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财里的三日月[综](14)
……
……
另一边。
“消失”的两人坠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空间内并不黑暗,反而要比先前身处的外界明亮得多,并且——在极快地坠落中,满眼琳琅。
这应是一座最华贵不过的宫殿内部。
象征着富裕与奢华的光芒从堆砌到殿厅顶部的黄金边缘渗出,从珠宝堆随意拿出一件,放在外面也是会被世人红着眼争夺的稀世珍宝,在这里却被不以为意地扔在角落。
映入眼中的色泽无比丰盈,更释放着如将世间财富全都冗杂在一起的夺目光彩。
可是,不管如何震撼,光彩都只能残留一刹。
因为他们还在坠落——不,准确来说,是被无形的庞大力量毫无商量余地地牵引。
“宫殿”的门向两旁敞开,风从外涌来,一下子向内席卷。
沉重的金子沉不住气,被胡乱闲置的饰品和更深处所藏的武器雏形一同震荡,几乎要被吸引猛地拉拢到门外。
可是,直到最后,被拉出去的也只是本来不属于“这里”的三日月宗近和萤丸。
“三日月——!”
许是事态变化太过迅速,也太过猝然,萤丸在错愕之中,语气都不由得加重了。
三日月宗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自己的另一只胳膊却还被锁链缠绕着。
可是,跟以为陷入了困境的萤丸相比,蓝发被倒吹而来的疾风刮得凌乱摇曳,青年的眸子里仿佛蒙上了一层不变的雾色。
不慌不乱,尤其平静。
甚至,要是往深里探寻,还能寻到像是有一点点无奈,又有些许早有预料的笑意。
——比想的还要没耐心。唔,难道是因为年轻了很多的缘故?
心里这么想,三日月宗近口中却只来得及对萤丸说上两个字:
“没事。”
接着,就没有多余的交流的时间了。
比宫殿内更亮的光陡然出现在身后,并有猝然扩张到极致的趋势。
萤丸也眼花缭乱,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他很是茫然。
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略微偏过头看向四周,他晃眼扫见了数量不可计的东西,却又好像什么东西都没看清。
好像,好像——
除了那把刀。
纵使那道狭长的影子在视野中一晃而过,萤丸的潜意识里也留下了比其他事物更深的印象。
那些如山似海的财宝被衬托成了没有任何用处的废品,黄金铺就的阶梯之上,王座即使空置,也傲慢地屹立。
那把眼熟的……对,莫名感到一丝熟悉的长刀也在那里。
不知被谁放在王座旁,只要这座巨大宫殿的主人在这里端坐,随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是了,许久以前,真的有人坐在这儿,将落入自己宝库中的刀随意地拿在手中把玩吧。
时光沉淀,万籁俱寂,直到此刻才再起涟漪。
可岁月延伸出的枝蔓再执着,也不能将它缠绕。
“那……”
“难道,是——”
剩下的带着诧异的话音,到底被陡然释放开来的刺目光芒吞噬。
哗!
一瞬间,他们就穿过了宫殿敞开的大门,来到了——
“……”
其实并不明亮的外面的世界。
未被月色侵蚀的夜幕就在头顶,只有零星的街灯带来了足以照亮四周的灯光。
当然了,就在最近的地方,还有另一种光源。
来自于某个奢侈、傲慢、张扬的男人穿着的黄金甲,也就理所应当的,在场每个人的眼,都避不了这嚣张至极的光。
“哎呀——安稳着陆了。”
三日月宗近十分轻松地踩到了地面,当然不可能狼狈地直接砸下来。
气势汹汹把他拖过来的那条锁链在他穿过“门”时,就无声无息地把他的胳膊松开,这会儿已经不见了。
顺带一提。
从门内一起掉过来的,不止三日月宗近以及被连累的萤丸两个,还有——大概是酒和酒杯的东西。
“好闪亮,啊呀,过分耀眼了。”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在面前之人身上轻扫,果不其然,他笑:“似乎还没见过您这么威严的样子,实在是惊喜啊。不过,许久不见的王,您召唤我,是有什么要事?”
“要事?”
为回应他而响起的这道男声,真是倨傲到了极致。
时隔多年,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是那么不客气:“突然和本王要取的酒杯一同掉下来,本王还没问你的罪。”
“哼,罢了,看在本王心情不错的份上,破例宽恕你一回!”
“嗯~嗯~话说回来——我好像是被一条熟悉的锁链硬生生拖过来的?”
“………………”
“……聒噪!!!”
第十七章
从三日月宗近口中说出的这个称呼——“王”,事实上并不陌生。
他之前就提过几次,还毫不介意地跟梅林和阿尔托利斯讲述了自己以前的故事。
唔,也就是关于怎么和“王”认识的事情了。
千年前,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曾出现过一个繁华强盛的城邦式国家。
其名为,乌鲁克。
将乌鲁克推向繁盛巅峰的人,是统领了国家和全体人民百余年的他们的君主。
其名为,吉尔伽美什。
有流传千年、并且还在延续的石板记录下吉尔伽美什的史诗,将乌鲁克王的伟大事迹歌颂。
在史诗的前半部分——其实,描述的也就是年轻时候的吉尔伽美什——乌鲁克王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他俊美,英勇,强大,既是王,也是一名无人能挡的战士。
不过,王的强大惹人敬仰崇拜,又有不那么“完美”的地方,让人民畏惧。
吉尔伽美什的暴虐,也是在历史上留下记录了的。
他用□□来统治乌鲁克,并且不容任何人置喙他的决议,让人民又是仰慕他,又是畏惧他。
由此可见,这的确是一个相当自我的王了——完全没法想象,这样狂妄自我的男人在后来的几十年,居然从暴君转为了相当贤明的王。
对没见过王“暴君”的那一面的人来说,很难想象是吧?
之前也说过,三日月宗近遇到吉尔伽美什时,王已经是兢兢业业的贤王了。
贤王的脾气显然比年轻时好了不少,且心性沉淀了下来,行事风格也跟年轻时有所不同,便让不少没见过他当年风范的乌鲁克年轻人惊叹,说着什么“不可能吧王以前那么恐怖的吗?”。
三日月宗近倒是没这么觉得。
他也没见过暴君的样子,但大致想得出来。
道理是怎么讲的?人再怎么变化,扎根于心的某些本质也是极其难改变的。
普通人都是这样,比普通人倔强——不,顽固程度更高几个档次的王,就更不用说了。
脾气变得再怎么好,王的本性还是摆在那里,只不过是收不收敛的区别。
他还是非常挑剔。
“唔,不顺手的长度,还有这些几乎看不出来的纹路——太单调,太朴素了!若不是做工还算新奇,绝对入不了本王的眼!”
——这么朴素真是对不起呀……等等,朴素?!
他还是非常傲慢。
“本王就是这片土地、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掌控者,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还要特意强调么?”
——嗯,不用,知道了知道了。
挑剔说了,傲慢说了,剩余的还有些许相差不多的小毛病。
以及,将王此人从头至尾贯彻到底的最大本质。
“任性”。
是的,吉尔伽美什就是一个任性极了的王啊。
就算随便一回想,三日月宗近也能从他对外声称“记不清了”的回忆里,翻出不少有意思的内容。
比如王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要通宵熬夜把堆积成山的石板看完,结果三天三夜后面无表情地倒下的回忆。
比如王就是要逼迫他在两天内学会乌鲁克人的语言,结果被他淡然但是就是无动于衷的表情激怒的回忆。
比如王……
啊呀,怎么想起来的都是王的身影不那么“高大”的事情呢?
三日月宗近决定把以前的事儿略过,专注于现在的重逢。
“您呼唤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他笑意盈盈,故意这么问。
……
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许久不见”的程度。
只不过,听到这话的王被另外的内容吸引了注意,不屑于指出这一点。
作为半神半人的王在人间逝去,并不是终点。吉尔伽美什随即成为了英灵,端坐于英灵座上,审视还将延续下去的凡间,他所统治的后花园。
即使英灵殿内没有时间流逝的说法,英灵的本体无法离开英灵王座,这样的“生活”也应当显得无趣得紧。
可是,王不愧是王,给自己打发时间的乐子早就准备好了。
他有一把名为三日月的刀。
在见惯了传世奇珍的吉尔伽美什眼里,能够诞生出刀灵的刀外形再美吗,也不过是一件兵器,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事实上,能被吉尔伽美什放在心上的人或物,本就少得可怜。挚友恩奇都算一个,自己的乌鲁克也能勉强算一个。
还有什么?
要把被审美很偏的王认定“朴素”的刀加入进来,未免也太不知趣了——至少如今的吉尔伽美什不会承认。
那把刀的刀灵,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吉尔伽美什还是第一次遇到嘴上叫着他主人,实际上并未对他怀有多少敬畏之心的这等弱小生物。
更奇怪的是,一开始他很生气,但好像没过多久,就抱着“且看看这个杂种想干什么”的心态——
嗯,把最初的怒气给忘了。
三日月宗近的本体至今还扔在王之财宝的宝库中,所以,英灵殿上的王要是有心,随时都能把刀取出。
吉尔伽美什当然不会做出闲着没事就把刀拿在手上的愚蠢之事。
但是,这却影响不了对方自己找过来。
就在前不久,他们才见过一次。
在王漠然中竟然泄露出一丝错愕的视线注视下,跟千年前样貌相同的刀灵,比千年前更加不跟他客气了。
他干了一件王本来应该毫不在意,但此时却莫名无法不在意的事情。
他——
十分陈恳地,向坐拥一般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宝的乌鲁克王,借·了·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