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猛灌了两杯酒的贾宝玉吐了吐舌头。
自从薛蟠来了,总勾搭着贾宝玉一块儿喝酒,他如今酒量见涨,一时不防备,真就多灌了两口下肚,立时就晕晕乎乎的了,嚷着要睡觉。
林涣看了一眼,他身边倒是把丫头都带齐全了,转头又想起他是回了府里头才和袭人那什么的,干脆就没理会。
况且他心里有个想法——贾宝玉和袭人互相有情,便叫他们俩呆一块呗,左右别妨碍林黛玉就是了。
因此,他便和姐妹们一块儿继续吃酒。
聊是清酒,几杯下肚,他也生出一点儿熏熏然的醉意。
没办法,林涣酒量天生就差,几年前还是一杯就倒,这几年和冯紫英他们相熟,常出去一块吃喝的,酒量练出来一点儿了,却也是几杯就倒。
他喝完酒有个臭毛病——不爱在自家呆着,偏要去找沈倦。
回回他喝多了酒,沈倦总能在自家榻上找到他这个小酒鬼。
今天也是不例外的。
林涣默默地拒绝了丫头们带他回去睡觉的想法,自己叫了马车把他送到倦哥那里,倒在榻上就呼呼大睡。
门房、留守的小厮都见怪不怪了,还能熟练地把人塞回房间里,醒酒汤之类的通通安排起来。
等沈倦回来的时候,林涣已经喝完醒酒汤,洗漱完,睡得和头小猪崽一样了。
沈倦凑近了闻一闻,立马皱起眉头。
他和林涣说了好几回,林涣也不听,就喜欢醉醺醺往他这里跑,关键他也不闹事,就乖乖窝在榻上睡觉。
从前沈倦还在榻上看看书,现在这床榻都已经成了林涣的专属床位了。
后来林涣长大了一点,睡这榻睡得不舒服,两个脚踝就这么支楞在外头,沈倦又叫了木匠来,重新给他做了一张足够大的。
往日里占他房里最大面积的书架和书桌,也得委委屈屈地给林涣的大床榻让路。
想起这些,沈倦就无奈。
任由林涣在上头睡得四仰八叉的,他自己去处理公文。
如今他还在国子监里头,却已经成了司业,原来的唐淮成了祭酒,眼看着等任期够了就要入内阁的。
一般来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但这会儿,若是从国子监竞升也是能入内阁的,这是唐淮给自己和这个不省心的小弟子定下的路线。
他正想这事儿呢,就听见榻上“嘎”一声,本来睡着了的林涣从床上蹦起来:“爷!要!洗!澡!”
沈倦:“……”
他过去看了一下。
林涣直愣愣坐在床上,双眼还闭着呢,嘴里嘟嘟囔囔的:“狗/日的贾珍,恶心死爷了!”
沈倦拧紧了眉头。
叫来了林涣身边的小厮:“他今儿在哪里吃的酒?”
“回先生,宁国府里的尤大奶奶请吃酒。”
“中间出了什么事儿没有?”
小厮迟疑地摇头:“我们是跟着外头伺候的,里头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
沈倦看了看林涣换下来的衣服,才发现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
“欢宝?”他摇醒林涣,“你去东府里头发生什么了?”
林涣眨巴眨巴眼睛:“啊?”
得,喝成小醉鬼了。
沈倦问了问喝过醒酒汤的时间,把这个小崽子拎去给他洗了个澡。
等再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林涣才反应过来:“喔……贾珍,欺负儿媳妇,我,我揍他了!”
说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心上人:救命,欢宝好呆!】
【一言不合:欢宝乖乖地让倦哥给他洗澡也太可爱了叭!就是……这马赛克是怎么回事……?咳。】
【猪都跑了:幸好有马赛克,直播间有隐私保护吧。】
沈倦这下子听懂了。
他想了想,贾珍的儿媳,不就是义忠亲王那个女儿秦可卿吗?
贾珍辱媳?
他立马皱起了眉头。
林涣睁大眼睛盯着沈倦:“我,我还威胁他了,要是他再敢欺负我侄女,我就,我就把他切了送进宫里当太监!”
沈倦:“。”
他哭笑不得:“好好好。”
别说是把承袭了爵位的人切了送宫里当太监了,这会儿要送个普通人进宫都难着呢。
才觉得他长大一点儿了,在自己面前仍旧孩子气。
不过贾珍么……沈倦有些厌恶他。
外头关于四王八公的传言可不算少,尤其是宁国府这样的不讲究的人家,他们自家的仆人都在外头说闲话呢。
宁国府都是兵丁出身,本身就糙得很,他们府里的人都是退役下来的兵,就爱喝上一口酒,喝了酒就撒酒疯,什么消息都往外头倒。
府里头的那点子烂事外头谁不知道?也就那些想看热闹的人拦着不让他们自家人知道罢了。
沈倦这个从不八卦的人都被迫听了好些荒唐之事。
他想起很久前林涣好像拿着秦可卿的事儿问过他,只以为他还挺关心这个侄女儿的。
想到这里,他去写了一封信。
义忠亲王虽然死了,他手底下的人可没散,这段时间退下去的太上皇受了别人的挑拨离间,开始怀念起自己手握大权不受人掣肘的时候了,大明宫和新帝开始逐渐有了摩擦。
一个想彻底掌握权力,存了股想比前头的兄长们做得好的决心,一个退下来了却开始怀念自己专横的时候,想让儿子当自己的傀儡,这还有得扯皮呢。
当初义忠亲王死的快,有些人就暗自揣测他死的不明不白的,扯着虎皮做大旗,想借此谋利,正逼着四王八公站队呢。
贾珍……沈倦想了想龟缩在道观里一声不吭的贾敬,冷笑了一声。
等林涣醒了,他才发现倦哥又在写书信公文。
再看看外头的时间,天都黑成墨团了。
他连忙跑下床榻去摁住了沈倦手里的纸,指责道:“先生,为什么大半夜又不睡觉?”
他把脸探到沈倦脸下,两个人挨得特别近,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出来了!”
沈倦把他脑袋撇开:“去,别捣乱。”
林涣哼唧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倦哥你别不信啊!等你的黑眼圈长出来了,你就成了熊猫了,熊猫你知道是什么吗?食铁兽!”
他在脑袋和身上比划了一圈:“这里、这里,一圈黑白的。”
沈倦嘴角掀出一点笑意:“行了,醒了就去吃点东西,肚里空空的,回头又哭着喊自己难受。”
林涣挠头。
厨房送了一碗面条上来,林涣便坐在桌边上嗦面吃,一边问:“先生给谁写的信?”
他仿佛看到几句骂人的话……?
他从不借助着直播间的镜头去偷偷看倦哥在写些什么,若是沈倦愿意让他知道,自然会给他看的,若是是什么特别隐秘的消息,他看到了反而不好。
沈倦将信装好:“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林涣点头。
结果过了两日,他听说进了道观的贾敬回来啦!
他都惊呆了。
他那会儿正和林黛玉他们在一块,眼看着惜春的表情都愣住了。
于是连忙问起直播间:“原著里贾敬有没有从道观里出来过?”
【红楼我来啦:我作证,没有,秦可卿死了都没回来,最后吞吃丹药死在道观里了。】
【一言不合:有人说贾敬仿佛是清世宗的化身来着,后期沉迷丹道,都死于暴毙,还有什么皇家祭祀、百官祭拜之类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还特意问了来传消息的人,得知贾敬真的回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惜春,问:“你可要回去见见?”
惜春扭过头:“我去见他做什么?几年来他对我都不管不顾不问,我又何必贴他的冷脸子。”
啧,父女俩有隔夜仇啊!
结果传消息的又说了:“听说敬老爷是被人骂回家的,前儿夜里他收了一封信,里头写了厚厚一叠都是骂他的话,气得敬老爷当晚就叫人收拾行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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