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泽曜怔了一下。
也算是……意料之中吧,没看到通缉令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毕竟前几天还把他在新闻里好一顿夸,转眼就上了通缉令的话,确实有点打脸,又或者说其实他们还抱了点他是潜入敌营的希望。所以给他留个后路,再或者就是二者皆有。
他在警员靠近试图制服他的时候,淡定自若地拉开外套拉链,对方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们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对于耳麦中上司的询问,小队长回答非常冷静:“目标身上穿有带爆裂物的装置,遥控装置所在不明,请问是否需要将目标制服?”
“让他自己走,带他去三号会议室。”松本清长说完,一边起身往三号会议室走,一边吩咐道,“通知强行犯搜查三系的松田到会议室,让爆裂物处理班的人做好准备。”
秋泽曜拉上拉链,非常配合地让对方搜身,接着一左一右两个武装特警把他带去楼内,手铐铐在他右手腕,另一端连接着笨重的会议桌,他坐在内侧,正对着会议室的门,两个警员分别站在他身后警惕着。
松本清长进来径直坐到他对面,第一句话就是:“炸?弹在哪?”
白发青年脚踩住地面,利用惯性把椅子往前拖了拖,两只手臂横在桌面上,上下交叠,神情是和以前不同的松缓,像是突破了什么框架一样,配上他仿佛小学生上课听讲的姿势,收敛起满身锋锐和棱角,整个人甚至显得有些乖巧。
“我不知道哦,管理官派人找一下吧,一个金属的箱子,不过请务必注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嗓音也如神情一般柔和,完全不见曾经一丝冷意。可这种温柔又极其的浮于表面,给人一种虚无而飘忽的感觉。
“大范围寻找会引起骚动。”
“管理官是在替我着想吗?别担心,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疏散工作,我不需要这么多人质。”他说,“该留下的人走了也会回来的。”
他在松本清长极具压迫性的逼视下淡然回望,“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也并不介意。”
对方僵持片刻,正要开口,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推门而入的松田阵平脱口而出:“A!”
秋泽曜笑了一下:“阵平,好久不见?也算不上好久,但是总感觉过去了很长时间。”
跟在松田阵平后面进来的几个人都呆滞了。
眼前这个人,虽然和他们认识的秋泽曜长者同一张脸,但是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不光是表情、声音,还有称呼,对方第一次叫了名字而不是姓,甚至还没有加敬语。
松本清长看了一眼他们这一长串,“我记得我应该只叫了松田一个人才对。”
目暮十三讪讪一笑:“大家听说有秋泽君呃、秋泽的消息,心急之下……”
松田阵平已经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了,墨镜勉强被笔挺的鼻尖挂住,目光越过镜片上方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秋泽曜:“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秋泽曜放空视线不予作答,松本清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直接对旁边的警员吩咐:“去通知各部门搜查每个楼层,一旦发现金属箱子立即上报,不要轻举妄动,同时组织人员撤离大楼。”
搜查,金属箱子,撤离。
迅速提取出关键词的众人睁大眼睛,佐藤美和子按住桌面身体下意识前倾:“警视厅大楼里面有炸?弹!”
秋泽曜搭在胳膊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歪了下头,微笑道:“这不是当然的吗?除了警视厅,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吧。”
这相当于默认他是在报复了。
老实说,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但是搜查一课的几人都还没有什么实感。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事,突然有一天说对方是炸?弹犯——开什么玩笑?
他们甚至没办法把秋泽曜和罪犯联系在一起。
毕竟那可是……秋泽曜啊。总是冲在第一线,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救人和抓捕罪犯的秋泽曜,他们甚至数不清对方曾经受过多少次伤,又有多少人因为他获救,他们自己也都是被那个人保护的一员。
然而不管伤势如何,只要还能动,对方都会强撑着来工作,直到被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联手制裁,才在医院里安稳修养了几天。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他曾经最痛恨的罪犯呢?
直到他们看到了不再秋泽曜的秋泽曜。
白鸟任三郎下意识伸手要去扯对方的脸,当然被躲开了,举在半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缓缓收回。
“是演技对不对?我知道秋泽你的演技很厉害,一点也看不出破绽,你一定就是为了抓到犯人才委身如此的吧,太辛苦你了。”
白鸟任三郎越说越快,“现在就不要吓我们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你……”
哪怕有谁在窃听,做个暗示也好啊。
然而秋泽曜的回应是高高挑起来眉毛,白鸟任三郎头一次发现对方那张冰块脸上竟然能做出这么剧烈的表情,他试图在秋泽曜身上发现任何可以称得上暗示或者破绽的细节。
对方勾了下嘴角:“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曾经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本意,不存在任何虚假,这点你可以放心,你没有看错人,只是现在我醒悟了,终于看清了真相,决定不再继续犯蠢下去了而已。白鸟,把你的信任留给你认识的秋泽曜吧,我已经不是他了。”
8……b?
秋泽曜瞥了眼除了最开始都一言不发的松田阵平,又回到白鸟任三郎身上,对方不敢置信的表情已经收敛起来,变成了一副沉稳可靠的样子。
目暮十三沉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以为你们至少应该知道了才对,警视厅的保密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秋泽曜像是愣了一下,他的眼球转向左下方,目光有些空茫,眉尾下撇,这代表他正在回忆,并感到悲伤。
“我会读警校的理由,一直志愿加入搜查一课的理由,你应该是知道的。我的父母死在一次恐怖袭击中,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因此我决定成为一个警察。”
真是……他可不擅长做阅读理解啊。秋泽曜的心路历程什么的,他一开始就是照着关键词演的人设,后来更是直接放飞了自我。
他作为一个守法公民,讨厌扰乱社会秩序的人是应该的。只不过在刻意放大下变得稍微激进了一点。
然后是冰山酷哥、这一条都被他给歪成私生活混乱、喜欢同性的面瘫吐槽役无口男了。
至于救人,他一个死了还能再活的分?身和生命只有一条的本土居民,以及未来参与剧情的NPC孰轻孰重那还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秋泽曜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按照偏执的理想主义者设定走吧,要是照他自己魔改的人设来,只怕现在就要变成搞笑剧了。
“我逐渐把肃清社会渣滓作为一生奋斗的目标。从做下决定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这令我我感到安心和幸福。”
理想主义者嘛,就是比起肉?体的享受更看重精神的富足,只要大饼画的好,可以干活干到死到死的那种。
“直到……”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直到我发现,杀死我父母的竟然是我一直以来信奉的正义。”
一切起因父母的死,他的人生走上另一条路,最初的愿望是不想让父母的悲剧再次发生。
因此选择成为警察,抛弃一切,一心一意向着自己以为的目标努力。
他成为警察,兢兢业业工作,不谈恋爱、远离社交,满心只有打击犯罪、正义执行,他几乎将自己全部都投注进去,硬生生活成机器的样子。
结果到头来,他成为了直接造成父母死亡的一份子,他一直以来信奉的,并且为之奋不顾身的正义成了一个笑话。
走了那么久,却蓦然发现,他和他的初心竟然始终背道而驰。十多年的信念崩塌于一瞬,巨大的落差可以轻易逼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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