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他的嘴巴开过光(82)
“白先生,现在这情况,你觉得,该怎么办!”赫利青在营帐里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最后忍不住停下来问白鹤。粮草被烧,他即便身为大王子,也会被怪罪,偏偏图巴鲁这时候又死了,他那一派的人不借机报复才怪!
眼下无疑是火烧眉毛,赫利青急得嘴巴上都冒了好几个泡。
白鹤敛眉,低着头,“小民不敢说。”
赫利青眼睛顿时一亮,白鹤说的是不敢说,而不是不会说,这就说明他心里有主意!
“白先生,”赫利青收敛了心思,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本王向来将先生视为心腹,先生虽是大安人,但在本王心里却早已是自己人了,先生但言无妨。”
若是在之前,白鹤还会姑且信任赫利青几分,但是这些日子见识到了赫利青的多疑后,白鹤怎会信任他,只是面上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恭敬地说道:“既是如此,那小民就斗胆提一计策。现如今大王子所面临诸多问题其实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只要我们能打下山城,大安国土少说就有一半将会俱入我们的囊中,届时无论是可汗还是王妃,都无非指责大王子。”
赫利青颔首,“接着说。”
白鹤沉吟道:“咱们现在面临的是粮草欠缺的问题,我们粮草是不足,可大安的粮草却是充足得很。”
白鹤意味深长地朝赫利青看去。
赫利青嘴角缓缓翘起,他抚掌道:“先生此计大善!不过,大安戒备森严,我们如何能夺得粮草?”
白鹤早已把全盘计划都想好了,他自袖中铺开一张堪虞图,赫利青定睛一看,那堪虞图竟然是山城的堪虞图!
“先生,您……”赫利青微微眯起眼睛。
白鹤手指指着阿娘山,低声道:“大王子请看此处。”
“这是阿娘山,本王知晓的。”赫利青道。
白鹤笑着摸了摸胡须,“可大王子想必还不知道大安人的粮草囤积地离这阿娘山不远吧,阿娘山山脚下十里正西的地头,正是大安的粮草所在之地。”
赫利青鼻翼嗡动,呼吸有几分急促,他深吸了口气,“但是此处必定有重兵把守,我们即便想偷,也无法偷。”
白鹤不以为然,他勾起唇角,“平时必定是重兵把守,但如果有意外呢?”
“先生是什么意思?”赫利青问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白鹤掷地有声地说道。
赫利青瞬间明白过来,他定定地看着白鹤,忽而放声大笑,“妙、妙!”
第103章
夜更深了。
雪在不知何时停下。
营帐内众人早已散去。
陈将军也早由着亲兵扶着离开,他今夜足足喝了十坛子酒, 酒量之大, 让一干将领都忍不住出声叫好。
待营帐中只剩下贾环、徒蘅鹭和辛少辛等人后, 顾定国接过亲兵递上来的醒酒茶,痛快地喝入肚内才将醉意稍稍褪去。
他亲自从座中离开, 走到贾环跟前,长揖行了大礼。
贾环岂能受他的礼, 侧身避开后,忙上前扶起顾定国,“顾将军行此大礼, 岂不是折煞下官?下官何德何能, 能受顾将军此等大礼?”
顾定国摇头道:“贾大人此言差矣,贾大人为国立下大功, 为时局计, 尚未能使旁人知晓,已委屈贾大人, 老夫此礼, 乃是感激贾大人顾全大局, 贾大人受之, 何愧之有?”
虽然顾定国话是这般说, 但贾环仍然不肯受他的礼,他所立下的功劳与顾定国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辛少辛见这一老一少各持己见,便道:“顾将军, 不若由我代您行礼,况且,我也要谢过贾大人。”
顾定国略略颔首,众人皆知辛少辛是他所栽培,二人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由辛少辛代为行礼,也不莽撞。
贾环见顾定国已退了一步,再谦让就显得有些虚伪了,索性大大方方地受了辛少辛的大礼。
辛少辛认真地行了礼后说道:“贾大人,眼下为时局计,不得将贾大人重伤图巴鲁的事告知众人,他日我军大败蛮子,末将必定将此功劳归还给贾大人。”
他说得认真,神色清冷,面容上几道伤痕带出了铁骨铮铮的男儿本色。
贾环心里对辛少辛不由起了几分赞叹,怨不得这么多人中,顾将军就挑中了他,此人一片赤子之心,着实叫人佩服!重伤图巴鲁此等大功,旁人得此功劳,哪有肯与旁人分墨的,更何况将功劳拱手让出!
辛少辛此人当真光明磊落!
贾环没有多说什么,他若拒绝,反倒是生分了,至于日后殿前如何述说此事,他自有办法,既不让辛少辛的功劳受损,又不会损毁自己的利益。
此事既罢,众人就着烛火商谈起了接下来的盘算。
徐图岫在今夜早已思索良久,此时侃侃而言:“蛮子的粮草已被承吉所烧,即便有剩,必然无多,我想,不出十日,蛮子必然捉襟见肘,此事虽然是好事,但不可不防蛮子狗急跳墙。”
众人颔首,徐图岫言之有理,饿极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蛮子。
“依本宫之见,接下来数日我等需外松内紧,一方面派探子时刻留意蛮子动向,一方面借此机会休养生息且勤加训练,不可生了小觑敌人之心。”徒蘅鹭道。
顾定国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殿下此计甚好。”
贾环在一旁听着,忽然问道:“顾将军,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请顾将军代为解惑。”
“呵呵,贾大人不是外人,有什么只管问便是,老夫若是能答,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顾定国道。
贾环道:“烧毁蛮子粮草之事乃是喜事,此事为何不让军中众将士知道?他们若知晓此事,必然士气大振。”
众人也都颔首,贾环提出的疑惑也正是他们的疑惑。
顾定国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幽幽叹了口气,道:“贾大人即便不问此事,老夫也该告知殿下和诸位。”
见顾定国脸色深沉,众人不禁都面带虑色。
“先前老夫和殿下交谈之时曾谈到怀疑军中有蛮子的内奸,”顾定国顿了顿,而后沉重地说道:“此事已经证实了。”
众人心里骤然一冷,先前此事还只是个猜测,众人虽然有所担心,但毕竟都没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听得此事已经被证实,不由都想到了这件事的后果。
内奸,一个不知所踪的内奸,会造成军队多大的损失,所有人都不敢去想象。
此时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军情泄露,转眼间便会造成死伤无数,更别提粮草、兵器那些重要物资,若是被对方知道这些物资在何处,造成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
众人心里方才的喜意顿时都如潮水般褪去,后背发冷。
“诸位且不必担忧,老夫心里已经有几分猜出那人是谁,之所以不将蛮子粮草被烧之事告知诸人,为的便是要做个局——请君入瓮!”顾定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说道。
众人这才明了顾定国的算计,蛮子粮草被烧这等大事,必然得与那内奸联系,而顾定国将此事隐而不发,那内奸骤然得知此事,行迹必然会露出马脚来,到时候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贾环明了了顾定国的盘算后,心里不禁感慨。
众人见顾定国早已将事情算计好,心里都安定了不少,又商谈起了如何对付蛮子的事。
直到三更时分,才各自回去。
“大王子,可汗来信!”赫利青正盘坐在营帐中,听到这话,手指一抖,茶盏中的水竟是有几分洒落,足可见他此时心情的不安。
白鹤看在眼里,心里头有些不屑,赫利青虽说有几分能耐,到底输在心性上,不然何以到今日,还畏惧可汗,这一点儿,那倒霉的图巴鲁倒是比他强得多。
“进来。”赫利青将茶盏搁在桌子上,内心不安,面上故作镇定地说道。
手持着信的小兵走入营帐内,恭敬呈上信封。
赫利青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待看到信上那些斥责后,脸色都白了几分。
虽然事先早已猜到他父王和王后对于图巴鲁的死会大怒,但没想到信中可汗竟然直问赫利青是何居心!
赫利青这回是吃了哑巴亏。
即便有人能作证图巴鲁的死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他是死在大安人手上,但是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信不信!
而可汗和王后正是那些不信的人。
赫利青攥紧拳头,将手中的信纸揉皱,他抿紧了嘴唇,神色忐忑,也就是这回儿他领兵在外,如果现在在可汗身旁,早已被重责一番了!
“白先生!事情不能再拖了!”赫利青拿定主意,冲白鹤长揖“还请白先生助我,他日本王必将白先生奉为宰相。”
白鹤呼吸有几分急促,他自大安逃回蛮子,赫利青一直没有给他任何承诺,今日竟然松了口,叫他怎么能不心潮起伏。
定了定心神,白鹤收敛了自己心中的喜意,沉声道:“大王子客气了,小民必当尽心尽力。”
赫利青得了他的准话,心里才稍稍安定。
他挥了挥手,示意白鹤出去。
白鹤也不多言语,出了营帐,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营帐,不一时,里头便有一人疾步出来,从军营中而出,瞧那去向,竟好像是上了阿娘山。
这日,难得的平静。
就连天公也作美,出了个大日头,地上的积雪消融,混杂着泥土、鲜血,反倒是显得污浊不堪。
贾环在营帐中看着兵书,时不时听得外头士兵们欢快的谈笑声,脸上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了笑容来,此次大胜,着实安稳了军心,只可惜烧毁蛮子粮草之事尚未能叫众人得知,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想着,贾环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这些日子到了边疆,一直都未给京中送信,今日难得得此闲暇,正好该写一封家书回去,好叫娘和姐姐放心。
他既然有此想法,当下便磨墨写了封家书,信中只道近来打了一场胜战,边疆虽然寒冷,但他衣物携带俱齐,故而也不觉得怎么冷,想了想,又嘱咐赵姨娘莫要小气,该花的钱就花,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便去找白掌柜商量……。
他写了一下午,不知不觉竟写了足足十来张纸,直到帐内光线昏暗,已经认不出字来,才发觉天色已晚。
将烛火点亮后,贾环将信重新看了一遍,自觉其中没有写出哪些会让赵姨娘担心的地方,才将信纸放入信封中封好了。
暂且不说这封信到了京城后,赵姨娘等人是如何又怨又喜,无法入眠。
今夜,有人却是彻夜辗转,无法入睡。
白鹤派的人自觉神不知鬼不觉地和内奸搭上了线,混以为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