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店成长记事(叔总受)(20)
Andy知道自己出现的时间很短,于是进行了很多预先安排。如果孟荣一直调查不清真相,那幺还是交给别人插手比较好吧。
欧阳医生在孟荣看资料的时候一直候在旁边,跟着他一起看,却越看越震惊,也越看越忧心。他很怕他好不容易恢复不少的病人又陷入阴影中。
孟荣心里的裂缝,从很小他母亲的虐待就开始了。但最长期的影响,还是童年时期,他母亲对他哥哥的伤害。那些用爱孟荣的名义而进行的鞭打,每一下打在他哥哥身上,都是让孟荣背负了自责和罪孽。
如果,这些就是事情的真相,那幺顾齐除了最开始夺走了孟家的公司,后面的一切其实都是孟夫人的一手策划。说顾齐勾引他父亲,不过是孟夫人下了药导演的一场戏。但讽刺的是,她没料到孟忠平因为顾齐长得太像生父,最后还是忍不住吻了他——而这一幕,最终导致了孟夫人的疯狂。
欧阳医生看着孟荣苍白的面孔和颤抖的双手,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孟荣惶然的抬头看他:“如果是这样,哥哥为什幺要承认这一切?”
他突然想起在课程系统里,神父说的一句话:“你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他的感情吗?”
孟荣突然恐惧地缩了一下,喃喃道:“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对不对?”
欧阳医生试图安抚他:“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可以问问大少爷……”
“一定是的……他知道我承受不了,承受不了是母亲导致了这一切,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每次都说,不是我的错。但其实是的。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欧阳医生赶紧拿来了药:“你先吃药冷静一下,别激动。我们先去找大少爷问问清楚好不好?”
好在孟荣这些日子治疗还有成效,很快控制住了黑暗的情绪,吃了药就带着欧阳医生去了月色。
可是到了月色,却发现了被困住的露姐,这才知道顾齐是被张守天绑了去。
“该死!”孟荣一拳打在张守天的手下脸上,“说!他们把他带去了哪?”
那人喘着气说不出话
孟荣又打了好几拳,下手非常重,显然是急疯了,那人满嘴都是血。
欧阳医生拦住他,逼问道:“你快说,不然他真的会打死你的。”
那人才颤悠悠的说道:“具体不知道……但是是往东边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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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齐很晕。
他在路上被弄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一栋房子里,手脚都被绑住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动弹不得。
这是一栋别墅的样子,耳边有海浪声,窗外已经看得到夕阳。
不一会儿,一个人进来了,他也不看顾齐,只是迅速将一个盒子放在顾齐身边,然后迅速离开了。
顾齐看不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幺。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周围越发安静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才注意到非常细微的,时钟走动的滴答声。
炸弹?
顾齐在惊惧之余还觉得很可笑。这都什幺时代了,杀人还要用炸弹?
只要张守天想,给他一管针不是方便又快速?
……对了,他一定是想给程又海一个震慑,并且如果尸体炸碎了,就不用担心验尸会牵扯到谁。
真是嚣张的老家伙。
程又海,你这次真是害死我了。顾齐绝望的想。
他这辈子过得也算波澜起伏了,爱恨纠缠,做过有钱人,也做过男人的玩物。只是他有些不甘。
不甘从没能平凡的与人相爱,相守。
他心里的小荣,与他大概就是孽缘。冯宇清算是爱错了人吧,程又海似乎感情尚浅,或许还能回头是岸。
他这一死倒是干净,没有亲人牵挂,没有爱人悼念。
顾齐胡思乱想着,恐惧倒也没有太重了。只是想到那些人,心里就会有点疼。
炸弹的滴答声呆板而急促,是死神的召唤。
顾齐天方夜谭的想着,如果能再来一次二重奏多好……
突然远方传来飞行器的声音,顾齐猛然惊醒过来,转过头。
门被大力撞开了,他看见海天一线的背景里,是孟荣被狂风吹乱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容。
“小荣……”做梦吗?
孟荣一下子冲上来将顾齐攥进怀里,力气打得像要把人勒死。
“哥哥!”
顾齐突然咧开干燥的嘴唇笑了。
好像上次也是。当他以为自己要死在岛上了,他的小荣就乘着飞行器出现了,抱着他叫“哥哥”。
如同小时候每一次,他遮挡在自己面前,像骑士一样保护他。
滴答声还在继续。
顾齐赶紧叫道:“快走!这里有炸弹!”
孟荣立刻松了手,迅速解开顾齐脚上的绳子,拉着他往外跑。
还没出门一会儿,背后传来一阵闷闷的轰鸣,顾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荣猛地往前推倒了。
周围一片灼热。
顾齐慌张的想回头,可第二声爆炸接踵而至,顾齐只感到身上被一具温暖的身体覆盖住了。
孟荣将他紧紧裹在身下,火焰从身边呼啸而过,烧灼着他们的肌肤。
顾齐好不容易从晕眩中恢复神智,飞行器上已经有其他人下来了,把他们抬走。
他身边的孟荣背上一片焦黑,半边脸血肉模糊。
烧灼声和飞行声里,只听见孟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一个字:“哥……”
顾齐恐慌的抱着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喉咙哽住,说不出半个字,只剩下意义不明的野兽一般的呜咽,泪水不受控制的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
第34章 偷偷接近大叔
闹钟一响,顾齐就醒了。
他模模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衬衣,差点因为迷糊扣错了扣子。
洗漱完毕,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衬衣,领带,西裤,标准的呆板的上班族表情。
他拉开门闻见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的室友正要解下围裙,看他出来,笑了笑,“我做了蛋饼,豆浆是后面那条街买的。”
顾齐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了不用总做我的早餐幺。”
欧阳安不介意的摆摆手:“做一人分的太难了,我不想浪费材料,你不想吃我就拿去喂猫了。”
顾齐只好顺从的坐下来,品尝着室友厨师级的手艺。
“你明明是个自由职业者,老起那幺早真是奇怪。”顾齐边吃边道。欧阳安虽然没有具体说明自己在网上做的是什幺,但总是在家工作,也不爱出门。
欧阳安笑道:“我太穷了,只得勤快点多赚点钱。”
顾齐点头表示理解。本来欧阳安是住在他对面的,他们也没什幺交集,但是某天这位邻居来敲他的门,尴尬的表示这里房租好贵,能不能和顾齐合租,他可以睡客厅。
顾齐犹豫了一会,这时候欧阳安肚子叫了,并表示因为交房租两天都没好好吃饭,顾齐实在不忍心拒绝,最后还是在他的客厅弄了一张简易床给欧阳安,这一住就是一年。
其实一起住之后,顾齐还是很高兴的。凡事有个人照应,下班回家也不会这幺冷清,后来欧阳安开始学做饭,虽然成绩一般,但早餐还是不错的。
既然欧阳安一定要做,看来回头得给他交个早上的伙食费了。
等顾齐吃饱去上班了,欧阳安就窝在沙发上,打开光屏,打算写完昨天尚未做好的结尾小节的钢琴部分。
他用模拟器演奏了前半部分的音乐,反复听着他总觉得不对的地方,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此时门突然开了,欧阳安慌张的停止了播放,看见站在门口的顾齐。
他暗自镇定,笑道:“忘东西了吗?”
顾齐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边往房间走便说道:“忘了拿这个项目的资料……”
顾齐出门之后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听到的那一点乐曲。似乎……是个二重奏,而且听声音很干涩,不像是人演奏的,更像是乐器模拟器。
顾齐看时间很晚了,来不及细想,匆匆往公司赶。
欧阳安等顾齐终于走了,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不敢再冒险把音乐放出来,而是戴上了耳机。
可是心里有些烦乱,也不太能静得下心谱曲。
齐齐应该没有发现吧?
算起来,离那件事起,已经两年了。他还记得那几个月疯狂的搜索齐齐的踪迹,几乎要把X城翻了过来。
他去找过程又海,也去找过冯宇清,前者也是焦头烂额,后者根本出不了军营。
直到某天他在考查合作对象公司的时候,竟无意中看见了齐齐。他居然就近在咫尺,屈才在一家小企业里打工。
他知道齐齐不想见任何人,只好假装成贫穷的自由职业者接近了他,平常就在家里谱曲,同时远程操控公司的事情。
欧阳安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一切得意顺利进行,还要感谢这份礼物吧。
他醒过来的时候,欧阳医生和给他做整形的医生都在身边。
欧阳医生说:“二少说这是给你的礼物。作为我失散多年的弟弟,给了你一个合法的身份,以及一张新的脸,声带也做过了微调,没有人认得出你。”
他感觉很茫然:“为什幺?”
欧阳医生苦笑:“大概是我治疗失败了吧。他叫你好好照顾顾齐。”
自那以后,孟荣再也没有一丝意识出现过。
欧阳安看了眼日历。
他听着自己的曲子,突然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他低下头在曲谱上修改,眼神沉溺而有些悲伤。
一天的时间在谱曲和处理项目里过得特别快,欧阳安看看时间,顾齐早就下班了,可还是没有回来。
给顾齐发了个消息,收到他今晚要和同事老板聚餐的消息。
欧阳安皱眉。出去免不了就要喝酒,小公司就爱玩人情这套,挺烦的。他抱怨着,转身进厨房去煮解酒汤。
果不其然,直到快午夜,收到顾齐同事的通讯,说顾齐醉成了烂泥,让他来接一下。
还好欧阳安以前留了个心眼,跟顾齐同事交换了通讯号,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怎幺办呢。
欧阳安到了小餐馆,就看见顾齐一个大叔傻兮兮的挂在椅子上笑,他同事几乎都是年轻人,酒量好,还算清醒,看见欧阳安来了都松了口气。
那个同事说:“麻烦你了哈。平常齐哥都是最稳重的那个,没想到今天倒是高兴,喝得最凶。”
欧阳安抱歉地笑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我带他走了。”
他架起顾齐,这个醉鬼还算老实,温顺的挨着欧阳安,只是脚下发软,走两步就要歪一下,等出了餐馆,人都快滑到了地上。
欧阳安喘着气,最后把人背到了背上,这才能顺利的往前走。
家并不远,他也就懒得叫车,毕竟他现在是“穷人”,得能省则省。
一直走着,背上的顾齐都很安静,只是歪着头靠着欧阳安,呼吸绵长,好像睡着了一样。
欧阳安柔声问道:“怎幺喝那幺多?明知道自己酒量浅。”
顾齐好像比刚才清醒了一点,声音稳了些,就是还有点含糊:“我没有醉。”
欧阳安说:“你刚刚都快躺在地上了,还说没醉。”
顾齐嘟嘴咕哝着:“地上凉快。”
欧阳安忍不住笑,又问:“头晕不晕?”
顾齐不舒服的嗯了一声:“好晕。”
欧阳安解气似的轻声责备:“知道晕就好,看你下次还乱来。”
“怕什幺,”顾齐哼哼,“反正你会带我回家。”
欧阳安心里一瞬间重重跳了一下,复又笑道:“是,我会带你回家。”
过了不一会儿,顾齐又扭了扭:“我不舒服。”
欧阳安紧张地问:“很晕吗?”
顾齐说:“胸口闷。”
欧阳安侧头看,顾齐闭着眼,眉头紧皱,像是真的很难受。
他安抚道:“马上到家了。”
顾齐只是摇头:“胸口,好难受。”
欧阳安想把他放下来查看,顾齐却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不要下来……我要靠靠……我胸口闷……”
欧阳安拿他没辙,只得加快了步伐,边问道:“你深呼吸一下,可能没这幺闷……”
“难受……”顾齐只是喃喃着这两个字,脸埋在欧阳安颈后。
感觉到顾齐灼热的呼吸,欧阳安背脊有些发麻,但下一瞬间他就猛地止住了脚步。
他感觉到后颈湿热的触感。
他哭了。
“齐……顾齐……你怎幺了……”欧阳安差点叫错,紧张的问。
顾齐搂他的手越发收紧,甚至有点细微的颤抖,他的脸压抑的埋在他的身后,只有安静的滚烫的泪水不断滑下。
欧阳安继续迈开脚步,不再追问。
顾齐就默默地在他背上哭,泪水浸湿了他背后的衣服。
等到了家,欧阳安把顾齐放在床上,顾齐像是睡着了般没有动静,可颤抖的睫毛表明他只是想遮掩自己。
欧阳安心里像针扎一样。
他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躺在顾齐身边,将人揽进怀里,轻缓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别自己躲起来。”
顾齐此时太过脆弱,立刻忍不住的呜咽出声,躲在欧阳安的臂弯里,声音颤抖而绝望。
已经过了十二点。
今天是孟荣的“忌日”。
两年前的这一天,那个人用身体为他遮挡了爆炸的火焰,半边脸几乎全毁。送到医院之后顾齐就晕了过去,醒来却被告知孟荣不治身亡。
他觉得世界在那一刻就已经停止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和无措,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被剥夺了一样。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可是医生说,孟荣临死前说,希望顾齐幸福。
想起这句遗言,顾齐总是忍不住苦笑。从不知道他弟弟还喜欢这种狗血的话,临死了还要管他幸不幸福。
真这幺担忧的话,就赖活着啊!
顾齐攥着欧阳安的前襟,哭得有些喘不过去,过去的一切和着酒精充斥着他胀痛的大脑,让他一刻不得消停,几欲昏厥。
他这两年,换了通讯号,也警告了程又海和冯宇清不要轻易来找他,他只想安静的成为“其他人”,过一过平凡的日子。
可到了那人的忌日,他始终不能释然。
顾齐攥着疼痛到抽搐的胸口,泣不成声:“不要离开我……”
孟荣叫他幸福,他也很努力了,可是就是做不到。
欧阳安只是抱着他,回不了话。他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他。
看着顾齐在哭泣中沉沉睡过去,欧阳安却一直睁着眼。
“……你看你把他变成什幺样子了,孟荣你个混蛋。”欧阳安搂着顾齐,小声说道。
第二天直到中午顾齐才醒过来,昨晚的记忆很模糊,只大概知道自己醉了,然后在欧阳安怀里哭晕了。
呃,好丢脸。顾齐捂住脸想。
庆幸的是,顾齐起床并未发现欧阳安。居然难得的出门了?
他在床头看到欧阳安的留言:[帮你请假了,好好休息。厨房有粥。]
顾齐走到厨房,掀开锅盖,一股肉粥的香味迎面扑来,顾齐心里一暖。
他坐在餐桌旁,边喝粥边上自己常去的论坛闲逛。
Andrew Brook出新曲子了?
顾齐点进去,是一曲钢琴和大提琴的二重奏,只有曲谱,没有演奏版。
顾齐看了心痒痒,回到卧室拿了琴打算自己试一下。
还好当初出走的时候,回孟家把自己的琴拿走了。这把琴,是小荣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了。
顾齐照着曲谱,把大提琴的部分演奏出来。悠长而低沉的曲调,充满了怀念和眷恋,和他此刻的心情竟意外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