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初搞慈善(195)
真是……
真是怪了。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孙德崖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鼻子还能呼吸,嘴能张合却说不出话。
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他的臣子们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了。
就连宫女和太监,对他的伺候也越来越敷衍。
因为他说不出话,宫女太监们敷衍他,他也告诉不了任何人。
他觉得自己身上满是腐臭味。
只是不知道现在把持着朝廷的人是谁。
没人来告诉他。
他不仅瘫了,没法说话,在这殿内,他也成了聋子。
哪怕能听见声音,他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每日都这么昏昏沉沉地过日子。
最开始的时候他很愤怒,他不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废人。
后来,他依旧愤怒,但是他无法宣泄,久而久之,他风疾越来越严重。
宫女太监们也不愿接近他。
他能听见宫女给他擦身的时候小声说:“可真臭啊。”
杀了她!
来人!拖出去斩了!
杖毙!
做成人彘!
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听着那个宫女继续说:“早伺候的是个屎尿不知的废人,我就不进宫了。”
屎尿不知的废人……
孙德崖这一刻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不在犯病的那时就死了呢?还要活着受这样的屈辱。
风疾啊,哪怕扁鹊在世也不一定能治好的绝症。
他想死。
但想到自己的江山,又不想死了。
说不定能治好呢?
天下那么多能人异士,只要能找到有修为的道士,说不定一颗丹药下肚,他就能生龙活虎?
但他想得越美,就越急切,越难受。
因为他没法对任何人说出这些话。
慢慢的,孙德崖停止了思考。
他每天睁眼看见的就是床帐,然后宫女会给他喂饭,他只能喝稀的,干的咽不下去。
刚开始还有各式肉粥,还会放糖或别的,后来没肉了,也没糖了,只剩下白粥。
他的皇后和妃子们最开始还会来看他。
后来也不来了,她们忙着拉拢朝臣,推自己的儿子去当皇帝。
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哪怕他还躺在这里。
宫女太监们有时候会躲到他的寝宫里,假借伺候他的理由不去干活。
然后他们甚至会当着他的面苟且。
他记得以前宫里抓住宫女太监厮混,他还嘲讽过,说没根的东西还想玩女人。
而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那个听见他嘲讽的太监正抱着曾经被他临幸过的宫女胡天胡地。
他们甚至就躺在他的身边!
太监还说:“来,爱妃,叫声陛下。”
宫女娇笑着说:“陛下。”
孙德崖紧紧闭着眼睛。
男女之音近在耳侧。
就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了巨大的震动和惊天的响声。
宫女和太监慌忙下床穿戴,太监打开寝宫的窗户,朝远处望去,城墙处有火光!
有人攻城!
他对宫女说:“快!咱们走!”
宫女吓得魂不附体:“走去哪儿?”
太监说:“我们逃出去,去安全的地方。”
宫女想问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但是看着太监那双坚定的眼眸,她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临走之前,她转头看了躺在床上的孙德崖最后一眼。
这个曾经临幸过她的男人。
曾经让她恐惧和恶心的男人。
“呸!”
宫女扭头跑了。
孙德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不是之前每一天都会看到的床帐,他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地上,粗糙的地面就在他身下。
然后一张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是一张女人的脸。
马氏也在看孙德崖。
但奇异的事,她在看到孙德崖的那一刻,仇恨就慢慢退去了。
她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孙德崖的场景。
那是孙德崖来求见义父,自己偶然间跟他相遇。
那时候她不知道,她和这个看起来憨厚的汉子会成为仇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样仇恨一个人。
而她看着孙德崖的眼睛,知道孙德崖已经忍不住她了。
是啊,他们总共也只见过两面。
或许在孙德崖心中,她没有任何值得他去记住的价值。
“我姓马,是郭子兴的义女。”马氏拿着一把朱元璋送她的匕首,深深地插|进了孙德崖的胸膛,她的眼睛一直直视着孙德崖,没有丝毫躲闪。
“下辈子投胎转世,若要报仇,就来寻我。”
孙德崖到死,都没记起这个女人是谁。
他杀了太多人,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
这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他实在是想不起来。
临死的那一刻,孙德崖的脑子一片空白。
当匕首刺进他的血肉,他才有种“原来我活着”的感觉。
还感觉得到疼痛。
早该死了……
第 171章
雪消冰融, 大地回春, 绿芽重新马上了枝头。
高邮城里的盐工早就醒了,他们从家或是宿舍出来,成群结队的去食堂打饭吃,不管高邮的物价再怎么涨,在食堂吃烦两个铜板就能吃饱, 这是盐工才有的待遇。
吃过早饭之后,他们就去上工了。
高邮原本就富裕,但高邮富裕的不是盐工,也不是百姓, 而是小头目和官员, 还有一个官商勾结的大户。
可如今不同, 盐工们努力干活就能挣到钱, 谁干得多,谁拿的就多。
以前当盐民是个苦活,那都是活不下去了才来当盐民,干着最苦的活,拿着最少的钱,拼死拼活都填不饱肚子。
谁能想到在高邮, 竟然还有盐民曾经活活饿死。
那个被饿死的盐民, 就是孙四的爹。
孙四, 顾名思义, 他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
也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兄弟姐妹们要么因疾病夭折,要么冻死饿死, 竟然只有他活到了现在。
而他如今一个人干活,就能养活一家人,养活老娘和妻儿。
南菩萨来了以后,高邮百姓的日子就变好了,他娶了媳妇,媳妇已经生了三个娃,两儿一女,工友们都说他有福气。
他老娘和媳妇处的也好,他每次回家,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像是在做梦。
有时候他想起以前的日子,都觉得是上辈子的事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爹没能撑到南菩萨,如今的陛下来高邮。
他娘养了这些年,身子骨倒是硬朗了许多,如今闲来无事还会跟以前的老姐妹一起山上摘野菜或野果,做成小菜或果酱送到酒楼去,也能挣一笔小钱。
现在家里还离不开人,媳妇和老娘分着带孩子。
孙四干活的时候工友说:“孙四,你大娃有六岁了吧?”
孙四放下手里的家伙,笑着说:“是,长得壮实。”
“那你送你娃去学府不?”问话的人有些踌躇。
孙四奇怪道:“自然要送的,听说学得好还有奖学金呢!我也不求他给我考个状元回来,就学几个字,以后不跟我一样当个睁眼瞎就行。”
工友叹了口气:“我大娃十岁了,换在以前,那都可以跟我一起干活了。”
他是舍不得这个劳动力。
还是孙四劝他:“你想想,现在你叫你儿子来当盐工?上头也不准的,你没听组长说,以后必须要过十四岁才能上工,不然就算童工,主管的人还要罚钱。”
“去念书,虽说不能给家里干活,但要是能学好些,毕业的时候成绩过得去,还怕找不到好活干?说不得一个月挣得更比当盐工半年挣得都多。”
工友很纠结。
他家没多少人,大儿好不容易无病无灾长到现在,能干活挣钱了。
送去读书……
至少也要读三年。
他那大儿也不像是读个书还能给家里挣钱的。
孙四看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又说:“以后都念了书,识字了,你大儿还是个睁眼瞎,如今女娃本来就少,你就不怕他娶不到媳妇,断了你家的根?”
工友这才瞪大眼睛说:“那还是要送去府学的。”
府学开学那天,孙四牵着自己的大儿去报道,府学门口已经人满为患了。
因为今年有新教材,听说这一届开始学简化字。
老百姓不懂简化字是什么,只听说更好学,也更好懂。
前几届的学得还是以前的字,不过简化字和以前的字出于同源,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孙四先带大儿去登记,报了父母名字,又报了家庭地址,还有他的工作,这才去找大儿的班级,大儿分在小一五班。
老师跟他说了,总共有六个年级,小一小二小三年级,和大四大五大六年级。
一般读完三年就可以毕业了,如果家里愿意的话还可以往上读。
读完大六,以后想考科举的,还能去上大学。
孙四看着新学校,看着漂亮的小楼,学校里还修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孩子们可以在上面玩,他感激涕零地跟老师道谢,然后送儿子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