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沉静地呼出一口气,戴上手套,将这里面的东西转移到他带来的手提箱中。
处理好所有的痕迹,诸伏景光按照原路退回去,重新锁上隐藏房间的门时,“是不是太简单了”的念头一闪而过。
然而他却一直很顺利地离开了这个地方,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阻拦。这让诸伏景光对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潜伏两个月的行为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箱子原来还要想办法交给警方,现在直接给以知就可以了,销毁毒/品这种事还是官方更妥帖。接下来就是舒尔金了。
不知道以知那边怎么样,他来到这里潜伏之前,组织与他的联络人,同时也是将他从底层人员中提拔起来的琴酒告诫过他:舒尔金很擅长催眠。
催眠这种稍微带了些玄学的科学,诸伏景光在被派去卧底前,也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几乎不会被影响。但能让琴酒特意提起的,或许比他见过的都要厉害。
诸伏景光按照原路返回,将藏在通风口的两个男公关又拖了出来。被这样剧烈地搬运都没有醒,诸伏景光的心情更有些复杂了。
要是早知道这里都是些这种普通人在看守,他的任务应该很久之前就结束了。
——如果这里都是些这种水平的普通人,他可以换一条路。
诸伏景光在通风口静止片刻,跳了下来。眼睛中是对自己能力信任的绝对冷静,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能够有实力制造出如此多药物的地方,定然还有其他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潜行着,周围的任何声音都逃不过苏格兰的耳朵。
比起诸伏景光,他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应该更像是苏格兰,并非立场,而是决心。
他灵巧地躲过一路上的摄像头,根据自己的经验,对每个分岔路口进行分析判断。他正是这样谨慎地找到藏药品的地方的,也能按照这个方法找到其他的东西。
“控制室。”诸伏景光轻声念出了挂在门上的牌子,门是虚掩着的,看上去就是个陷阱。
但控制室这三个字实在是太有迷惑人的本钱了,如果是真的,这里就是能观测到整家店的绝佳位置。
诸伏景光并未犹豫,他直接推开了门。
巨大的墙面上镶嵌着各种小块的屏幕,每一个都对应着楼梯间或者房间的一个画面,歌舞伎町之外,到街上,还有店附近的一条街。
有大量的外来车辆停驻在那里,作为正规出身的公安,诸伏景光立刻就认出来那些车的共同特点。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天的歌舞伎町和往日一样热闹,正因如此,才充斥着一种悲哀的氛围。
这些明显应该是由政府监管的位置,这里都有相应的画面监控。
诸伏景光的视线在屏幕中不断地寻找着,终于在其中的一个里,看到了神代以知。
幼驯染手中拿着枪对准着一个白色半长发的青年,对方举着双手,露出笑容对幼驯染说着什么。
舒尔金。
神代以知抬起头看着对方,最终缓缓地将手上的枪放了下去,跟着对方一起离开了那个房间。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格的画面,视线跟着到了旁边,两人到了走廊上的画面。
两种可能。
舒尔金那里有什么以知在意的事情,所以主动和他离开。
以及,已经没办法反抗,所以被迫和对方离开。
诸伏景光此刻愈加冷静了,握紧了刚刚从男公关手中收缴的左轮□□,后退了几步,将整个屏幕尽收眼底,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出一个最合适的路径。
以知从始至终都低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让诸伏景光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清醒。
目的地似乎是楼上,上面还有什么吗?
忽然一股冻彻肌骨的寒意,从后背攀爬了上来,危险逼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心慌感愈演愈烈。即便是刚刚看到以知被舒尔金带走都还能沉稳下来冷静思考的诸伏景光,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警报都响了起来。
他正对面的是这个房间的监控,从斜角切入的摄像头如实地反映出房间内的所有景象。
一个身影站在他身后,举起了手中的长条状物品,重重地砸了下去。
*
神代以知跟在舒尔金身后,随着这个男人在建筑中行走着。
与他必须得翻墙才能到达受监管的六楼不同,舒尔金在这里就像是主人一样,自由来去。
第一次在走廊上遇见人的时候,神代以知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没想到那人根本没在意他们,径直的走过去了。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紧张,舒尔金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要我牵着你的手吗?”
对此,神代以知闭上了眼睛,抬起下巴从他身边超了过去。
刚刚在实验室中,他听到舒尔金对他说二十年前就加入组织的话,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舒尔金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就算是娃娃脸,也不该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他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个人,贝尔摩德,或者说,大明星克里斯·温亚德。
曾经以莎朗·温亚德的身份活跃在好莱坞,随后亲自为这个身份举行了葬礼,以自己女儿的身份重新活跃在大众眼中。
因为她在这二十年里,容貌没有发生过一丝变化。
神代以知不是很喜欢贝尔摩德,这大概是初见留下的印象。那个女人看到他后,露出了有些刻意的惊讶表情,然后询问琴酒:“居然是你把这个小流浪猫捡走了?”
……讨厌。
即便神代以知从来没有刻意去了解过组织究竟在做什么,只想好好的当自己的工具人,完成组织交给他的工作,但在琴酒身边,也不可能完全一无所知。
那么,舒尔金和贝尔摩德是一样的人吗?
再继续探究下去就是地狱了,神代以知并不打算去了解这些只会让他的生活越来越糟糕的事,他该知道的事情,琴酒会告诉他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对这件事的没兴趣,舒尔金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乌鸦……”
神代以知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他知道和这人讨价还价是件危险的事,这个诱惑他是实在是无法拒绝。
“告诉你的话,我一定会死。”舒尔金平静地说道,“但是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我想用你交换的正是这个心愿。要是你能替我实现,中间的过程完全可以省略哦。”
“放心吧,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是你的话,一定能成功的。”
……对方这样说了。
所以他再一次的被舒尔金的话蛊惑,跟着对方乱来了。
神代以知在心里面的小人趴在地上用力地锤着地板,要是这件事仅控制在他和舒尔金知道的范围还好,但根本不可能,他回去要交报告的。
警视厅的报告可以糊弄,交给GIN哥的报告,要是被发现说了谎,那可就糟了。
‘没有警惕性、鲁莽、愚蠢’之类的。
可是就算挨骂,他也想要这样做,一定得从舒尔金那边获得情报才行。
舒尔金一直带他到了这家店的天台,天空还在下着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天台已经积起了小水洼,管道那边好像被堵塞住了,水流往下落的特别慢。
这家俱乐部在歌舞伎町算是十分豪华的存在,足足有六层楼,一进来就能看到这里的巨大招牌。然而和隔壁的钢铁丛林摩天大楼群相比,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舒尔金径直地走入了雨幕之中,淅沥的秋雨立刻将他的头发打湿了一层,变得柔和起来,白大褂也湿透了,但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神代以知没有淋雨的兴趣,他的体质虽然还没弱到淋雨就会生病,但也没强悍到就算淋雨也百分百不会生病的程度。
他没有自虐倾向,也不喜欢生病时软弱无力的脆弱感。
神代以知拿出了手机,和警视厅重新汇报了一遍自己的位置,不出意外,警视厅应该已经将这里包围了。
其实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他们直接冲进来,也能顺利结束这次的案件,如果没遇到诸伏景光,神代以知早就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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