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哥快到碗里来!(剑三)(109)
☆、他与火狐
异界怪物入侵九州灵界, 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凤台观作为人界祖庭,率领九州灵界中的修者和义妖们, 抵抗异界怪物, 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九州灵界灵气持续流失,异界雾息还能不断吞噬灵气,让那些异界怪物越来越强大。
有些事情, 就算明知道做了对自己没好处, 身为道兵道的道者,却不能不做。
李晏接到师父李易转交的掌门令时,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师父和师兄们, 将带领修者, 把异物彻底驱逐出境。
如有必要,将带领这些修者杀往异界。
也许是必死之局,凤台观如果不能以身作则, 这道命令也执行不下去。
李晏接掌门令,及凤台令, 坐镇凤台观, 并肩负起凤台观的未来。
李晏带着掌门令和凤台令回到自己院中时, 抱着那只软乎乎的胖狐狸, 一言不发。
月亮很圆,但月光很冷。
李晏都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
等他一觉醒来时,以往热热闹闹的凤台观,清冷的只有他的回音。
就连他好不容易养胖的小狐狸, 都不见了踪影。
身为凤台观这一代最优秀,被各派公认为资质千年难出其一的李晏,却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修行。
而身为凤台观新一任的观主,他却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净世一战,又称惊世一战。
这一战遭遇的异界怪物,前所未有的强大。
李易以凤台令,号令九州道者及义妖,与异界怪物拉开了一条战线绵延千里的血战之场,终将异界怪物全部逼迫到了界门所在。
为了不让这一战的成果付诸东流,事情果然进展到了李易最开始预测到的最坏情况。
乾坤道在异界怪物被驱逐出境之后,开始构建维护九州安宁的结界裂隙。
已经到了裂隙该弥合的时间,李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下达裂隙弥合的命令。
九州灵界穿越了界门的,并不仅仅只有凤台观一脉。
其他各派也和李晏一样煎熬。
乾坤道几乎要支撑不住,强行关闭界门之时,夷山擅空间之术的赤狐一脉,忽然抵达各处界门。
让这道生命之门,多开了三个时辰。
然而,这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为了彻底驱逐异界怪物,穿越了界门的九州修者和义妖们,没有一个人再穿过界门回来。
净世一战毕,九州灵界各派实力,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有底蕴的各名门大派,为了净世一战,投入了太多战力。
派中余下的弟子大多修为不济,反被以往的小派占据了山头。
李晏身为新一任的凤台观主,理应主事。
但身为人界祖庭的凤台观,也被掌控了空间之法的乾坤道,视为了囊中之物。
凤台观内还停着各位没有战到最后一刻,就横尸九州灵界的各位师兄、师叔的灵棺。
乾坤一道,已经迫不及待,明行“陈桥兵变”之事,以能守护裂隙结界为由,由各派拱卫,意图“黄袍加身”。
为能成事,暗中更不惜散布传言,以李晏不肯适时关闭界门为由,斥其优柔寡断,不适宜坐镇凤台观。
胡一山再次见到李晏时,那个以往丰神俊朗的人修,看起来蔫蔫地,一副不太好吃的样子。
身为一只懒狐狸,胡一山为了要达成李晏多等几刻的心愿,不得不在胡宇的逼迫下,接任了赤狐一族族长之位。
继而,以狐族族长的身份,下达了支持李晏的命令。
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胡一山却只得了李晏一句:“多谢胡族长援手。”
说着感谢的话,青年的脸上却只有强装出来的笑容。
“你要是不想把凤台观让出去,我夷山一脉,可协助李道长守护裂隙结界。”胡一山觉得这大概就是真爱没错了,他懒成这样,现在竟然在主动给自己揽事儿。
面前这位据说是狐族新族长的胡一山,面容俊美,但陌生。
然而除开面貌不谈,李晏却总觉得,这位的气息,熟悉的仿佛曾在身边萦绕。
修行是为了什么呢?
门派强大又是为了什么呢?
付出了战力和亲朋生命的各派,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李晏在这一刻,心如死灰。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那狐族族长眼中的情意,李晏不是不懂。
但,人命薄如纸,太过易逝。
况且这情意,似乎来得,毫无根基。
李晏拒绝了胡一山的提议:“都这种时候了,胡族长何必,做这样难为之事?”
胡一山悻悻然回了夷山。
胡宇眼看着自家老祖,竟然又消瘦了三分,担心地肝颤。
刚回来的时候,胖乎乎的,确实不太好看,但敦实啊,而且让人放心。
瘦下来之后的自家老祖,体型匀称线条优美,一旦动起来,毛色如火焰滚滚燃烧,美得不像话。
现在这瘦的就有点过了,毛色都不鲜亮了。
胡宇又花了一百三十问,才问出了缘由。
然后劝慰自家老祖:“李道长经此一事,看透了人间冷暖,老祖这时候才更应该雪中送炭啊。”
“怎么送?”胡一山问。
“嗯……”胡宇被这个问题问到了:“那乾坤道擅长空间之法,以这个要挟李道长,那我们就先把裂隙结界守护这个事儿抢过来呗。到时候不管李道长是要怎样,总之我们支持他就没错了。”
事情说起来容易,胡一山废了牛鼻子劲,才算是抢到了一半的守护权。
但这件事情,并没能改变李晏的心意。
李晏最终让出了凤台观,当然,作为道兵道的掌门人,李晏也并不是那么软的柿子。
道兵道让出凤台观,带着净世之战前的六大派,移居白灵山。
白灵山是人修的地盘中,算得上仅次于凤台观的灵地了。
但这个第一和第二之间,差别大的不是一点点。
胡一山给夷山一脉揽了个大差事,劳心劳力,依然没能把李晏留在凤台观。
回了夷山的胡一山,气的毛都脱了一层。
胡宇看得是心疼死了,巴巴问了一圈才知道,自家老祖剃头担子一头热也就算了,李道长大概还根本不知道这事。
胡宇这才意识到作战方针一开始就错了,开始怂恿自家老祖先去表个白。
胡一山觉得说得甚是有理,于是专程去了一趟白灵观。
说好了要表白吧,胡宇以为自己工作已经做到位了,谁知道他家的懒狐狸祖宗,书读多了,竟然还知道了害羞。
一趟两趟,三趟四趟,连称呼都从李道长变成了阿晏,他家老祖还没把白给表过去。
狗粮倒是一盆盆地往胡宇这里倒。
“阿晏今天请我吃叫花鸡了。”
“阿晏今天给我烤了我最爱吃的果子狸。”
“阿晏今天……”
“阿晏……”
气的胡宇差点没把自己老祖扒光了,直接丢到李道长床上。
最后大概是求生欲,让胡宇生生忍住了。
活着挺好的,还是不要作死了。
相处久了,李晏也慢慢确定了这位胡族长的身份。
他是在夷山山下的湖里,捡到那只灰狐的。
气息都相同,只是毛色不同而已,也许,是赤狐的变种?
夷山的那个结界,大概就是这位新族长的手笔了。
否则,夷山也不可能忽然换了个族长,还换得这么和平。
就算知道了这情意从何而来,李晏还是觉得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对胡一山都谈不上有救命之恩,顶多算是好吃好喝养了这位几年。
而这位夷山狐君的所为,第一次是久开界门,第二次是为了他揽了半数裂隙结界的守护。
若是几年前,年轻气盛时,还有着越界飞升的狂愿,他也许会考虑某些事情。
但现在,居于白灵山,灵气不足,就连寿元都不可期。
那年,中秋,大约是月色太美。
胡一山月下观美人,终于忍不住表露心迹:“阿晏,我喜欢你。”
从净世之战后,李晏就不太喜欢圆月。
月色太亮,对修者而言,夜也宛如白昼。
但月色太冷,冷得他永远忘不了某一年某一日。
过去多久了,李晏有时候都有些记不清。
这位夷山狐君,还是初见时的年轻面貌。
狐族善媚,这位狐君说着倾慕之语,眼角眉梢都是春情。
身为道者,面对这样的美色,李晏就算心如死灰,心中也微波荡漾。
此身不过百年,若在心头又何必让人情根深种后,自己又化作黄土。
李晏不知道自己把那杯酒端了多久,待杯中酒冷时,才一饮而尽,应道:“哦,我知道了。”
大约是这句话应得太冷,胡一山在瞬间打了个激灵,问的吞吞吐吐:“阿晏,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到一百年,我就会死,说这个没意思。”李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
“……”胡一山眉间,全是怅然。
李晏竟然觉得不忍心:“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能活得长长久久的,我会有意思。”
其实,胡一山当天是很高兴地回去的。
奈何夷山还有个胡宇:“凤台君的意思,难道不是拒绝了老祖您吗?”
“他不是让我等他一百年吗?”胡一山问。
“在凤台观还是有可能的,在白灵山那种地方,凤台君可能活不到一百岁就会死了。”胡宇作为一个明白人,实在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算不算在作死。
胡一山从此以后,再也没去过白灵观。
并且发誓,李晏一天不打算回凤台观,他就一天不要见李晏。
说不见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番外就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