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真正存在,只是审判者月的伪装形态——”雪兔话没说完,遭到了月城怜司的激烈反对。
“哥哥怎么会不存在!”月城怜司皱着眉,不由自主的倾身。
“听我说完,”雪兔摸摸他的头发,继续说道,“我现在和月的关系,相当于住在同一具身体里不同的两个人,所以怜司有两个哥哥。”
月城怜司点点头,回想起审判者的模样,“月好酷!”
雪兔感受到月淡淡的欣喜,又看看怜司的灵魂形态——
这意味着怜司又遇到了生命危险。
“那么接下来我们谈谈你的事情。”
月城怜司的尾巴肉眼可见僵直了:“这次真的不是我主观意愿发生的!”
夜斗救我!
然而神明正满大街抓野生神器,并没有听见小信徒的求救。
不如说,听见了他也装作没听见。
58、
第六天,夜斗找到了神器,正式斩断月城怜司与惠比寿小福的缘。
当天,月城怜司的身体刷新了。
横滨某处,太宰治灌了几口冷水,清醒过来后回到棺椁旁。
太多次了,他以眼神描摹尸体的模样。
甚至连青年耳根的一点小痣都牢牢刻在心底。
至于定位器,又一次被太宰治冲进了下水道。
月城怜司平静的面容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安慰剂,无数次午夜梦回,太宰治将脸颊贴上冰冷的棺椁,渴望从中汲取一丝温度。
太宰治推开门,他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喉咙间狰狞的空洞,泛青的唇色,僵硬的指尖——
随着月城怜司的面容渐渐展露,太宰治却猛地顿住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具尸体。
太宰治无法控制地回忆起这几天吞下的药片成分。
□□、氯丙嗪、盐酸异丙嗪,而不是二乙酰吗啡(海洛因)、苯甲酰甲基芽子碱(可卡因),又或是其他什么新型毒品。
太宰治走到尸体……不,现在不是尸体了。
他走到月城怜司身边。
太宰治清楚地看到伤口不见了,指尖将信将疑地抚上月城怜司颈间的肌肤。
他戳下的小小凹陷很快回弹,皮肤是柔软的,血管流淌着生命力。
随即,太宰治注意到更多异常,月城怜司左耳的耳洞消失了,脸部线条稚嫩了些,银发回到颈间的长度。
这个长度……是年初月城怜司在英国的时候。
不是修复,而是被重置。
太宰治定定地站在棺椁之前,反复确认一切不是他的错觉。
青年的时间回到了一年前。
不知道看了多久,小窗照进来转成缤纷的霓虹灯。
太宰治忽然弯了弯眼睛,他笑得乐不可支、无法自控,笑到眼角泛出泪花。
他不信神,但神迹偶尔也会降临在他身上不是吗?
他决定勉为其难相信一秒,太宰治愉悦地想。
他托起青年的手,吻了吻淡粉的指尖,低声呢喃道:
“欢迎回来。”
//
月城怜司睁眼,夜斗斩断他与惠比寿小福的“缘”后,他重新感觉到了与身体的联系,正不断召唤着他。
但这次好像与之前不同,他感觉到身体被刷新了。
是的,刷新,就像游戏里死了再次回到复活点。
同夜斗道谢,与哥哥说再见。
月城怜司做好了重新醒来的准备,却突然回想起身体被太宰治抱走了……
他应该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吧?月城怜司忽然不是很想醒来了。
要不再晚几天好了。
他在雪兔身边磨磨蹭蹭。
雪兔一开始还开心弟弟很黏自己,直到发现怜司时不时往横滨瞄一眼。
看透弟弟的胆怯,雪兔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提着他的后颈扔出门外。
“今天晚上必须从横滨回来见我。”
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
“……知道了嘛。”月城怜司嘀咕一声。
加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死。
月城怜司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接着放任灵魂回应了身体的召唤。
咚、心脏重新跳动。
轻微的耳鸣,随后消失。
好冷……眼睑像是结了一层霜。
月城怜司努力睁眼,没睁开。
再来一次——
睫毛颤了颤,浅蓝的瞳孔缓缓恢复神采。
陌生的天花板,暖黄的灯光。月城怜司宛如大梦初醒,愣怔了一会儿意识才回笼。
唔,他记起来了。雪兔让他今天必须回去来着。
一个激灵,月城怜司手撑着试图坐起来。
寒意从手心直冲脊柱,真的好冷,不是错觉。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冰棺里,源源不断的冷气冻得他手脚冰凉。
月城怜司冷得牙齿战战,试了几次没有从冰棺里爬起来。
锁芯传来响动,卡塔,门开了。
月城怜司抬头,是太宰治。
太宰治眼底是淡淡的青黑,对上那双熟悉的浅蓝色瞳孔,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太宰。”想到那天太宰疯狂的举动,负罪感一下子席卷了月城怜司的心脏。
他睫毛垂下,颤颤地扑闪。
太宰治闭了闭眼,确信自己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不是错觉。
几步走近月城怜司,太宰治认真注视着对方的眉眼,细碎的光在青年眼底闪烁,依然澄澈、见不到阴霾。
摸上他的脸庞,太宰治手指的温度没比青年高上多少。
但月城怜司还是感觉到了温热,忍不住歪歪头贴上太宰治的手,从他身上汲取微薄热意。
青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太宰治眼底涌动的暗潮,任由太宰治一遍遍抚摸他的脸颊。
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
太宰治却不会再被他骗了,月城怜司骨子里的反叛一点不比自己少。
太宰治见够了青年空洞的模样。
他想靠近,想呼吸青年的呼吸,想亲吻他苍白的唇,让它变成糜艳的红色。
“太宰?”月城怜司仰头,眉心浅浅蹙起,“冷、”
听到青年亲昵的话语,太宰治却没有给予丝毫反应。
既然你连死亡也能原谅,那一定能原谅他接下来的冒犯。
鸢瞳暗得发昏,小动物的警铃猛地敲响,月城怜司下意识往后躲,却被太宰治捧住脸颊。
太宰治的吻落在他的发顶、额头、鼻尖,最后是唇。
他感受着鲜活生命的热度,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
他伸手,捞到一颗星星,不是在水里,而是从天上。
……
月城怜司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太宰治的行为又代表着什么。
他只感觉到冷意和热意同时纠缠在一起,他瞪大眼睛渴望从太宰治眼中得到回答,却发现太宰闭上了眼。
月城怜司听到慢鼓点,听到吟游诗人的低唱。那是深海中一抹飘荡、犹疑不定的水母,孤寂而迷幻。
他忽然无法狠下心从太宰治手里挣脱。
太宰治睁眼,青年蒙上雾气的蓝瞳近在咫尺。
他停下朝圣般的吻,却没有从月城怜司的唇上挪开。
急促的呼吸扑在太宰治鼻尖,月城怜司看到他眼睑微阖。
“你离开了七天。”
太宰治用力抱紧他,像是要把人揉碎了混入骨血,在他耳边无声呢喃。
月城怜司无意识抓住太宰治的衣襟,睫毛纷乱地颤抖着。
他本能地避开亲吻背后的意义。
明明他距离真相只有一纱之隔,却选择转身不去看。
不、那不是真相,是潘多拉的盒子。
太宰治将人从棺椁里抱出,月城怜司身上的衣服早在第一天就被他换掉了。
柔软的棉质衣料贴在青年身上,此刻因为他的动作生出褶皱。
一墙之隔,是太宰治的卧室。
但月城怜司被安置在床上时却怎么都不愿称之为卧室。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柜面上十几瓶药横七竖八倒着,白色、黄色的小药片混杂在一起,昏暗的灯下根本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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