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总是鸡飞狗跳, 不得安宁。可惜通天永远记吃不记打。
待三清一齐拜入他门下后,紫霄宫也成功地步了后尘, 每日热热闹闹,不像是一处清净的修道之所。
只是通天始终天真快活,遇到他时眉眼一弯,笑得格外灿烂:“师尊!您这里有地方给我藏一藏吗?哥哥他正在四处抓我。”
鸿钧:“你做了什么?”
通天打了个哈哈:“倒也没什么……就是今个煮了一只他养的白鹤……”
鸿钧:“……”
道祖陷入了沉默, 目光冷淡地注视他很久,方才随手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房间。
通天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又不忘探出脑袋对着鸿钧眨眨眼:“师尊最好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这就算救命之恩了吗?
毕竟是亲弟弟,元始又不会真的把你打死。
道祖揉了揉太阳穴, 似觉得有些头痛, 只是在元始果真找上门来时, 他竟也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平静地开口道:“通天不在这里。”
元始不疑有他,便道谢一声,匆匆离去。
鸿钧看着他远去,方才回过首来,望着从屋子里面再度探出头来的红衣少年。
他似是格外得欢喜,一双眼眸弯成了月牙,格外生机勃勃:“谢谢师尊!”
鸿钧瞥他:“你藏得了一时,藏得了一世吗?”
通天信心满满:“等到哥哥气消了就好了吧,那个时候他也许就不会想揍我了。”
鸿钧心想未必,只是看他这副模样,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等到元始终于历经千难万险找到他弟弟,话还没说两句,就要又气又怒地动手揍团子的时候,道祖方放下手中的玉简,神情淡淡地劝道:“二徒弟,你就饶了他吧。”
毕竟是救命之恩。
总要真的救到这只团子的命。
而在那之后,通天终于发现了他仙生上的一大靠山,洪荒中最粗最大的一条大腿,从此彻底走上了揍遍洪荒浑不怕的道路,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
鸿钧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团子给宠坏了。
尤其是总有乱七八糟的人找上紫霄宫,众口一致地向他抱怨,暗示上清通天为非作歹的时候。
魔祖罗睺便肆意地嘲笑他,说上清这性格合该是他们魔道的人:“你看看他,多擅长搞事啊,就连无事发生的时候,也有人特意找上门来找他麻烦呢。”
鸿钧没有理他,顺手把魔祖的禁言套餐增加到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之后,确保他不会出来蛊惑他天真无邪的小徒弟。
然后,道祖郑重地叩问天道,回溯因果,随后为他的弟子,亲自下了无边红尘。
洪荒震惊!众人惶惶!
凡是胡说八道污蔑通天圣人的,都被鸿钧请去喝了杯茶,喝完之后什么都不敢说,便又连滚带爬地跑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找通天麻烦了!
通天拔剑四顾,顿时茫然!
他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直接就哗啦啦就散出了一大片空地,大家跑得可快了,刷的一下就没了影子。
通天很茫然还是很茫然,只好提着剑回了紫霄宫,茫然地拉着他师尊的袖子撒娇:“师尊,他们都不跟我打架了。”
鸿钧闻言应了一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这样不好吗?”
通天犹犹豫豫:“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鸿钧便哄他:“有哪里奇怪的,一点都不奇怪。通天可是觉得无聊了?不如为师给你讲会道?”
通天挣扎:“……师尊。”
他面露希冀之色,似乎是盼着鸿钧能够体会到他想出去玩的心情。
鸿钧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唇边含笑,平静地执起了他的手:“正好为师有空,就给你多讲个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吧。”
通天:“……”
通天:“???”
他张了张口,神情中都透着几分恍惚之色:“师尊……不至于吧师尊……”
可是鸿钧已经将他领到了静修室内,安置到了蒲团之上。他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从衣袖中取出了造化玉碟。
紫衣华发的道祖依旧是从容淡定的模样,他望着坐卧不安的徒弟,微微挑起了眉梢:“通天可是不愿听为师讲道?”
通天沉默了一瞬,直觉系生物的预感告诉他此时最好不要违背他师尊的意愿。
于是少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一脸肯定地答道:“师尊在说什么?别人想听都听不了您讲道,弟子有这个荣幸,又岂会不愿意呢?”
鸿钧便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很好。”
他于静室内开讲,只讲给通天一个人听,只盼着将来有一日,他的弟子能够不畏惧任何人的阴谋诡计,栽赃陷害。
只要通天足够强,那些厌恶他仇恨他的人,也终究只能伏下身去,低眸垂目,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上清圣人。”
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就不必再担忧他的弟子会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被旁人欺负了去。
……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
鸿钧的愿望似乎真的实现了。
上清圣人的威名赫赫与他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后台,终于被洪荒所熟知。而与此同时,少年也变得更加沉稳从容,面对外人时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度,虽然私下里……
私下里,通天圣人熟练地伏在鸿钧道祖的膝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不改地同他师尊撒娇:“师尊,师尊您说好不好啊?”
“好,都好,没问题。”鸿钧无奈开口,又伸手抚过通天的发,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不知为何顿了一顿:“你这次又想做些什么?”
他弟子眉眼飞扬地回答道:“我欲立下一教,名之为‘截’,再设一道场,位于东海之上。”
鸿钧淡淡地听着,心中微微一动,仿佛于冥冥之中生出了预感。
可是彼时年岁,他尚不知那预感是好是坏。
紫衣的道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低眸抱住了他的弟子,抵着他的额头:“好。”
这举止甚是亲密,可他做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通天也觉得这般动作也算是寻常。
他只是微微一怔,便抬起眸对鸿钧笑:“那师尊就看着好了,我截教必将兴盛于洪荒,令众生瞩目!”
鸿钧闻言只问:“那还回紫霄宫看望为师吗?”
通天:“……呃。”
鸿钧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地看了通天一眼,眸光深邃:“吾徒是不打算回来了?还是压根没考虑过这件事?”
不管是哪个回答听起来都会被痛骂一顿诶QAQ!
通天赶忙开始狡辩,开始对天发誓,许下各种乱七八糟的誓言,努力哄他师尊开心。
鸿钧却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通天圣人终于语塞词穷,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鸿钧:“师尊……”
鸿钧这才抬起手来,将少年拥入了怀中,雪白的发丝与乌发纠缠在一处,再亲密不过,可是鸿钧微微一叹,便转移了通天的注意力:“……只要我的好徒儿,不要轻易忘了为师就好。”
通天一怔:“怎会?”
他急急地拉住了鸿钧的衣袖,目光炯炯地望来,一字一句之间尽是他的全心全意:“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忘了师尊?”
恩重如山吗?
鸿钧琢磨着这个词,微微垂了眼眸,松开了怀中的少年。
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来,令瑶池送通天离开:“罢罢罢,有些人若是真心想来,总会来的,若是不来,这日子也不过是这样过罢了。”
通天:“……”
通天不敢讲话,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却也不知道他师尊心情为何突然如此糟糕。
紫霄宫中,鸿钧的身影长久地伫立着,任凭长明灯将他的影子拖得漫长,落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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