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尼】隐藏指令(6)

　　Tony看到了Coulson，他从车上下来，周围的人群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所以他只好隔空把车钥匙潇洒地扔了过来，“嘿，把车停好。”
　　Coulson深吸了两口气告诫自己不能生气。
　　他把钥匙高高地举起来，冲Tony喊道：“Stark先生，我不是服务人员，我是客人！”
　　“Fine。”Tony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扔给Coulson，“不用找了。”
　　Coulson完败。
　　“Stark先生！请问您今晚为什么忽然决定参加这个慈善晚会？我记得主办方有邀请您但是您一开始回绝了？”
　　一大波记者跟着Tony踏上了台阶，个个都试图将手中的话筒录音设备塞到Tony面前，然而Tony并不表态，他只是示意宴会工作人员维持好秩序，于是聚集在一起的记者只好被疏散开，然后Tony开始挨个挨个跟自己的老熟人们打招呼。
　　“哦，米勒先生，好久不见，友情提醒一句，您的假发要掉了。”
　　“德尔小姐您今夜依旧美丽得像个梦境。”
　　“麦奥斯博士，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
　　然后Tony就站到了Jarvis面前，Jarvis站在台阶的高处，他端着一杯香槟，低头凝望着Tony，泅蓝色的虹膜微微收缩起来，这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往常更加深邃。
　　Tony也看到了Jarvis，他大步跨过了那几级台阶，开始装模作样地冥思苦想：“哦，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New boy？”
　　Jarvis露出一个笑容，“久仰大名，Mr.Stark。我叫Aaron·Iain。”他低头看了一下表，“不过我想我该进去了了，非常抱歉我要失陪了。”说着，Jarvis非常自然地握住女伴的手，并没有多看Tony一眼地就与女伴一起离开了，而Tony甚至嗅到了Jarvis从他身边经过时身上飘来的淡香。
　　没有丝毫停留地，Jarvis就像那阵淡香一样从Tony身边无声无息地掠过去了。
　　Tony·宇宙中心·Stark有点不爽。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不爽的原因是什么。Jarvis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Iron man确实不能靠近身为“诱饵”的Jarvis，Iron man的身份会让鱼的心里警铃大作，他们会猜测，会怀疑，会变得更加谨慎，而当鱼聪明起来的时候，“美味的”就变成了“可怕的”。
　　可他依然觉得不高兴。这种感情很复杂，就在前几个夜晚他还试图让Jarvis离他远一点，他还非常愁苦地想将Jarvis芯片中这点多余的情绪格式化，他为自己为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而烦恼，他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听话乖巧又有点小毒舌的AI，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对金发大波妞的热望。
　　那么到底现在为什么会感觉不开心？
　　Tony在台阶上立了好长时间，处理惯了各种复杂物理问题的大脑在这时候摸到了Tony人生里第一块“玻璃天花板”，他看不到它，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它让Tony触摸到了边界，让Tony变得奇怪起来，Tony理性的大脑正在慢慢停止运转。
　　Tony扭头看了一眼Jarvis的背影，男人挺拔高挑，腰线分明，十分绅士地握着女伴的手，任由闪光灯在身后闪个不停。两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对新婚不久的恩爱夫妇，真是和谐极了。
　　可这明明是我的Jar，是我创造了他。


第十二章
　　Tony缩在地下车库里的一辆黑色法拉利后面，偷偷往外探了个头。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傻，可他忍不住。
　　Mr.Stark不应该跟Aaron·Iain见面，可是没人能阻止Tony见Jarvis，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话想说，就是想见一面，大概是Jarvis疏离的态度让Tony忽然感觉极度没有安全感，他被弄得有些混乱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确认一下，找一个……只有自己和Jar的地方。
　　宴会并没有结束，Tony是提前溜出来的，所以偌大的车库里除了一排排油亮的豪华跑车以外空无一人，但是Tony知道Jarvis会回来一趟，Coulson有告诉Tony他们的部分计划，宴会入场以后Jarvis需要赶紧抽身来车库取回一些预留在车上的小型武器以备不时之需，因为武器是无法携带进入会场的。所以Tony只需要耐心地在车库里等等就行了。
　　地下车库有些冷，Tony不由自主地裹紧了他的西装外套，可怜的‘宴会1号套装’，就算再怎样价格不菲，现在也有些皱皱巴巴了。
　　远远的，他听见了Jarvis的脚步声。
　　没错。Tony在心里呻吟了一声，就是这个频率，不快也不慢，精准地像一串间隔相同的点整齐地排列在时间轴上，属于数学的美感，没有一个沉醉于精工行业的人可以抗拒，Jarvis专属。
　　脚步声停在了Tony藏身的车前。
　　Tony屏住呼吸，他正在绞尽脑汁想一个炫酷的开场白，来解释自己尴尬的处境和傻乎乎蹲着藏在车后的行为，可还没等他想好，脚步声就忽然靠近了，然后一双锃亮的皮鞋就出现在了Tony的视野里。
　　“Sir？”头顶上传来Jarvis的声音，他有些意外，但并不多么吃惊。
　　“嗨……”Tony有些局促地站起来，他视线乱飘，“我想看看你‘下班’了没，呃，毕竟有些事情不适合在你工作时间跟你说。”
　　“好。”Jarvis说着抬头摘下了那枚耳朵上的蓝钻耳钉，他随手放在了车前盖上，“您有什么事吗？”
　　Tony盯着Jarvis的那枚耳钉看了一会儿，果然是磁力吸附的通讯器，Jarvis的耳朵上没有耳洞。还好还好，他不用真的跑去Fury那儿为了一个耳洞抓狂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Tony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更多的其实是‘孩子忽然不理自己该怎么办’的单身爸爸式失落，况且在听到Jarvis开口喊他那一声‘Sir’以后，他连那点小失落都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了。
　　你看你看，我的Jar就是棒，就算在工作也不忘Daddy我呢。
　　Jarvis打开车门，从后座上取出一个镀银的小行李箱，Tony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神盾局常用的用来装武器的伪装箱，现在提在Jarvis手里，竟然意外地非常和谐，仿佛Jarvis就是打算去度假一般。
　　“Sir，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您，那天晚上就想问了，可您当时把我静音了。”Jarvis一边打开行李箱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边轻声说道，“比起把格斗技巧程序加载进实体，直接加装小型武器在我身上明明更实用，为什么您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个方案？”
　　“……我不想看你像挺机关枪一样从嘴里往外吐子弹。”
　　“所以这个也属于‘Tony·Stark的美学’范围？”
　　“那当然……”
　　“Sir，恕我直言，您在这个定义内所做出的不合理决定已经太多了。”
　　“……算了，你不懂。”
　　Jarvis侧头看了一眼Tony，意外地没有再说话。他将行李箱重新闭合，从左手换到右手：“时间紧急，那么我要走了，Sir。”
　　“嘿，等等！”Tony一把拽住Jarvis的手腕，“呃……你必须参加吗？”他有些吞吞吐吐，“其实我并没有想让你退出来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没有你在身边我的工作进展都——”
　　“Sir。”Jarvis轻轻把Tony的手推开，“请相信Fury局长派给您的科学人员，他们拥有良好的专业知识，不会逊色于我。”
　　冰凉的手敷在Tony的手上，力道缓慢却坚定。
　　Tony感觉被Jarvis这句话憋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很少有这种说不出话来的情况，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可以表达自己。人类的感性词汇太少了，况且Tony本来掌握的就不多。
　　“好吧，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把你借给Fury……”Tony开始掏手机，“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最好不要这样做，Sir。”Jarvis平静地注视着Tony已经在按键的手，“我并不想回到您的身边。”
　　我并不想回到您的身边。
　　这句话仿佛风暴一样让Tony的大脑足足被清空了好几秒。
　　Tony按键的手直接顿住，他呆愣地转头看着Jarvis，好像今天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或者是Jarvis忽然变成了什么陌生的东西。
　　“为什么？”Tony试图笑一下，但是失败了，他手足无措地把电话收起来，“你不想再当我的AI了吗？”
　　“是的，Sir。”Jarvis一边锁上车一边平淡地回答，“一点也不想。”
　　哦天呐，Tony赶紧深吸了两口气，不然就要像一个矫情的女人一样泪洒当场了。
　　如果自己真的有孩子，被他们说‘我不想要你这样的爸爸’时也无非是这种感觉了吧。
　　“我必须服从您的命令，该出现时出现，该消失时消失，该距离您三米时哪怕多靠近0.1微米都会因指令冲突而强制关机。”Jarvis笑了一下，“这对我来说太残酷了。”
　　Tony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Sir，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Jarvis轻声说道，“您不需要回答，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你。”
　　“嘿，Jar。”Tony挠了挠头，“我完全可以帮你把那部分程序清除掉，如果它让你痛苦。”
　　Jarvis这次深深看了Tony一眼，他眼睛里的蓝色冷光似乎更清亮了：“不，它们使我感到快乐，让我以为自己是个人类。”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快乐，因为我可以爱您。”Jarvis凝视着Tony，“而我要离开您是因为您不爱我。”
　　“我爱你啊，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Jar？”Tony有些着急地解释，“不然我为什么要花半年时间给你造一个实体？不然我干嘛要跑过来，我明明可以在家里睡过去的。”
　　“那么……”Jarvis俯下身，他凑到Tony耳边，泅蓝色的眼睛如同最深沉的大海，仿佛要让Tony溺毙在其中。Jarvis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来两个字，“上我。”
　　Tony惊得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看。”Jarvis苦笑了一下，语气说不上是得意还是挫败，“哪怕您把我当一次充气娃娃呢。”
　　他转身离开了，头也没有回。


第十三章
　　“Welcome home,boss.”
　　伴随着Friday的声音，房间被暖色的灯光渐次点亮，Tony疲惫地把外套甩在沙发上，缓缓瘫坐了进去。
　　他捂住脑袋，手指不自觉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Tony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次他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摆在他面前的难题不是从废铜烂铁里造出一套铠甲，也不
　　是从二十年前的沙盘里找一个什么鸟元素，这次碰到的问题虚无缥缈，不仅看不见摸不着，且在Tony数据库一样的大脑里连个成功先例都没有，只挠得Tony的心丝丝地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