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戏里和情敌绑定之后(63)
汪洋海底退散,楼渡抱着江岸雪出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里, 海水的温度太低,不过片刻,楼渡的发梢上就结了一层细细小小的冰碴,一呼一吸间冒着冷气,他顾不得那些,把江岸雪平放在地上,双手交叠做着心肺复苏。
江岸雪的情况很不好, 他脸色惨白如霜, 浑身湿透, 鲜血染红了衣服, 肩骨上一处贯穿的枪伤, 腹部一道直径四厘米的贯穿刺伤, 也不晓得伤没伤到内脏, 鲜血还在外涌,很快在江岸雪身下汇聚成了一潭血泊。
“醒醒!江岸雪!”楼渡大声呼喊着他, “你争气一点听到没有?不许死!”
江岸雪一动未动, 他没有呼吸,心跳也停了。潮湿的刘海儿无力的贴在前额上,他白玉一样的面容几乎褪变成了冰色, 再无丝毫红润,他的身体白的可怕,冷的冻人。
“江岸雪,江岸雪!”
楼渡一手按压江岸雪的前额,使头向后仰,另一只手上提下颌,保持他气道畅通,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
“我说过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一直都记得你!你倒好,进入游戏就失忆变成“白痴”了,留我一个人干着急,你赶紧醒过来让我揍两拳出气!”
“Administrator,1000CC血包!”
【操作失败,请勿重复尝试。】
楼渡怔鄂。
什么?为什么?
难道血包不能给别人使,只能自己用吗?
凭什么啊?我要给别人用不行吗?我自愿的不行吗??
楼渡咆哮。
他害怕了。
从江岸雪受伤落海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害怕,特别害怕,害怕极了。
从小到大都是榜样楷模的他,所向披靡,一帆风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他胆子大,五岁就敢自己走夜路,十五岁敢徒手斗匪徒,二十岁获得格斗冠军,无论从文还是习武,他就没有惧怕过谁。
哪怕被林危拒之门外,哪怕林危突然告知他自己要和艾琳娜结婚,哪怕林危生病住院,他只是着急上火,只是心有不甘,只是有些失落和无奈,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过。
“咳,咳咳……”
江岸雪呛出一口水,胸口剧烈起伏。
一瞬间,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被冲散,七大姑八大姨抛诸脑后,楼渡紧忙抱起江岸雪,他从未这样小心翼翼过,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捏碎了怀里这个脆弱的瓷娃娃。
楼渡急道:“你有没有血包?快给自己使了!”
江岸雪眸子微阖,双瞳涣散而没有聚焦,他望着楼渡,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说了什么,点点碎光闪过,他冰色的面容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润。
楼渡松了口气,他转身把江岸雪背在背上,急促的说道:“你千万抓紧我,咱们得爬回船上去。”
江岸雪咳嗽几声,总算恢复了点精神,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
“异空间。我通过高级玩家测试的奖励,不过只能维持三分钟。”
楼渡看向空中的虚拟荧屏,那上面显示着倒计时。
00:02
00:01
00:00
空间被活生生撕裂,楼渡背着江岸雪再度落回了海里,他以最快的速度游上岸,伸手抓住他跳海之前放下的软梯,一点一点上了甲板。
楼渡带着江岸雪进船舱,随便找了个最近的三等舱进去,关门落锁,扶着江岸雪在床铺上坐下,又拿了临床的两张被子给他盖上。
江岸雪一把抓住楼渡的手腕:“你什么时候考的高级玩家?”
楼渡自知躲不过,便说道:“我玩丧尸的那轮游戏,触发了“Checkmate”,在你完成“十三旅馆”之后的休息时间,我考了高玩。”
“呵,我都不知道。当然了,你也没必要告诉我,我又不是你的谁。”江岸雪的声音很轻也很虚浮,他苦笑一声:“我该庆幸这不是荒郊野岭……”
江岸雪攥紧棉被,在白色的褥子上留下一个血手印,身上两处伤,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冷到麻木,几乎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尝试搬柜子堵住门的楼渡,唤道:“大作家。”
楼渡回头。
江岸雪:“这场游戏,大家都失忆了,为什么你没有?”
楼渡眼也不眨的胡诌道:“因为我意志力坚定。”
江岸雪:“这解释真烂。”
楼渡稍微正色,说道:“可能是黄泉游戏出bug了,我没有被夺走记忆,但被夺走了声音,以防止我说出你们的身份。”
江岸雪对此并不认同,他笑了一下才说:“我怎么觉得这bug是针对我的?伏特加觉醒记忆,你没有被“释放”,我重拾记忆,你就被“释放”了,别跟我说是巧合。”
楼渡瞥他一眼:“那就珍惜小命,留着问黄泉游戏。”
江岸雪一笑了之,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掀开棉被,一手捂住腹部刀伤,一手扶着床板站起来,踉跄两步走到楼渡面前,说道:“你救我一命,我本该以身相许,不过咱俩从小到大相看两相厌,就别互相折磨了。等下次,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豁出命去救你,还你恩,偿你情,两不相欠。”
楼渡的心口好似堵了团棉花,透不过气:“不需要。”
江岸雪:“需要需要,必须的,我可不想欠你的。”
这话听着无比刺耳,楼渡忍不住说:“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不然呢?”
“你和人相处,桩桩件件都要讲清楚算明白吗?”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朋友,何况我跟你……”江岸雪的语气顿了顿,“敌人。”
楼渡把柜子放倒,准确无误的堵在门上,背对着江岸雪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是在辜负他人的好意。”
“我尖酸刻薄,薄情寡义。”江岸雪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你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好多人在背后这么评价我。”
“你不在意?”
“我活我自己的,在意什么?”
楼渡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强词夺理,他转身面对江岸雪,故作冷淡的问道:“你朋友不多吧?”
江岸雪赔笑:“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没有朋友。”
楼渡不知为何,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邪火:“林危不是吗?仙洲的那个调酒师小正,不算你朋友吗?”
“只是吃饭喝酒的熟人,真正的朋友不为利益所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我和小正,不算……”江岸雪唇角扯出一道苦涩的微笑,“至于小林……”
“那是因为你交友点到为止,从来不深交。你刻意的回避,对方自然会疏远。”
时隔十二年再见江岸雪,楼渡感觉他变了。小时候的江岸雪,干净剔透,待人真诚热情,温柔阳光。长大后的他,凭空产生一股距离感,他经常笑,可那笑容虽然好看,却总是缺点什么,感觉很假,强颜欢笑。
他表面安静柔和,对谁都很客气,彬彬有礼,周周到到,就算是在仙洲遇到胡搅蛮缠的醉汉,他也能忍住不吐脏字,温良恭俭让的解决事情。
像他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肯定吃得开,圆滑,善交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可事实证明,不然。
楼渡曾和仙洲的小正的聊过天,小正说他面热心冷,内心昏暗不见阳光,阴郁的发霉。他的优点是,做事专心致志,不屈不挠,缺点则是习惯性的以恶意渡人心,别人帮助了他,他所想的不是感激,而是“你帮我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阴谋,如果对自己没有好处,那为什么要帮我”,他谁也不信,表面上温柔友好,实则表里不一,没人能真正的走进他心里,哪怕是他所暗恋的林危。
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楼渡曾针对此事特意问过林危,林危却只是摇头叹气,刻意回避,打岔换话题,实在磨不过的时候就敷衍着说:“这不怪他,谁遭遇那种事都会性情大变的。”
遭遇那种事?
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