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怕我抹消灵基(114)

　　“你也——！”
　　金发的男人吃惊地盯着他身上的裙子, 顿时露出同病相怜的神色，可刚发出几个音节, 立即就被游荡在这里的不明力量抹消掉了。
　　眼下，这个后世闻名遐迩的科学家，炼金术士，现在跟他一样, 穿着皱巴巴、脏兮兮, 到处都打着补丁的裙子，可怜的短发甚至被头巾包起，变成英国乡下农妇的模样。联系起之前莫德雷德的农夫大半，可以确定，他，还有其他人, 全都被“童谣”扭转了性别。
　　莫德雷德是农夫, 杰基尔是农夫的妻子，他, 则是那个被叫做“莴苣”的姑娘。联系起童谣其实是童话故事具象化的特征, 所罗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确定他所在的这个故事，叫做“莴苣姑娘”，又或者叫“长发公主”。
　　格林兄弟们的力作。
　　杰基尔拧着裙角, 脸色都快憋成了紫色，却偏偏说不出口，只能以眼神向他悄悄询问：
　　所罗门王, 你怎么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原以为我变成这个样子就够丢脸的了，没想到现在您也……这本魔书实在是太狡猾了，绝对需要封印！
　　所罗门向他回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就见到杰基尔脸色一变，脖子连同脑袋“咯吱”“咯吱”地被扭动着，僵硬地盯住了他手里的小碗。
　　那里还有剩了一半的莴苣沙拉。
　　“莴苣，把那个东西给我。”杰基尔干巴巴地说，手伸来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把那碗莴苣给我。”
　　好吧，按照原设定，农夫的妻子原本就酷爱女巫园子里生长的莴苣，甚至于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儿卖掉了（套用他们的现状，为什么会感到有点奇怪？）。
　　他乖乖把碗递了过去，就看见杰基尔带着上刑场般的表情，闪电般抢过了那只小碗，咔嚓咔嚓地大口咀嚼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又传来莫德雷德极为不耐又强自按捺的粗声大吼：
　　“莴苣，在房间里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赶快出来！你的教母已经到了！”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股推力，使得他不得不跳下木床，向院子里小跑而去。在即将跨出房门时，他回过头望了“母亲”一眼：
　　僵硬的肌肉，无神的双眼，破破烂烂的裙装……真是好凄惨啊。
　　……
　　等到了院子里，所罗门才明白，为什么莫德雷德声音里会有这么大火气了。
　　因为站在院子里，穿着漂亮裙子，头戴三角尖顶帽的神仙教母，啊呸，高塔女巫，她的另一个名字叫“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
　　正是导致伦敦出现魔雾的三个幕后黑手之一，【P】先生。
　　眼下，他正带着一脸强装出来的理所当然和凶狠，颐指气使地和莫德雷德说话，要她把“农夫的女儿”交出来，送到他的高塔里去。那糟糕的态度，以及隐隐散发出来的幕后黑手气息，怎么都让莫德雷德浑身怒气高涨，在被强压着低头的同时，手指不断捏动着，发出清脆响声。
　　等到两人相当别扭地说完，莫德雷德这才被无形的傀儡线抬起来，表情狰狞地念着台词：
　　“来，莴苣，这就是你的教母，从此以后，你就要到她那里去生活了。她不仅生活富足，还是个法力高强的女巫，你跟着她，比跟着我们好多了。”
　　说完，比尖刀还尖锐的杀气就直冲帕拉塞尔苏斯而去。
　　对面“女巫”的脸色顿时就僵硬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用勉强装出来的高傲视线上下打量着呆立原地的所罗门，而魔术王却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抗动作。
　　因为陷入这样的境地，遇到这样奇妙的人和事，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还挺有趣。
　　格林童话关于《莴苣姑娘》的描绘是：农夫的妻子刚一生下孩子，女巫就闻声而来，在给那个孩子取名“莴苣”之后，就抱着婴儿扬长而去了。
　　显然，他现在的状况，跟刚刚出声的女婴毫不搭界。这到底是为了剧情能顺畅进行的更改呢，还是单纯为了增加趣味性的游戏？
　　总之，眼前的未知，让所罗门心中升起了静观其变的念头。
　　所罗门不动声色地牵起嘴角，像羊羔一样温驯地站了出来，低着头小声回答：
　　“是，父亲，我以后会和教母生活在一起。”
　　莫德雷德柳眉倒竖，银牙暗咬，表情仿佛要把人活活吃掉，也不知是对着所罗门，还是对着帕拉塞尔苏斯。正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高塔女巫”身体晃了一晃，差点就要拔腿就跑，最终，“女巫”还是顽强地坚持了下来，转身带着“莴苣姑娘”上了马车。
　　嗒嗒嗒，骏马们迈开长腿，奔向了“女巫”的庄园。
　　……
　　“慢慢地，‘莴苣’长成了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在她十二岁那年，女巫把她关进了高塔里。这座高塔在森林里，既没有楼梯也没有门，只是在塔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格林童话》
　　帕拉塞尔苏斯带着所罗门站在高塔之下，手上魔杖一挥，两人“呼”的一声，就从地面闪现到了塔顶。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瞬，严严实实挤压在四周的沉重氛围顿时消失不见。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隐隐强制着他的力量，已然完全消弭了。
　　大概是，女巫和莴苣相处，还有高塔生涯的那几年里，莴苣姑娘过得如何并没有被详细描写的缘故吧？
　　所罗门暗暗思忖，就看到帕拉塞尔苏斯相当迅速地拆掉了头上的尖顶帽，还有自己身上的女巫袍子，以一种相对正常的方式邀请他一起坐到沙发上。
　　“首先，请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帕拉塞尔苏斯，也是一位炼金术师，请问您是？”
　　投射过来的眼神里带着隐隐警惕，看来他也感到了所罗门身上如有实质的魔力气息。不过，帕拉塞尔苏斯不断在他头发上流连的目光，恐怕就会让盖提亚感到不适了。
　　“所罗门？”落到身上的目光立即从警惕，变成了敬畏和欣赏，帕拉塞尔苏斯小心而温和地询问，“在魔术界中，的确有很多魔术师因为崇拜或是企图超越魔术王，而把自己改成那个名字，以所罗门为名，又成为英灵的话……您是所罗门·伊本·盖比鲁勒吗？”
　　依旧是过于谨慎了。
　　所罗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面上却微笑着，把挂满戒指的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自然是它最初的本义。”
　　“所罗门王！”
　　所罗门王！
　　帕拉塞尔苏斯怔怔瞧着他，忽地摇了摇头。
　　“原来人理的变动甚至把您也惊动了下来吗？可惜，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人理的毁灭已成必然，就算是您也无法改变。既然人理必然毁灭，我们这些因人理而生的从者，倒不如在这段滑入深渊的时间里好好狂欢，达成生前未完成的夙愿。”
　　彻头彻尾的悲观派。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种念头，才让帕拉塞尔苏斯、巴贝奇和玛奇里走到一起，把这个原本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伦敦搞得天翻地覆。因为他们只有毁灭这个特异点的力量，却没有拯救人理的能量。
　　“对于你们而言，人理毁灭是不可逆的，所以才会有一起毁灭的念头。但对于我而言，结局却并不注定。”
　　所罗门轻笑着，瞬间就将对方的自信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们搞不定人理，那是因为你们菜，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操作超神的！
　　于是，继被莫德雷德眼神瞪视，杀气威胁之后，“高塔女巫”再一次感到了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近战，近战被莫德雷德吊打，魔术，魔术被所罗门王反制，就算跑路，敏捷也超不过“莴苣姑娘”，要不是还有童谣设下的“剧情”作为护身符，恐怕在开口要“莴苣”的那一刹那，就被暴怒拔剑的莫德雷德砍到回座了。
　　“真的是这样吗？”帕拉塞尔苏斯最后带着恭敬与将信将疑的表情站了起来，“按照这里的规则，应该要等到故事结束我们才能获得自由，身为故事主角的您还会在塔上呆两年左右。为了您不这么无聊，我会尽量送来一些实验器具的。那么，回头见，所罗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