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坟被人刨了(61)
林含也不管她到底能不能出去,开门见山的问自己想知道的事。
他道:“陈家宅子里,那个久居陈家的先生到底是谁,你还记得么?”
陶桃猛然刹住脚,看着林含,脸色微变。
第75章 黄粱梦03
夜色浓重,市医院最高建筑的顶端,伫立着一抹黑影,其身量极高,黑衣如墨,几乎融入夜色。
天边乌云尽散,勾月悬于苍穹,隐隐泛着诡异的鲜红。
这人戴着一顶墨黑宽檐帽,压得很低,几乎只能看到他淡薄的嘴唇,他嘴角微勾,露出噬血的笑容。
他俯瞰下方灯火阑珊的金沙市,低声说了什么,声音很快随着猎猎寒风消匿。
他好似在说:“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古木街77号宅。
陆离推开半掩的窗户,昂头看了一晌今夜的弯月。
月色泛红,有魔现世。
身后有人出声,“你想好了,此次再无回头路,不会再有千年前那么幸运了。”
陆离转身,看了眼呈着一方木箱的莫羊,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从未认为将吼封印,一切便尘埃落定,况且,我早有预感,吼会卷土重来,只是......”
他从莫羊手中接过木箱,放在了书桌上,接上后话,“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竟有千年之久,不过也足够了。”
顿了一瞬,陆离道:“千年前,我就该死了,能在千年后,与他再见,看着他好好的,和从前一样,我已心满意足。”
说着,他手下“咔”的一响,木箱的陈年铜锁被他解开了。陆离掀开箱盖,目光垂下,落在木箱中。
里面横着一柄血迹斑斑的桃木剑。
陆离探手取出,握紧剑柄,挥出一式剑花,再在一旁换下往日常穿的暗红唐装长袍。
站出房间,他望了眼沉沉夜色,默然一晌,道:“恐怕等不到布阵了。”
莫羊神色一变:“吼出现了?”
陆离默不作声盯着愈发鲜红的弯月,眉头紧锁,握住剑柄的指节徐然发白。
忽然想到了什么,陆离掐指一算,面色骤变。
“不好!”
—
陶桃很快稳住情绪,面色如常道:“什么陈家?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含对于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并不急于一时,便说:“哦,不记得那就算了吧。”
径直绕过陶桃往里走,林含长腿一扬,一屁股坐沙发上,他也沉住气,不继续问。
陶桃狐疑的盯着一脸淡然的林含,不知心底在琢磨什么。她关上铁门,回到餐桌前,继续吃饭。
陶爸陶妈以及那个小男孩正各自机械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陶桃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拥有表情的人,她嘴里扒着饭菜,眼睛却时不时瞄向林含这边,深怕他会来个出其不意的后招。
林含正看着客厅里摆放的相框,照片中有四个人,每个人脸部都是那种僵硬的表情,就连陶桃也是,和此刻的她截然不同,大概照片全是她凭空想,她想不出父母会有什么表情,精神世界自动划分她父母的表情了。
视线往下挪了几寸,他淡淡扫过相片中的小男孩,对方埋着头,没有注视相机镜头,双手放在下端,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林含又看了眼一旁的盆栽,绿意盎然,花枝四散开,满是春/色的勃勃朝气,在陶桃的梦中,正值初春,万物富有生机。
陶桃没多久便吃完了饭菜,回到自己屋子,林含随之进去。
见状,陶桃也没阻拦,顾自收拾起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碍于林含在,她做点其他事,总觉得别扭。
林含坐在书桌旁,单手托腮,斜睨正叠衣服的陶桃,道:“你弟弟挺可爱的,他几岁了?”
陶桃身形一怔,片刻后,闷声道:“五岁。”
林含神色饶有兴致的掠过陶桃,若有所思,继而转头翻开她桌面的作业,陶桃见他这举动,脸色一慌,立刻跑来。
她这样紧张,说不定这是能让她从梦中清醒的东西。
察觉她的动机,林含一侧身旋转,避开了陶桃,绕至她的背后,两三下翻了翻书中的内容。
陶桃扬起手,正要和林含拼老命,就见他手里的作业本其实拿反了,而林含本人还佯装深思的打量着上面的内容。
陶桃:“......”
她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叠棉被。
林含瞄了她一下,怎么忽然不来抢了?
完全看不懂微积分的林·真古董·含以为这是什么暗号,沉吟不语的想了一晌,埋头迅速阅览,将内容全部记下。
知识就是力量。
万一这东西就是陶桃离开的关键哪。
掠过一遍,林含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脑子里只记下一串又一串令他头大的数字。
林含放下书,决定再闲扯一些话题,就继续问陶桃,“你不用上学的么?”
陶桃翻了个白眼,“周末我上什么学。”
林含:“......”
妈蛋!怎么跟以前书塾不一样!
鉴于陶桃的极力不配合,林含决心再寻突破口,便道:“你有朋友么?暑假也约出去玩玩吧。”
林含想顺着这个话题引到陈希希身上,再由她转移至X大,这样一环接一环,不愁陶桃不回想起来。
谁知这句话瞬间踩到陶桃的痛处,“你怎么那么烦啊!哔哔叨跟个老妈子一样,你是我妈么!”
林含:“......”
老子也不想啊,你给我那黑衣人的线索,我走得比谁都快,你信不信。
喜当妈的林含压住额头暴起的青筋,冷静冷静......
强压自己怒气的后果便是脸色冷若冰霜,林含看向窗外,皑皑一片,宛如被铺天盖地的白雪覆盖,天地皆失色。
空白的窗口,像是画家手底下定格的画面,失色到苍白。
而外面的世界,正等着陶桃的绘制,如果她一意孤行的停留在这个房子里,那她醒来的几率便会降到最低,更不会听他的任何一句实话。
林含道:“有没有朋友,也出去看看吧,外面的世界没那么糟糕。”
陶桃看着林含,眼睛忽而放大,她这次没有反驳他,咬了下嘴唇,似乎在隐忍什么。
美梦之外便是噩梦,那潮水般的黑暗顷刻携来无尽的绝望,的确会是一个小姑娘所害怕的。
林含:“你难道不想看清你爸妈和你弟弟的样子么?”
说着,林含手中打了个响指,两人所处的位置立刻变化,站到了大门口,林含让开一步,留给陶桃开门的余地。
在梦境里遇见陶桃,她从外回来,说明她刚从噩梦中逃脱,但她必须再一次去面对,如果她无法在噩梦中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那他也没法带她出去。
陶桃面对门,眼中闪烁着忐忑不安,她的双手微微颤抖,面色染上恐惧,没有勇气去动手开门。
林含等着她拧门出去,奈何她一直僵着手不动,便道:“陶桃,你看着我的眼睛。”
为了让她听进去自己的话,林含的声音没有那么冰冷漠然。
陶桃闻言,看着他。
林含眼中幽光划过,他冷漠的声线柔和了些许,对陶桃贯以法术,一字一句诱导:“看着我。你现在其实很想开门,你并不惧怕门外的东西。”
“来,把门打开。”
陶桃双目失焦,机械的抬起手,正要触碰到门柄,突然,一旁冒出来一道声音。
她伫立门口许久,久到陶爸跑来围观,“闺女,你傻站在这儿做什么?”
陶桃蓦然回神,眼睛清亮起来,她满腹疑惑,“我......我刚才......”
话刚开了个头,她就扭头看一边的林含,她刚才好像听到了谁在说话,说了什么,她记不得了。
法术施展中,突如其来被人阻断,林含气得半死,盯住陶桃,面露不悦。
陶桃不明所以被他瞪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林含忽然一把拽开门,捞起陶桃的衣领,干脆利落地把她扔了出去。
陶桃:“......”
林含拍拍手,正要关门,脚下猝然冒出一只手。
陶桃一把拽住林含的脚腕,用力往下一拖,林含猝不及防,整个人徒然被她拽了下去。
上方的防盗门砰地一响,合得密不透风,瞬间消失在了刺目的雪亮中。
耳边刮过簌簌风声,脚下的力道眨眼间消失,陶桃失去踪迹。林含的身体还在不断下坠,身边除了风,便是风,刮过的风痕,力道极大,几乎无法睁开眼。
林含不知道这样下去,他会到哪里,但无一例外,是在陶桃的梦中。
他甚至闭目细想,接下来会见到什么,但他认识陶桃时间较短,并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会做什么样的噩梦。
一段极长的默然。
林含眼前猝然一暗,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非常逼仄的空间内部,手脚所及是硬邦邦的隔板,触感像是木头,方方正正的结构,像是某种存放尸/体的容器。
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会是在棺材里吧!
他双手抬起,用力往上顶,上方的木板宛如千斤重,半天无法撼动,林含不禁往掌心灌力,咬紧牙关,猛地向上震去。
木板嘭地摔飞出去,在地面发出巨大的震响。
微弱的光线照亮着周边,林含双眼里映出天花板上黝黑的浮雕。他疑惑的蹙起眉头,双臂抓住两边,将自己撑起。
入眼是一片凌乱残缺的冷白雕塑,或横或立,姿态各异,但无一不是五官凶恶,看起来凶神恶煞,宛如恶鬼。角落有一盏生锈的煤油马灯,锈渍遮住了部分光线,以至于美术馆内,昏暗不已。
这是什么地方?
林含翻身出去,回头一见,自己果然被困在了棺材里,不同于他的棺材,而是一种奇特的几何图形,漆黑的棺木周围刻满繁复花纹。
再低头看自己,他发现自己一身黑西服,肩头扣着华丽金色的饰品,身后披着绸缎般的拽地披风。
林含:“?”
这拉风又诡异的打扮是怎么肥事!
一激动,下牙猛地磕在嘴唇,林含一碰,居然摸到自己多长了两颗又尖又长的獠牙。
等等,这个造型怎么那么像......
吸血鬼!
林含:“......”
陶桃这丫的到底做的什么鬼噩梦!
林含愤愤踹了一脚棺材,脸上的寒气足够冰冻十米距离。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小型美术馆,四面墙壁上挂着大小不一的装裱画框,每一幅画中的内容都有些抽象,非专业人士无法鉴赏。
房间两端分别是林含所在的那方棺材,及那堆残缺美的雕塑。
林含看了一圈,没发现陶桃,便朝门口走去。门外是一条走廊,依然很黑,美术馆内还有一盏将熄未熄的复古马灯,走廊外却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