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跑过去,没有上车,拍了拍主驾驶侧的车窗。
“怎么?”琴酒扯起唇角,声音淡淡,“钓完鱼了?”
夏树顿时笑得灿烂:“没有钓鱼,你不要造谣。”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立刻板起脸,“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请你务必如实作答。”
琴酒散漫地应了声:“嗯。”
他显然没太放心上,从烟盒中抽了支烟,又去伸手旋开点烟器。
夏树就着手扶车窗的猫猫揣姿势,认认真真地打量对方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你那时候,没有想杀我。”
黑泽阵应当知道的,琴酒认准的目标也从不失手。
而他意识到这点,实在太晚了。
琴酒点烟时的动作稍微滞涩了一点点,细微到难以被眼睛捕捉。
而就目前的信息量来说,也不够夏树推测出更多了,比如boss或者朗姆为什么想要他的命,却又默许他活了下来。是忌惮什么,还是他另有用处呢?
他目光紧紧凝在琴酒的脸上,决定继续试探,坚定地说:“是boss。”
夏树开始等待他的回复。
琴酒挟烟的手指动作优雅,十分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半晌后回道:“你又在自作多情。”
他捏着夏树下颌,掂了掂,充满恶意地说:“你当时没死,只是因为运气好。”
然而这样的话已经不能骗过北条夏树了,他学着琴酒的语气,十分冷漠地哼了声,接着说:“哦,原来是这样。”
他挣脱琴酒的手指,偏头凑近,亲了对方的脸颊一口,发出很轻的、“啵”的一声。
再好整以暇地回到原位,观察对方的表情。
琴酒:“……”
银发男人摁灭了烟,微微倾身,扣着他的后脑勺,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凑得极近。
然而夏树已经单手捂嘴,笑得眉眼弯弯:“你不承认,那不许亲我。”
琴酒挑眉:“?”
他们之间凑得极近,琴酒清挺的鼻梁蹭过他的指骨,温热而缱绻的呼吸在指缝间交融。
夏树的脸颊开始升温,紧张到不敢眨眼睛。
琴酒往后稍了些,与夏树对视几秒,唇角浸了点浅淡的笑意。
片刻后,他又凑上来,唇瓣温柔地贴了贴夏树的掌背。
像是触电一样,夏树骤然收起手,惊讶道:“你……”
一个掠夺意味十分强烈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来。
他说不出话了。
第38章 失物(为离肃的深水加更~)
加州黄昏。
太阳毫不吝啬地洒落余晖, 为天空添上一笔浓墨重彩的暖橙;行道旁的棕榈树井然有序排列,忠诚沉默地守卫着落日。
北条夏树很不爽,但琴酒颇为满意。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车内的气氛黏着。
在面对研究时, 北条夏树向来客观公正, 分毫的误差都不会放过;但这件事并不像一板一眼地把数据记录下来那么简单, 他目前掌握的还很少, 琴酒又拒绝开口。
证据确凿, 他却想出于私心为凶手做无罪推定;如同每个沉湎于自欺幻想中的傻瓜, 他想证明自己有些特别。
夏树清楚地知道,当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 自己其实已经蠢得无可救药。
他在希望月亮掉进海洋里,在期待行星脱离公转轨道,在幻想程序反抗代码的指令。
开窗吹了会儿冷风,理智再次掌握主导权,将夏树刚燃烧成小火苗的侥幸浇灭。
头脑会听从劝告,心却不行。
他又在踟蹰了, 假装目不斜视地看路, 趁机偷偷瞄琴酒;琴酒伸手取烟盒, 夏树伸手拍了他一下。
琴酒:“?”
北条夏树谨慎地看着他,刚想说“你不回答我就不许抽烟”, 对方却一脚踩下了刹车。
伴着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 夏树因惯性向前倾倒,被安全带堪堪勒住。
琴酒冷嗤一声:“你最近……”
对方的话刚开了个头, 夏树立刻被巨大的危机感包裹住, 动作快于思考, 去牵他的手——这个形容可能并不准确,亚洲人的骨架本来就偏小,所以从事实上来说,他只是将手放进琴酒的掌心罢了。
像主动跳入一个明晃晃写着危险二字的陷阱。
琴酒:“……”
他未出口的嘲讽,就这样在夏树的示好中烟消云散了。
半晌,他啧了一声,单手握着方向盘,重新踩下离合。
北条夏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顿时身体一僵,有些局促;他想悄悄将手抽回来,然而对方已经紧紧回扣住。
他的掌心要开始冒汗了。
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北条夏树低头看手机,心不在焉地刷twitter。
可掌心的触感如此分明,他没办法假装感受不到。
刷会论坛吧?
这个场景好像还挺适合拍照的。
夏树悄悄拍了张照片,拍完再打量一眼琴酒,像偷完奶酪的小老鼠确认主人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劣行;他侥幸地自我催眠——技艺高超没有被发现,然而以琴酒的敏锐,不过是默许罢了。
他想了想,依然不准备在琴酒眼皮子底下刷论坛,这个就等晚上回去再说好了。
熄屏前,夏树瞥了眼照片,在加州橙粉色落日的加持下,这张图片不需要添加任何滤镜,色调氛围绝佳,和油画一样美丽。
他想起大学的普通人同学,也喜欢在社交软件上晒自己和恋人的合照。
这样的闪念令夏树越发坐立难安了,装出一副专心看风景侧头看路,车渐渐驶近洛杉矶东北郊,帕萨迪纳市。
加州理工在偏市中心的地段,餐馆和商店林立在街道边上。
“我记得沿着条路开过去,再有十分钟,会到一个华人区。”夏树单手比划着,“我去那边吃饭,因为长相,老板以为我是同胞,用中国话和我交流,所以我只能尴尬地道歉……这么一想,居然已经毕业三年了?”
“你的保护员并不知道这件事。”
“哦,我半夜溜出去的,去华人区吃火锅,我胃不好,那阵子在吃药,保护员总是教训我……”
夏树理直气壮地解释,接着蓦然瞪大眼睛,“等等,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琴酒并不作答。
夏树用指尖刮了刮他的手背:“你一直在关注我吗?”
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夏树诚恳地说:“告诉我。”
“……”
沉默蔓延开,当琴酒不愿透露任何事情的时候,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
“好吧。”夏树故意用一种非常神秘的语气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我和同班女孩恋爱过,地下恋情……嘶!”
他吃痛地喊了一声,试图挣脱对方越发狠戾的桎梏。
琴酒:“继续说。”
“没有同班女孩,就是想骗你跟我说说话。”夏树皱着眉,“好痛啊,松开我。”
琴酒:“哦。”
“你既然都知道。”夏树盯着他,“为什么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不来看看我?回日本之前,我只见过你一面。”
他不说话。
几分钟后,车停到餐馆不远处的车位。
餐厅店长仍是那位,年岁在他额头与眼尾雕刻了几道皱纹。
“是你啊,兰斯先生,好久不见了。”店长眼力很好,笑眯眯道,“这几年过得好吗?”
北条夏树同他寒暄了几句,店长领他到二楼,介绍说主厨仍是那位意大利人,将一本与从前大不相同的菜单递过来。
“以前你都是一个人。”店长说,“这位是你的partner吗?”
他翻页的动作顿时一滞,抬眼与琴酒对视,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这一眼其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却足够夏树领会他的意思。
夏树果断摇头,回复道:“还不是。”
他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翻动菜单,随手指了一道双人套餐,说就要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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