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安抚性婚姻的始与末

　　CP：影山茂夫/灵幻新隆

第一章 始（1）
　　01.
　　灵幻新隆是个堂堂正正的Omega。不，这并不是说他不装B了。他是装B界的天才，装A界的大师，装O——咳， 这个，多多少少算是本色出演吧，他十四岁时第二性征彻底觉醒，虽可被归类到Omega，但激素水平和Beta也差不了多少。这便令他自觉无须过度担忧Omega需在意的事——例如发情期， Omega指数越高就越厉害，照他这个水平，顶多重感冒窝家里一天就能活蹦乱跳，也令他对Apha信息素的威慑颇为无感——旁人要下跪的浓度在他这里大概是呛鼻的花露水，唯一不好的是，他毕竟不是Beta，也就不能很好地融入他们——至少是年少时。
　　这令他一度相信自己是个人物，或者说，是必定要成为某个人物的。他干什么都得心应手，除了体能并不出类拔萃，种种事务，如鱼得水，也就没什么兴致再干下去。他拿到了T大法律系的第一名，在律所干了两年，索然无味地往沙发上一瘫，决定不侍候难搞的委托人大爷，改成为迷茫大妈的心灵之友。
　　咳，用唇枪舌剑欺负对手，这事太暴力了，干不来干不来。
　　——睁眼说瞎话， 此乃新世界律政最佳新秀灵幻新隆之必杀技是也。
　　于是他转头开了灵幻相谈所，三证齐备，性别那栏堂皇地填着Omega，男。工商局的人瞅他一眼，疑心这是要做别种生意。灵幻拍出律师证，微笑表示性别歧视吗亲？过后他意气风发，给人寄了一叠论文，证明Omega信息素于服务业之优势，让相谈所更加可疑的同时也在体系内部小小红火了一把。嘿，公务员才是最需要解压的族群，灵幻的平民价格正合所需。
　　于是头几年，他是真有胆喊自己本世纪最伟大的灵能力者。
　　一帆风顺的开端终结于催婚，和一系列客人的明示暗示。
　　在听说当地出台了Omega适婚情况公示平台政策后，灵幻就麻溜地卷铺盖跑路了。他要是想，搞个抗议诉个违宪，小意思，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教科书上还能留他大名。但他不想——不想后世有人提起”灵幻新隆"，总要加一个Omega平权法案的倡议者的名头。
　　那太伟大了。他安定地想。
　　我要成为的……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物。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啪啪啪地往大妈身上按精油。
　　他可以殚精竭虑、舍生忘死，但灵幻自知一切来去如风，他自认实在是没有那个耗尽一生成就伟业的心力和兴致。
　　这不是很好嘛，他想。平凡地成为大人物。但他开始用伪装剂了。
　　Beta温和的味道精密而完美地掩去了Omega淡薄的甜美。但登记上还是堂堂正正的，Omega，男。
　　遇到影山茂夫在那时是意外之喜。他没精力再在调味市作天作地，业绩自然路下滑，生活还算悠哉，但也快到头了。
　　与其说是他捡到了龙套，不如说是少年那双直率的眼睛捡到了他。
　　“超能力只是个性的一种，和跑得快唱歌好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灵幻看着少年闪光的眼，嗅到他平淡得近乎于无的气息，觉得熟悉而安心，再一想，可不就是盐的气味，是烈盐乱舞后留在掌心的细白颗粒。这小小的巧合令他心中生出一点点亲密之情，他想这孩子大抵是在为Beta性别的平凡而苦，为出人头地的幻想所恼。他忽而想抽支烟，告诉他特别没什么好的——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他手指发痒，自然地揉了一把少年柔软的头发，说：“Beta也很好。 我就觉得Beta才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
　　他顿了一下，又说：“Beta的世界是无限广阔的。去看看吧。”
　　这话不算谎话。相比被寄予特定厚望的Alpha，被温柔怜悯的Omega，平凡的Beta，选择的自由实在是多到令人羡幕。
　　回想起来，他成绩如斯优秀，家里却对他从律师行业退出没什么微词，大抵也是没对身为Omega的他，在对抗激烈的环境里能有何表现有所期待。他不否认自己天性柔软，而相谈所这行……灵幻悠然地想，见到的人生百态，可就比律师有意思多了。也好骗的多。这么一想，他不由担忧自己的唬烂技术就要退步了。
　　“……是Beta？”
　　“嗯?哦。”其实灵幻并没有听清这小孩间了什么，但似乎他的含混回答被理解为承认。
　　“原来您也是Beta！”
　　“呃，这个……”灵幻一时语塞。他暂时拿不准怎么跟刚被灌了鸡汤的小鬼解释明明是“Omega却要伪装Beta”的复杂问题。
　　就让他暂时地以为众生平等，只是各有不同吧。Beta可以不羡慕Alpha，Omega也不必羨慕Beta。
　　“算吧。”他说：“差不多。”
　　他灌了自己口茶以掩饰紧张，却被烫得一口喷出，茶杯也掉了。
　　灵幻往前扑去——可他连掉落的茶杯都接不住，又怎么能完成挡在少年身前难度10.0的动作呢。那一瞬他心跳顿住了。
　　他想，如果这小孩出什么事，我可得负责到底啊。
　　当茂夫打着旋儿升起茶杯时，时间又开始流动。
　　灵幻觉得，自己一口认下Beta性别这事干得特别英明神武。
　　谁家家长放心小孩跟着Omega的相谈所所长。指不定哪天就要被迫面对性教育。
　　他忧心忡忡，浑然忘了Beta闻不见信息素这事儿。
　　也浑然忘了影山茂夫根本还特么没有发育。
　　02.
　　“……龙套，我跟你说过，Beta挺好的， 没必要装A。”
　　“……师父我这是发育了。“影山茂夫露出了屁股下巴。
　　“哦，那恭喜你了。”灵幻极其棒读地拍了几下掌，“但小电影还是不能看的。喝酒也不行。”
　　他一眼扫到弟子似乎缩回去一点的下巴，翻了页报纸：“之前我就说过你成长了吧——成长和性征没什么关系。”两年前他还以为龙套只会在100%及以上的状态下才会爆出AIpha信息素呢，没想到发育后还真是Alpha。这特么就很尴尬了。龙套过来时他一般都得开着窗。
　　“……师父觉得我真的长大了吗？”
　　“是啊。屁股下巴这就又出来了？”
　　“但之前，我那件衣服明明很难看，师父却什么也没说。”龙套的脸 上明白写着对被当成小孩糊弄的不满。
　　灵幻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报纸。
　　Plan A：那是师长盲目的爱；Plan B：那是师长的鼓励；Plan C：那是你必须经历的挫折。
　　他几乎能看到每个选项背后象征的好感度增减。
　　然后他选了Plan D：“你希望我说吗？”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十六岁的少年——他身形渐渐挺拔，面容也日渐清俊。
　　他曾经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一类。
　　“你希望我对你的恋爱直言不讳吗？”
　　茂夫显见地有些混乱：“师父……”
　　“那我这个师父，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灵幻说， 指了指半个身体钻进电脑屏幕里，不时发出“嘻嘻嘻”笑声的小酒窝。”这种话，不是已经有人会对你说了嘛。”
　　“别把所有角色都寄托在一个人或几个人身上……龙套，世界是很广阔的。”灵幻说：“订婚而已，指不定你成年后ABO监察委都忘记这事了。”
　　“快中考了，你得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你想考市重点吧？只干相谈所的打工也不太好，简历太单薄了。”灵幻自顾自说着：“你对职业有什么偏好吗？师父我人脉很广哦？”
　　“……暂时不需要的，师父。”影山茂夫的厚刘海老实垂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地追着灵幻游移的目光：“我确实该开始专注学业了。 ”
　　“啊，那打工就暂停吧——如果真有必要我会叫你的。”
　　“那师父，我可以来这里自习吗？”茂夫问：“不会的问题我想请教师父。”
　　灵幻打量了他一会儿，没问为什么不去请教学校里的老师。
　　他从钥匙链上拆下相谈所的钥匙，丢给茂夫：“想自习就过来，这里平时是挺安静的。”
　　茂夫握着钥匙，微微偏了偏头。
　　“我有时可能不在，那时你就拿那个进来。”
　　“我有超能力的，师父。”茂夫说，手紧紧模着钥匙，放在膝上。
　　“用超能力乱开别人家门可是绝对禁止啊。”灵幻说：“不过如果忘带钥匙的话，用超能力开门也没关系。现在视为你随时带着这里的钥匙了。”他为自己用了小小的、过去的梗笑了一下。
　　“我绝对不会忘记的。”影山茂夫说。
　　“那就好，”灵幻笑了一下，没忍住，摸了一把此时显得尤为乖巧的弟子的头，配钥匙可是很麻烦的。”影山茂夫立刻说：“我可以做啊。”
　　灵幻啪地一下打开了营业新思路，当天就把开锁王加入了业务。
　　03.
　　没错。十六岁的影山茂夫和三十岁的灵幻新隆订婚了。
　　ABO监察委指定的安抚性婚姻。
　　就特么就是一个大坑。
　　天坑。
　　不，它本身不是强制性的，也没人说它不好。只是人们把那些由于信息素极度不稳而急切达成的婚姻称为安抚性婚姻而已——那些躁动不安的小年轻的对象通常是成熟稳定的年长者，这么想想，还颇有先贤遗韵，颇有武士道风范。年轻人成熟之后，长者就可以微笑着退位让贤，清酒一杯，敬光风皓月。
　　美少年总和向死而生的樱花挂在一起。
　　灵幻咂摸一下，向来是对安抚性婚姻避之不及的。
　　他可没说这有啥不好。他一向政治正确。
　　这多好，只是谁都不想要。
　　谁甘心成为过客。
　　谁甘心让婚姻成了教育，等同儿戏。
　　但他们订婚了。
　　04.
　　这破事起源于两年前。
　　影山茂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被弟弟影山律制止的暴走。
　　彼时灵幻早已跑到空旷地带，觉得自家相谈所简直是祸不单行。瞧这满目疮痍，保险公司得赔到破产。
　　听闻前因后果时，他第一反应是老怀甚慰：哎嘛，这可总算不是恋爱脑拯救世界了。亲情才是唯一的归宿啊我可爱的弟子。
　　他心酸又自豪：看来师父我教得很好嘛。
　　在少管所会客室见面时，他又想摸一把弟子的头，迟疑片刻，总觉得不该把他看做小孩了。
　　但管他呢。灵幻伸手，拍去了弟子的灰头土脸。
　　你长大了。
　　“但监护人还是要和你一起承担责任的。”
　　“……是……！！”
　　灵幻缓慢地摸着茂夫的脑袋，手滑落到少年已成型的肩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