玉身上,语气柔和:“奶奶给你炖了鸡汤。山里养大的土鸡。只有脚是乌的。我炖了一上午了,你快喝来养养……”
阮玉是认识宋萍的。
毕竟当年为了上学方便,阮玉住的离学校不远, 陈家的小别墅就在他家的旁边。
宋萍是个传统的老太太,总觉得保姆司机之流接送的不够妥帖。于是天天接送陈督上下学。因此隔三岔五也能看见。
陈督是他奶奶亲手带大的。小时候是个混世小魔王, 打的周围一圈的小男孩哇哇叫。阮玉除外,因为他是omega。
但是显然,在十年前,阮玉和宋萍并不是很熟。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宋萍把小瓷碗摆在了他的面前, 语气讪讪,说了句:“谢谢……您。”然而并没有动手去拿那只碗。
他还不饿。
一旁的护工忍不住从门外走进来,吱了一声:“老太太,鸡汤太油了, 不适合病人喝。”而且这玩意儿还盐度高,也就味道还能值得一提了。说白了就是一碗加了佐料的肉汤。拿这个来养病……怕是不太合适。
宋萍被驳了面子,但是无法反驳的是,护工的确是比她专业。于是大张旗鼓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任由护工撤掉了碗筷,坐在了阮玉病床边,看着他,面色慈祥:“我们的小玉终于醒了。”一幅很想促膝长谈的架势。
二十八岁的阮玉和宋萍情同祖孙。
十八岁的阮玉……宋萍对他而言,只是隔壁小哥哥家的奶奶而已。
阮玉并不擅长应付老太太,他长辈都去的早,平时跟老人根本没什么接触。骤然面对如此热情的宋萍,未免觉得吃不消。
“……”不知如何回答的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陈督。
很显然,对于现在的陈督来说,别说是拦下宋萍了,只要阮玉高兴,他连几十亿的股权转让书——在三思之后,也是可以签字的。
于是他扶住了老人家。
“阮玉刚醒过来,似乎失忆了,一会要去带去医生那里检查,先不要打扰他好吗,奶奶?”他温声询问,态度却是十分坚定。
宋萍一愣,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似乎?为什么是似乎?小玉不会有事吧?”
陈督家里开的是药企,但显然,他学的不是临床医学。
陈督回答:“还要等检查过后再说。”
“那好吧。”宋萍依依不舍地把视线投向了阮玉,阮玉正在装作低头看书的模样。“我先回去……”
阮玉在这个时候抬头了。
“老夫人再见。”他说。。
宋萍转身就走,隔了一会儿,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走了回来,扯了扯陈督衣袖。
她小声地说:“你跟我出来!”
陈督不明所以,跟着来到了病房外。
病房门一关,宋萍跟作贼似的问着:“我都听医生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督顿时更加一头雾水,他皱起了眉头,问:“什么怎么办?”
宋萍也是在医院听别的小护士说的。
说昨天刚送过来的那个236号病房的病人,又是遇到爆炸又是被磕破了头,一般人要这么折腾肚子里孩子早没了……这孩子肯定是个福气大的!
老太太一合计,236号病房?那不就是阮玉住的嘛?
于是上前攀谈了几句,发现她们议论的,还真的是阮玉。
老太太迷茫了。迷茫完以后,又好像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
于是本就炖的酥烂的土鸡汤里,又加了些黄芩根,配了当归和白术。都是安胎的。
虽然阮玉没喝。
宋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比我还迷糊。阮玉怀孕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没想到这事都传宋萍耳朵里了。
陈督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道:“我知道。”
宋萍脸色有了几分诧异,她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上大半个头的孙子,似乎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平静。
他想要这个孩子吗?
当然。
那么阮玉想要吗?
不一定。
所以,陈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奶奶,这件事我会和阮玉说的。您不用管了。”
宋萍想说什么,看着陈督憔悴不少的脸色,最终慢慢闭上了嘴。
罢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说道去吧。
送走了宋萍,陈督重新回到了病房前。
阮玉放下了书,跟他说:“走了?”
陈督回答:“走了。”
他正在思考,要怎么跟阮玉说他自己怀孕了的这件事,一觉醒来从十八岁变成了二十八岁,还没谈过恋爱,就一下子成了离异人士,还附赠了一个四个月大的身孕。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凄凉。
突然,阮玉抬起了脑袋,问:“我们当初为什么结婚的啊?”
商业联姻。你爹前一天还对我还横竖看不顺眼,后一天咱们就扯证了。
当时陈督这婚结的心烦意乱,回头想想好像的确是自己高攀。
其实这个故事的版本再降低几个档次。
就是考上一本来到大城市上学,然后拖家带口的凤凰男娶到了一线城市有车有房的白富美。
面对阮玉的疑问,陈督选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相亲,然后双方家长都觉得比较合适。检测出来的适配度也很高,就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