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最后,到最后,玄水依旧是那个看着养大他的军镇队长,与军镇同袍们死去,但无能为力的少年而已,面对汹涌而至的魍魉怪物,只能二度看着自己所在的军镇毁灭。
“哈哈哈哈哈,在封印我前居然说我有罪,明明是祂,是祂放弃了锁钥,是祂在锁钥遭遇那种危机时不知身在何方,到最后却将我封印,说我疯了……可真是笑话。”
玄水鳞君咬牙切齿地,不管不顾地向着面前的执夷几人倾诉自己的愤怒。
也许祂被封印的时间太久,久到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跌跌撞撞地因为积攒七百年的倾诉欲向着执夷等人说出一切。
“就算有罪,有罪的……也是祂。”
玄水鳞君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但那并非恢复正常的前兆,而是孕育更可怕风暴的前兆。
“那条坐在高高御台之上,已经忘记自己为何而战的龙。”
玄水鳞君呲笑一声,那对大的可怖的眼睛面向执夷,像是某种邀请。
“来自云上之国,司命故土的云客,我知道你的名字,执夷。”
玄水鳞君成为司命的时间太短了,因为疫潮的侵蚀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那片被誉为神明故乡的云上之国,但祂知道,云上之国究竟是什么地方。
萧然死死握着手中的绣春刀,从玄水鳞君口出狂言开始,他便眼睛眨都不眨地死死盯着那双巨大的眼睛,他没有丝毫恐惧的情绪,准备随时不惜此身出手,挡在执夷与赛蕾内拉,佚名前辈的前面。
上一世与这一世他们的经历已经彻底不同,重生前那一世他与执夷并未来过锁钥,而是固守着未央城。
虽然玄水鳞君极为虚弱,但他不知道玄水鳞君还留着多少力量,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现在的玄水鳞君明显状况不对,十分疯癫,已经不再是那个幻境中意气风发的少年燕功卫。
“你是来自云上之国的特殊之人,拥有唯一能够杀死那位罪龙的能力,怎么,不对你来自同一地方的家伙做出的事情做一做审判吗?”
玄水鳞君带着恶狠狠的语气喊道。
“对你见死不救的同族——明明祂那么强大,明明没有任何细菌能拦得住祂……明明祂应该可以赶回来救一救锁钥的!”
“你——!”
萧然想反驳真龙命帝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想到玄水鳞君曾经也是庇护一方水土的少司命,他们在幻境中与正常状态下的对方还曾经并肩作战,那句放肆便被硬生生压在了心里。
这片与玄水鳞君有关的幻境并未昭示给锁钥带来大难的魍魉疫潮最终究竟是如何平息,但萧然确确实实在幻境结束之前看到了,真龙命帝神降时的金色。
玄水鳞君所说的真龙命帝危机时刻放弃锁钥故意不出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他们几人没必要对一个曾经作为少司命庇护一方水土的强大存在出言讽刺。
“嗯,审判啥,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个功能?”
执夷茫然地看着自顾自愤怒的玄水鳞君,“这位玄水呃,鳞君大人,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厉害了些?那话怎么说?承蒙厚爱……”
执夷有些羞涩地扭捏两下,萧然和赛蕾内拉手猛地拍上了自己额头。
“哦?那就是拒绝合作的意思了?”
玄水鳞君呲牙咧嘴,声音里明显储存着怒意。
执夷:“到也不是,您也得说个我能做到的,这和天天提出不切实际要求的甲方有什么区别……”
执夷碎碎念吐槽着,被萧然猛地一把捂住嘴,赛蕾内拉头疼极了:“小祖宗,您快闭嘴吧!”
她摊开手,“西洲那些还信仰放血疗法的疯子医生都知道精神病人不能刺激,小祖宗您这是在干嘛?!”
少女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她忘记了,她面对的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少司命,而非什么其他普通人。
玄水鳞君听得清清楚楚:“啊?……精神……病?”
萧然已经目死到想给自己来一刀了,他就知道,自己的两个朋友都是脱线的货。
赛蕾内拉反应过来,运用毕生所学,向着玄水鳞君欲盖弥彰般讪笑道:“精华神仙去病天君,简称精神病,是尊称,是尊称。”
玄水鳞君与玄水不同,如果是过去的燕功卫少年玄水,或许还能与赛蕾内拉扯皮几句,但是现在的玄水鳞君面上只有满腔恨意,被仇恨充斥的大脑全是杀掉真龙命帝这一件事。
“好啊,既然不合作,那就让我吃掉你。”
玄水鳞君的金瞳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什么来自远古洪荒的怪物,带着只知道进食的疯狂之意。
萧然猛地转头,似乎意识到了面前少司命的疯癫究竟是因为什么。
“只要吃掉了你这个云客,最终效果也是一样的,我一样可以借用你的能力,挣脱这里的恶心束缚,亲自去给予那条罪龙太山府君都无法给予的死亡……”
玄水鳞君发出一声长笑,彻底陷入癫狂,金色的锁链随之耀眼的亮起,但是仍然在前者的愤怒下寸寸断开,又重新复原。
玄水鳞君被真龙命帝留下的锁链限制,暂时无法移动,湖底的波涛水浪在一瞬间带上了玄水鳞君的怒意,向着在湖底显得极为渺小的几人袭来,真言力量让他们可以在湖底自如行动,但是终究并不灵活。
眼见巨大的水刃马上追来砍到几人身上,凛岳镇静地试着在水中使用自己账号的大招,汹涌蓬勃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将水刃蒸发,但是那些远比之前汹涌的火焰也刹那间被湖水熄灭。
“啧。”
萧然听到那位佚名前辈发出了颇为不稳重的“啧”的一声,佚名前辈的另一面倒是一改之前的前辈形象,有了些少年恣意的味道。
金银绣线飞鱼短风衣的少年叹了口气,看向如不倒长墙般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前辈……你明明不必管我们。魍魉猎人神出鬼没,一定有着从幻境离开的方法。”
凛岳藏在斗笠下的眉毛挑了挑,看来这位主角团成员又开始犯不想麻烦别人的毛病了。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都是很乖的好孩子,怎么能没有人来帮你们呢。”
他的声音温和的像是春水,无端地让萧然想起早已沉眠于未央城的湘夫人兰芜。
一手将他养大的湘夫人,说话也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到残酷的未央城根本留不住她,所以在午门之乱中东洲永远失去了那位温柔的理事会成员湘夫人。
萧然眸中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帮他下定了决心。
他们已经劳烦这位佚名前辈多次,佚名前辈的真言力量又是火焰,在水中作战限制颇大,于情于理也不能让对方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
湘夫人已经因为保护他而离开,他不能再失去一个长辈,即使这个长辈与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是那份温暖,那份源自内心的温暖是一致的。
“既然前辈先开了这个口,那萧然就不客气了。”
萧然向凛岳眨眨眼,随后沉声道。
“前辈一定有着离开这里的方法,只不过因为我们才……可如今玄水鳞君状态已经不对,我想……托前辈一件事。”
他挥出绣春刀,帮执夷斩断几道角度刁钻的水刃,继续说道。
“如今能拦住玄水鳞君的,全锁钥只剩下清荷将军,我想麻烦前辈,去通知清荷将军。”
“拜托前辈了。”
镇关将军守护一方水土,身负全地区的土地赐福,虽然不及少司命神明的伟力,但是足够拦下如今状态糟糕的玄水鳞君。
凛岳闻言没有立马回话,只是轻声道:“这事可关系着你们三人的生命,就这样交给了我?”
萧然在水中灵敏地闪过数道水刃:“毕竟我在前辈出手救下我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信任前辈了。而且……执夷说你一定是好人,我,执夷,赛蕾内拉都相信你。”
萧然真的很信任他,凛岳心想,在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想喜君任务似乎很绝情,但是凛岳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下自己剧本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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