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上(7)
可胡姬从未想过,会有人比她生得还要出色。
而这个人竟然还是男子。
瞧着这眉目昳丽、气质出尘的模样,胡姬不免有些嫉妒,她没认出徐福身上的官服,只觉得那一身红袍将眼前这人衬得竟是将后宫中所有颜色都比下去了。
嫉妒心暗自作祟,胡姬笑吟吟地问:“妾正好奇王上近来为何不爱入后宫,现下便得知了。原来王上竟得了如此颜色,怪不得能拥有王上这般宠爱。”
徐福有点目瞪口呆?
姑娘你瞎说什么玩意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胡姬就是胡亥他娘,郑妃就是扶苏他娘。扶苏胡亥很快就会出生,然后被徐福各种忽悠祸害。
第11章
嬴政闻言也愣了愣,其他人更是安静得诡异。
胡姬左右瞧了一眼,笑道:“妾可是说错了什么?”胡姬暗自咬牙,难道这个新人如此得大王爱重,她连提也提不得吗?
嬴政扫了一眼徐福的神色,见他双目微瞪,模样倒是比沉着冷静的时候更要讨人喜欢了。徐福长成这样,是容易被误会成是他的男宠。
嬴政没见过那位名满诸国的龙阳君,但他觉得徐福兴许比龙阳君还要出色些。
半天没人发话,徐福就只能自己站出来为自己证清白了。
“想必夫人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个太史令。”徐福将“只是”两字咬得重了一点。
胡姬面上闪过尴尬之色,顿时也不敢看嬴政了。她本意是想借此嘲讽徐福两句,谁知道她平时好使的眼光,今天不好使了,竟然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嬴政终于开口了,“回去。”
嗯?
徐福和胡姬同时看向嬴政,最后徐福发现这两个字不是对自己说的,再转头看胡姬的脸色,就见对方涂了胭脂香粉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
胡姬福了福身,模样有些委屈,但她却不敢忤逆嬴政的意思,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徐福心道,嘴贱果然是要招霉运的。
等胡姬走了之后,气氛又回归沉寂。大约嬴政也觉得有些尴尬,沉默一会儿后,他便开口,“胡乱之言,无需放在心上。”
徐福点点头,“臣告退。”
赵高随即跟上徐福的脚步,面带笑容地将他送了出去。
嬴政看了一眼徐福的背影,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地冒出个想法来。不知道他若做男宠,又会是什么模样?
宫女进来换香。嬴政的思绪也随着烟飘散远去了。
他抓起竹简翻阅,不一会儿便满面寒霜。加冠礼上,他该狠狠动个手了。
赵高将徐福送走后很快便回来了,他其实是不解的,毕竟加冠礼的日期已经由奉常寺的太史、太祝、太卜共同定下呈上了,为何王上还会让徐福也去测算个日期出来呢?
*
不知是被谁无意中瞥见了赵高在奉常寺出现的身影,奉常寺里顿时又传开了一些流言。有人说,这奉常寺有人得了王上的青睐,指不准将来很快就要升职;还有人说,奉常寺里那位新上任的刘奉常,办事不牢靠,引得王上不喜,说不准这个官帽就要被撸掉;还有人说,赵高说不定是冲着那位那位空降的新人少年来的……
不过最后一个说法刚刚冒出头,就很快被其他人在嗤笑中打消了。
徐福回到奉常寺的时候,恰好也听闻了这些流言,他突然有种我有个大秘密你们谁也不知道的爽快感。走进大厅的时候,徐福的嘴角是微弯的。看着他们猜了半天也没能猜对,他就觉得十分好玩儿。
徐福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翻找起了典籍,他要先看一看史上的记载,避免犯一些秦国的忌讳,然后再根据自己的观测推算得出从中选取最好的日子。
其余同僚见他做出个忙得不亦乐乎的模样来,个个都对他十分不屑,每当从他身边走过,都要轻哼一两声,以示对他的敌意。
徐福完全没放在心上。不是他性格多么善良宽和,而是他的脑子里塞满了事情,怎么可能去关注这种小鱼小虾的表现?如果这些人真有本事,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做小官儿,天天与他为难?不过一群跳梁小丑。
那些人也多是欺软怕硬的,见徐福不理会,他们也只能变本加厉地当着面拿话刺徐福。
只是却没人敢再提茅厕的事儿了。
“若是要越快的话,那最好的日子便是……九月三日。”徐福嫌弃拿小刀刻着麻烦,便用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权当打个草稿。
其他人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无意中瞥见他动作的时候,都是取笑道:“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在做什么,这般没有才学之人,实在丢了奉常寺的脸……”
徐福没空去跟他们唇枪舌战,他又低头细细核对了一番。
九月三日,应当是近期内最适宜的日子了。
这时候刚刚入秋,天气也正适宜,不会过分闷热,也不会过分寒冷。
宜祭祀,宜出行,宜冠笄。
徐福又抬手将那些水迹全部抹掉,微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来。
因为对这个时代了解还不够深,徐福总觉得还有些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但结合典籍翻查一番,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算到这个地步,徐福认为自己也已经尽力了,便不再纠结。
就算不是最好的日期,从他嘴巴里说出来,那也变成最好了。
徐福还是相当相信自己忽悠八级的功底的。
既然已经算出日期了,徐福便也不再耽搁,他起身就往外走了,但是等走出去之后,徐福就傻眼了。不对啊,之前都是赵高来接的他,现在他一介芝麻小官,怎么能主动见到秦王呢?而且出了奉常寺,他连路都不认得。
徐福吐出一口气,激情顿消,只能慢吞吞地又回去了。
而这时候,为秦王加冠礼要做的准备变得更紧要了,奉常寺里忙得团团转,徐福正坐在那儿扮忧郁呢,结果来了个陌生男子将他使唤走了。
“这几日正是最忙的时候,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还不快去少府与尚冠丞核对祭祀礼服事宜。”男子力道极大,不由分说地将徐福推出了奉常寺的门。
徐福一脸茫然地看着外面的环境。
少府?
什么鬼地方?
就在他一脸路痴相的时候,那头走来一名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随从。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头戴高冠,五官还算俊朗。
徐福职业病又犯了,盯着人家好好瞧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随从注意到徐福打量的目光,当即上前两步,不客气地斥责道:“哪里来的没眼色的小人?我们家大人,岂是你能打量的?”
如果说本来他还有心提示对方几句,现在见对方一个随从就这么气势嚣张,而那中年男子也极为不屑地瞥了徐福一眼。
不好意思,得罪你大爷我,我就不开这个口了。
徐福不卑不亢地道了声,“恭送。”然后就转身要回奉常寺。
中年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也没对徐福不依不饶,他加快脚步往前走,那随从却还在低声唾弃徐福,“这等小人,哪里来的狗胆,冒犯丞相,合该好好惩治。”
徐福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离去的背影。
丞相?
官儿这么大?
第12章
凉风拂过厅前的门槛儿,徐福慢悠悠地转动着手里的杯盏,里头装的是热腾腾的水,恰好在这个时候抿上一口,能暖了不少。
那王柳和邱机已经是几日未见了。
邱机倒是说得过去,倒是王柳,难道堂堂男儿脸皮也这样薄?出了丑,还要躲在家里哭鼻子哭个够才行?
徐福不想掺合进去被奉常寺的人使唤来使唤去,就特地挑了个角落自己玩儿。
兴趣来了,他还推算了一番,邱机什么时候能有转运的机会。不过算来算去的,徐福倒是想到前几天在奉常寺外大道上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
那个中年男子的命格非常奇怪。
观面相,眼角下垂,眉不及眼长。应当是劳碌命的面相,而且过分劳碌还不一定能换来丰厚的回报。但是再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人生得英俊,面孔上还罩着一层贵气。那必然是他人生道路途中,突然经了一个拐弯儿,导致他的命格硬生生地改变了。
但这并不是令徐福惊奇的一点。
他惊奇的是,对方眉眼周围多细纹,应该是近来常思虑的过。这是因为什么大事而寝食难安吗?再联想到那天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和他身上那股逐渐消逝的贵气。
徐福总觉得对方就要倒霉了。
本来他还惦记着职业道德打算出声提醒一番,可惜可惜……只是不知道秦朝的丞相是谁?那么大派头,连个侍从也能在王城中气焰嚣张,难道就不怕触怒了秦王?
不对……
徐福猛然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秦始皇还未加冠,未能正式掌权,他手中的权利似乎是分别握在吕不韦和太后赵姬的手中,而后来赵姬将权利全交给了情人嫪毐。等等,他仔细想想,吕不韦当时似乎就是……官拜丞相?!
徐福又暗道一声好险。
他该多谢那位侍从狗眼看人低,不然的话,他提醒了吕不韦,之后坏了秦始皇的计划怎么办?那还不得把他扒皮抽骨?
徐福记得历史上对于秦始皇这位千古一帝,可是功过参半的。其中他的过错,有一点便是说他残暴不仁,为人狠辣,不容异己。
不管真残暴还是假狠辣,他都不想做那个“异己”。
思及至此,徐福顿时又微微激动了两分。他正好可以将吕不韦的倒霉状告诉秦始皇嘛,再动用口舌之力,忽悠一番,秦始皇自然对他更为看重,升官加爵,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嘛!
有了事儿要思量,徐福便不再躲着自个儿清闲了,他起身回去,还没等踏进门呢。
就见一身褐色官服的王柳正与里头的人交谈呢。
“柳可知几日前,王上身旁的内侍亲来奉常寺了,也不知道是为了找什么人。”
“还用思量么?柳出身比我们都要高一分,那内侍过来,除了是来寻柳的,还能是寻什么人嗯?”
……
寻柳?
我还寻花问柳呢。
他们也是真够有文化水平的。
徐福看向王柳的目光都变得怪异了起来,以这位油头粉面的模样,如果不是深情猥琐了些,也还能算得上是“花柳”的。
众人一番恭维,倒是让王柳沉着的脸色慢慢好转了,他方才露出些微得意的笑容来,“胡说什么?应当不是来找我的吧。”
徐福在背后听了个一清二楚,王柳说出口的话虽然是推脱之意,但他的语气,只要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王柳正得意着呢。显然是默认了赵高过来,就是来找他这位出身高门的太卜的。
个个智商低下还非要出来现眼,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别说徐福了,就是王柳自己也没想到打脸会来得如此之快。
赵高这次没再避讳旁人,他身后还带着几名小侍监,从那奉常寺的大门跨进来以后,王柳和身后一干人等就都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们虽然瞧不上赵高这个做了宦官的异国人,但他们都知道,能够得到赵高来邀,那必然能好好显示一番自己在王上心中的地位。
王柳抬高了下巴,瞧那模样,眼里都快看不见其他人了。
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的标准教科书般的姿势啊。
赵高看也没看他一眼。
赵高虽然是异国人,但也是出身贵族,现在他又是王上身边的近侍,哪里会将一个高门子弟看在眼中呢?除非他也能像徐福那样“铁口直断”,那倒还能换得他三分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