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青色头发的太刀青年温柔出声提示后, 粟田口部屋那盏暖黄色的灯关上了, 只留起夜时用的小夜灯还亮着。
在听到旁边起起伏伏的呼吸声, 确认弟弟们已经睡着了后, 鲶尾藤四郎用近乎气音的声音, 加上口型说道:“兄弟,为什么还不睡呢?”
哪怕在一片昏暗中,鲶尾藤四郎也依旧能够看清,近在咫尺之间的银发少年,那瑰丽的紫色眼眸中的光亮。
“……我在想他现在怎样了。”
胁差双子都清楚骨喰藤四郎口中的“他”是谁,无非就是,现在孤身一刃在隔壁部屋居住的【骨喰藤四郎】。
那边的清冷跟这边的喧闹一个对比,他们心中不免为此担忧、感到难受。
“兄弟你果然也是担心他的吧……”鲶尾藤四郎悄悄爬起身来,往骨喰藤四郎那边凑去,“可是为什么晚饭的时候,不和他说几句话呢?”
骨喰藤四郎在鲶尾藤四郎面前向来是坦诚的,他撑起身来,同样银白色的睫羽颤动几下,好似夜中落在昙花上的蝴蝶:“因为,怕伤到他。”
“我很幸运,能够遇到这样的主人和兄弟们,但是他不一样。”
骨喰藤四郎没有说出的那句话,与他心灵相通的鲶尾藤四郎是明白的:他们都是骨喰藤四郎,本质上也是同一刃。
然而他们的待遇却天差地别,这怎么会不令人扼腕呢。
“我不觉得他会因此伤心哦,毕竟那是骨喰啊。”鲶尾藤四郎摇了摇头,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通透了然。
“骨喰藤四郎和鲶尾藤四郎,都是吉光的骄傲。”
“我们行走人世间,吉光威名也震撼人间,也都扬名于历史中。”
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的胁差少年,自信傲然地露出一个笑容,仿佛能够照亮这片空间一般:“要对自己多点信心啊,在我心里,兄弟一直都很坚强耀眼噢。”
骨喰藤四郎愣了愣,似有似无地浅浅一笑,他被鲶尾藤四郎的直球话语弄得有些羞涩。好在小夜灯的光没那么亮,长过耳边的头发也能够遮掩几分,没有人可以看到他耳尖上的浅红色。
“不过还真的是放心不下那家伙啊……”鲶尾藤四郎眨巴眨巴眼睛,“要不兄弟还是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一个刃在那里,真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骨喰藤四郎听言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不,我还是不去了……明天我想找他当面谈谈,到时再说吧。”
尽管【骨喰藤四郎】足够坚强,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但面对和自己来自同一刀剑付丧神的分灵,也是另一个自己时,多少会尴尬的吧。
……好吧,这其实是骨喰藤四郎自己内心的体会。
今天一系列的事情扰乱了骨喰藤四郎以往平静的生活和心境,睡不着的原因不仅是担心【骨喰藤四郎】,还有这点。
今晚就留给彼此空间时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骨喰藤四郎可是在论坛上学会了一个道理的: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当然,这是暂时性的。
“好吧,那我一个人去咯,兄弟你先睡吧。”
鲶尾藤四郎靠着不算低的隐蔽值,缓慢地站起来,注意不惊醒已经睡着了的弟弟和兄长,再蹑手蹑脚地离开粟田口部屋。
走出部屋的鲶尾藤四郎右手拢了拢头发,随意且灵活地扎了个低马尾。
免得像前几次闹鬼事件那样,惊动了青江先生,只是因为自己披着头发,而被半夜起来喝水、上洗手间的刀剑付丧神们误以为是女鬼什么的……
回想起之前的尴尬场景,就算是性子外向的鲶尾藤四郎,也不是很愿意面对。
两间部屋离得很近,走个十几米就到了。审神者这番安排,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地照料暗堕付丧神。
随后,站在部屋门前的鲶尾藤四郎屏住呼吸,动作轻柔、一口气拉开了纸门。
这个部屋与其说是单人间,其实说双人间比较妥贴,主要是留给之后到来的,类同三条家、五条家那几振刀剑男士那样,亲属较少的刀剑付丧神用的。
好在本丸里大大小小的房间每天都有清理,没有脏乱的情况出现,【骨喰藤四郎】在到来的第一天才能顺利住进去。
这间部屋对【骨喰藤四郎】而言绝对是大了的。
整个屋内除了基础的棉垫(榻榻米上睡觉用)、橱柜、衣柜和矮桌外,便没有其他东西了,故不免令人感觉空荡冷寂。
可是无论是怎样的空荡,也绝不可能是这般没有人气的——就连本该在榻榻米上安睡的【骨喰藤四郎】,也不在里边。
榻榻米上空无一人。
鲶尾藤四郎见此,直接走了进来。
他没有慌乱,而是先扫视部屋一周,细致寻找线索和痕迹。
兄弟初来乍到,每个本丸的建筑布置都是不一样的,他不可能走远。
又或许还在房间里,只是藏起来罢了。
很快,鲶尾藤四郎的目光便停留在了贴紧墙壁的衣柜上。
尚未全部拉上的衣柜门,留着一道小缝,洁白的被子也从里头掉出一角。
鲶尾藤四郎轻轻地走了过去,将手放在衣柜门上,缓缓拉开。
冷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穿过被拉开的门缝,照在了里边睡着了的银发少年身上。
长着独角和骨尾的胁差少年,在月色下仿佛妖异的精怪,比起纯白,更近暗黑。
【骨喰藤四郎】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只见他紧皱着秀气的眉毛,连着鼻梁那块地方也不安地动了下,双唇微微张开,偶尔吐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白色被子一半垫在他身下,一半盖在身上。【骨喰藤四郎】双手搭在腰间,双腿习惯性地向上缩,抵住腹部,蜷曲成一团。
那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地进行自我保护的姿势。
鲶尾藤四郎心中酸涩难捱,他无法诉说自己初见到这一幕时的愤怒震惊。
兄弟他为何要睡在衣柜里,不直接睡在榻榻米上?
是不是,是不是他在防备着谁呢?
呵,是啊,防备的那个人还能有谁,必定是那个恶魔化身的审神者吧。
就连夜深人静的时分,也会突然出现在部屋,以折磨兄弟他们为乐趣么。
兄弟他害怕受到伤害,害怕疼痛,哪怕躲进衣柜里,都无法保护自己,只能靠可笑、弱小的姿势企图汲取半点力量。
就连睡梦中在,那道可怕的身影也仍然穷追不舍,哪怕睡着了,【骨喰藤四郎】也不禁呓语出声。
那是他最爱的兄弟,羁绊最深的“骨喰藤四郎”,是粟田口一家众多珍宝中的一个。
然而在别人眼中,却是可以随意折磨、随时可以丢弃,不值一提、任意玩弄的存在。
凭什么这么对待兄弟,就凭他审神者的身份?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兄弟他们的主人!
……绝对,无法原谅。
鲶尾藤四郎握紧双拳,又忽地松开,改成矮下身来,轻轻抱住自己的兄弟。
说到底,还是前事已过。
那个恶魔也死去了,鲶尾藤四郎比起用手中的刀剑去杀那个不存在的玩意儿,更愿意放开胁差,拥抱【骨喰藤四郎】,让他往后无忧。
审神者的欢庆会上,他们一定会给兄弟一个大惊喜的。
想让兄弟忘记以前的苦痛,忘记悲伤,只记得以后被温暖填充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夜里也惴惴不安。
这么思虑着,鲶尾藤四郎抱住了【骨喰藤四郎】腰,慢慢地,在敞开的衣柜门外边,以别扭的姿势沉沉睡去。
鲶尾藤四郎自然意识不到自己的睡相有多差,他是那种会又抢被子又踹人的类型,也就骨喰藤四郎能习惯睡在他身边了。
出于马甲的本能,当前为【骨喰藤四郎】的矢泽遥斗也是如此,根本没被鲶尾藤四郎的这些操作弄醒。
只是等第二天矢泽遥斗醒来之后,感觉通身疲惫,宛如被拆散架后再拼起来一样。
本来睡衣柜就不舒服了,加上一个睡相不怎样的鲶尾藤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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