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梅林分手了[综](49)
然而,王沉吟过后,却是摇头:“有些奇怪,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却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是错觉,阿格规文卿不必在意。”
“对了。”王道:“前日,我见到了阿格规文卿你的母亲。”
阿格规文:“……我的母亲?!”
他的面容冷不防地微微变色,不只是条件反射。母亲摩根的疯狂形象在阿格规文心中仍有阴影,但是,他此刻更感到不解,为什么摩根要来见王?
难道,她还是没有放弃——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她前日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但不知为何,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
王回忆道。
她这么说着,其实省略了好些细节。
那日夜里,仿佛浑身笼罩在沉沉阴影里的女人不期而至。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警觉,将其视作入侵的敌人。因为她在康沃尔公爵的家中见过这位美丽的女性,知道她是西里尔阁下的姐姐摩根。
她对摩根表示友好,再询问她为何而来。
摩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有如从万丈寒渊下破凿开的碎冰,又如山洪倾泻,猛烈地碰撞上火红的熔岩。
阿尔托莉雅被这个眼神所震撼,险些以为自己和女人有如海深如山高的仇恨。可女人不开口,却让苦痛愤恨从冰蓝眼眸中流出。
“您怎么了?”
当时的阿尔托莉雅询问。
不知为何,女人的情绪也激烈地感染到了她,让她产生了仿佛要失去重要之物的悲痛感。不明所以,但王还是说道:“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您请——”
没能说完。
女人又用她的视线制止了阿尔托莉雅,仿佛在愤怒地咆哮:不!亚瑟!摆出这副高高在上怜悯的样子,你对我的痛苦一无所知,我绝不会向你低头!
阿尔托莉雅愣住了。
待她缓过神,在不安之感的趋势下欲要再问时,女人的脸色突然大变。
像是猝不及防地意识到,“那个时刻”终于来临了,在阿尔托莉雅面前始终高抬着头、腰板挺直绝不弯曲的女人,在这一刹那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女人立刻离开了。
遭遇了这么一回,又被忽视的王呆愣在原地,实在不知缘故。
她思索了一天,终于在第二日时对阿格规文卿提及,本来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看,卿似乎也一无所知。
阿格规文心中一凛,面上却绷住了表情,让自己不露出异样:
“……王,我先告退了。”
他离开王的营帐,匆忙的步伐带风,硬是拉出了凌厉的弧线,让周围人不由惊叹。
连所寻找的目标人物见到他,也开了句玩笑:“阿格,你这是要去找哪个敌人厮杀啊?”
“找你们。”
阿格规文僵硬地开口:“不和你们说笑了。高文,加雷斯,你们收到舅舅的信了吗?对了,加赫里斯呢?”
高文和加雷斯两兄妹刚好在一起。
听到阿格规文这个语气,高文感到惊讶:“信?收到了啊,上午刚到,我们才看完呢,你的那份在我这里。”
加雷斯也说:“加赫里斯真奇怪,刚才他把自己的信看完,居然还抢了我的和大哥的,一下子扫完一遍,就把信一丢,慌慌张张地说要去找王——二哥,你从王那里过来,没在路上遇见他吗?”
阿格规文没有撞见加赫里斯,可能错开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
若说在过来之前心中只有极浅的猜测,那么在得知加赫里斯也如此反常之时,阿格规文顿觉情况不妙。
加赫里斯心思缜密不比他差,很容易发现他人忽略了的细节。
“给我一下。”
不由分说,他也从大哥和小妹手里把他们的信拿了过来。
三行并作两行地匆匆扫过他们的,最后再拆开自己的信。而自己的那封信还没有看完,阿格规文就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心底泛起,流向全身各处。坚持着看完的时候,四肢已经冰凉得僵硬无比。
“二、二哥?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可怕,和加赫里斯刚才一样……不会吧,出什么事儿了?”
“阿格?阿格!别愣着,先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高文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封信,实在想不到哪里有问题。
舅舅的家书和以前一样,说的都是些平淡但很温馨的日常,他从没催过他们回家,只是叮嘱,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上了战场不要冒进,安全最重要。
可是,脸色难看的阿格规文深深地看向他们,眼里闪过了一丝象征心情绝不平稳的慌张:“我觉得,舅舅那边——”
——可能出事了。加赫里斯,应该也发现了不对。
阿格规文本该这么说。
但高文和加雷斯只见他的喉结耸动了一下,慌乱的神情缓缓沉淀,最后,竟然归于平静。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别忘了及时回信。”
“……”
“阿格!就这点事情,你也表现得太夸张了吧,我还以为舅舅怎么了。”
高文抬手,把信从阿格规文手里扯回来,笑着重重地拍了两下二弟的肩膀。
加雷斯也抱怨:“真是的,二哥,你要把我吓死啦!加赫里斯也是的,怎么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他们没察觉到异样,听阿格规文说没事,出于信任,也就更不会多想了。毕竟四兄妹里,最靠谱的就是阿格了。
这几日虽然休战,骑士们暂时驻扎在营地,但实际上,人人都没有彻底放松。
高文骑士早已位列于圆桌骑士排行的前列,他的知名度相当高,深受同僚们的喜爱和敬仰。
这不,在外逗留了一小会儿,恰好路过的骑士们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如今的军队面临无比紧张的困境,少一个战力都是损失,更别说缺少一个能够一人抵御敌方百人的太阳骑士。高文在这里,重要性毋庸置疑。
因为阿格规文过来没说什么重要的事,高文最先被寻来的特里斯坦卿叫走。后来,加雷斯也被她的前上司凯卿拖走了。
最后,还在原地站着未动的只有阿格规文。
也有人跟他搭话,向他问好。但不知怎么回事,原本给人的感觉只是严肃的总管阁下双眼失神,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似的,已然无法回应。
拆开的信纸被他紧紧抓在手中,也早已抓出了深深的褶皱,眼看着就要破裂。
破了,也没关系了。该看的东西,他都看见了。
在不久之前,阿格规文看信的那短暂的时间里,他心头的情绪变化无穷,就像暴风雨翻卷起的漫天波澜。
信纸本来是空白的,由于在运送路上染上了点潮湿,纸页略微有些泛黄发卷。
而在信纸的末尾,有一点极小的痕迹被翻卷的角盖住了。阿格规文用指甲把翻角挑开,便看到了那点发黑的痕迹。
他起初以为是霉迹,目光扫过就不在意了。
然而,此时皱着眉再细看,就发现——
这,根本不是纸页潮湿的痕迹。
是干涸了不知多久,已然变色发黑的血迹。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看不出来,但他们就是少不了与血打交道的骑士,怎么会认不出血干涸后的样子。
除了血。
只有阿格规文收到的信里,多出了只给他的那一段话。
【对不起,阿格。我想你会猜到,所以,请你拦住加赫里斯。】
【不要回来。无论何时,我的灵魂都会与你们同在。】
这些年收到的信,确实是舅舅亲笔写下的。
但有一些,时间不对。
就比如现在收到的这封。从墨迹依稀看得出来,它不是最近才写下的,而是,提前了至少几个月——
他隐瞒了什么。
他骗了他们。
……
在原地呆站了这么久,阿格规文终于动了。
他倒了回去,目标是王的营帐,步伐跟来时一般气势不凡,迎面的寒潮将他的披风大肆地吹起。
可是,为什么。
面无表情、甚至神色可以说是冷峻的黑发青年在流泪。
起初,他只是抿唇,随后才因为无处可宣泄,狠狠地咬紧了牙关,直向前方的目光更显凶狠,仿佛一只被抛弃了的只能迷茫着横冲直撞的困兽,让人不敢正视。
‘只选择告诉我,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心,足以承受这一切,不会伤心,不会痛苦——是这样吗,舅舅!’
发泄般的无声嘶吼在大步向前的青年胸膛中激烈地碰撞,撞得他身体仿若撕裂,痛不欲生。
而他很快就又泄气,颓唐下来。因为,他知道,他的舅舅不会这么想。
“……让我先一步知道这件事,也好。”
阿格规文呢喃道。
“在那个时候,我不会因为身心彻底沉入悲痛,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和抉择。”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
“舅舅?哎,睡着了呀。”
莫德雷德抓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她认为最漂亮的花,跑到树荫里的躺椅旁,本想把花给舅舅看。
结果,舅舅闭着眼,悄悄地睡着了。
她稍微有点失望,不过,又很懂事地决定不吵醒舅舅,到一边儿去自己玩自己的。
最近,莫德雷德自己和自己玩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因为舅舅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渐渐都不怎么出门了,只有偶尔几次出了太阳,才会到花园来,看着莫德雷德在花丛里钻来钻去。
莫德雷德长大了,差不多快到五岁,这座说大不大的花园早就装不下她。她会跑到城堡背后去,过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才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时间不定,主要是看舅舅什么时候叫她。或者——某个讨厌的白花花一出现,不管有没有声音,离了多远,莫德雷德都会在第一时间往回冲。
她长大了,依旧不是魔术师的对手,再怎么生气,也拿白花花没办法。只能气鼓鼓地坐在舅舅腿上,听他们天南海北好像什么都说地聊天,听着听着……就无聊得睡着了。
不知怎么,她先睡着,醒来之后,每次都发现自己到了秋千上。转头一看,椅子上的舅舅也睡着了,比她醒的还晚。
讨厌的白花花会把舅舅抱起来,回房间。
他走得很快,有时候一眨眼就消失了,莫德雷德追不上,这就更加气人。
“舅舅!舅舅,舅舅!你不说话,我觉得好没意思啊。你说,我现在要干什么好?”
花已经找到了,蝴蝶早就扑腻了,莫德雷德盘腿坐在地上,觉得实在很无聊。
舅舅不能陪她玩,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即使他在睡着之前,忽然很奇怪地对她说,要找到自己的兴趣,以后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莫德雷德觉得,没有啊。除了陪舅舅,她还能干啥,没有想做的事啊?
——和我不一样,你是自由的……亲爱的,你的时间……还有很长。
奇怪。
舅舅说的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听不懂。
莫德雷德从来都没想过,舅舅说这些话,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征兆。
两岁以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好像叫摩根,母亲把她丢到舅舅这里来,就是让她来给舅舅作伴的。
舅舅对她很好,舅舅很温柔,舅舅身上有股很舒服的味道,所以莫德雷德一点也不介意一直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