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清流(74)

　　妹妹也有点懵：“嗯？这是什么？”
　　“哦，在书包里压得有点扁了。”堪塔路熟练地抓起口眼歪斜的玩偶左拍拍、右捏捏，“看，变得圆滚滚啦，这种玩具叫熊猫哦。”
　　“好丑！好可爱！”妹妹把熊猫抱个满怀，开心地蹭它毛茸茸的大圆脸：“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究竟是丑还是可爱啊……堪塔路宠溺地揉揉妹妹的头发，让她先吃饭再玩儿。
　　卢云哲看着那只有点走形的黑白毛熊，觉得自己心脏狂跳，不确定地问：“这是熊……猫？”
　　“是呀，对了。”堪塔路终于想起李忆年的熟悉感，说道：“我的老板名字和你很像，有两个字发音很难，叫李忆年——他和你一样，喜欢握手打招呼呢。”
　　不认识，不过没错，是老乡！卢云哲险些热泪盈眶，激动地说：“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堪塔路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外面天色擦黑，就先拉着卢爷爷去吃饭休息：“商店关门了，我也不知道老板住在哪里呀，明天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好。”卢云哲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情绪。


第七十章
　　王主任躺在游戏舱里, 上一秒感觉还在泡温泉，下一秒一睁眼在黑暗的矿坑中醒来，下半身还被石堆埋住了, 刚试着向外抽了抽，左腿便传来尖锐的疼痛感……糟糕，骨折了。
　　这一动，一些细碎的石渣滚落下来，他不敢再挣扎，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等待救援。
　　好在上半身还能活动，王主任艰难地转着脖子观察四周，发现这里是露天地表矿坑，月色昏暗, 再远处就黑黢黢的看不分明了。研究所方圆八百里都没有这种地方，搞不好真的穿越了呦……他乐观地想，露天矿好呀，若是掉进地洞再碰上塌方——他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为科学事业现身。
　　乐了一会儿又开始担心其他人，深吸一口气, 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家都在吗——有人受伤吗——”
　　夜色寂寥。
　　“来人啊——救命啊——！”
　　无人回应。
　　李院长已经81岁, 去年动过手术刚养好，卢教授也80了, 这位身体倍儿棒倒是活蹦乱跳的，王主任怕就怕他们穿越姿势不对，跟他一样被埋在什么荒凉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唉, 都怪游戏制作组的甄老板，他一自告奋勇，一群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老家伙突然就不服老、跟着闹了，很多人还是抢了小年轻们的体验舱位。
　　地面冰凉坚硬还硌后背，贴身的睡衣浸着残余感应液，带走了大量热量，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王主任双臂交叉搓着胳膊取暖，打了个喷嚏又带动得腿一疼，忍不住挤出两滴眼泪……千万别哭，一哭更冷。
　　如果常常流泪，就看不到星光。他仰头看天，没找到什么好看星星，只得想法子转移注意力保持清醒。
　　王主任抓起手边的石头开始研究，这里有磁铁矿、黄铜矿、铅锌矿、钨、锡、锰……继续扒拉扒拉还发现了银矿，杂质很少，萤石、磷矿石、石灰石之类非金属更丰富——他都忍不住当场做个矿物标本盒了。
　　不管这是谁家的矿，赶紧来个人救救我吧，这么躺一宿明天就凉了。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真的有两人打着手电筒来了。
　　“嘿，还真的有人在喊，我以为你醉酒幻听了呢。”布拉斯凑近一看，发现情况棘手：“这……怎么会有人被埋住？”
　　布伦泽疑惑道：“该不会是偷矿贼吧？”
　　“拉倒吧，你以为咱家有金矿吗。”布拉斯放下魔法灯，手脚麻利地抱起石头往别处挪，“快来搭把手……”
　　“别！别这么搬！”王主任听着陌生的、好像苏格兰口音的俄罗斯语一脸茫然，但能看懂他们的动作、赶紧制止了，这样挪动容易使矿石堆坍塌造成二次伤害。
　　说着就有几个碎石落下来劈头盖脸地砸，他不得不拿胳膊挡了一下。
　　“停手停手，这样不行。”布伦泽没听懂，但还是及时拉住冒失鬼二哥，帮着王主任扑噜掉碎石，顺带三连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还好吗？还能用魔法吗？”
　　王主任有听没有懂，看着对方蓄着大胡子的样子颇像从历史书中走出的革命年代俄国友人，想了想还是用仅会的一点蹩脚俄语磕磕巴巴地打招呼：“Здравствуй，спасибо。”
　　布伦泽、布拉斯：“……”
　　“Do you speak English？”王主任不死心地换着来。
　　布伦泽、布拉斯：“……”
　　“不好意思能找个华语翻译来吗，我跟他讲讲怎么把我救出去……”
　　布伦泽挠挠头：“是在念什么咒语吗？怎么听着怪怪的还不出魔法效果？”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这都在哪儿沾染的奇怪口音。”布拉斯听着头大，索性把现场留给三弟，跑回镇上找帮手去了。
　　不一会儿，就找来了一个人类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目测十七八岁，棕发蓝眼，一张口也是叽里咕噜的，王主任有点绝望，就算不带翻译也得带个挖掘机啊。而且躺着看不出来，这回一有小姑娘做对比、发现两个大胡子男人真的很矮。
　　她叽里咕噜、随手一挥，奇迹发生了！整个矿石堆直接升空——平移——落地，王主任一脸震惊，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他被矮人兄弟抬回镇子，紧接着经历了科学观破碎三部曲。
　　法师少女叫来了她的小伙伴——一个光系法师姑娘，她掏出法杖念了一段不知道什么，柔和的光芒包裹了王主任的伤口，流血很快止住了。
　　两个女学生模样的法师对着骨折一筹莫展时，布拉斯和布伦泽的大哥库珀带来了一位狼族兽人萨满。
　　萨满在断腿上摸了一会儿，直接“咔”地一声徒手正骨，然后绑上一根树枝，喂了一片草叶……
　　入乡随俗的王主任心大得很，盯着骨科大夫头顶毛茸茸的耳朵看了一会儿，反正语言不通也问不出来喂的是什么，很干脆地嚼一嚼咽下肚了。
　　“他怎么吃下去了？”萨满讶异道。
　　“难道……饿了？”库珀好奇地问：“生骨草好吃吗？”
　　王主任：“？”
　　从这个面面相觑群脸懵逼的状况中，机智的王主任推理出一个结论——吃草是不对的，又苦又刮嗓子。萨满再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时，就含着没动。
　　然后就觉得左腿传来奇异的麻痒感，他瞪大了眼睛，动了动脚趾，转了转脚踝，弯了弯膝盖，还不能站起来，但是断骨已经长好了？
　　绿油油的草叶变得白惨惨，他在库珀连说带比划的示意下，吐出来扔掉了。
　　萨满拆了树枝，伸手说道：“你多用了一片生骨草，一共20金。”
　　王主任非常激动，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对方汗毛厚重的大手摇了摇：“谢谢大夫妙手回春，回头给您送锦旗！”
　　萨满的表情和懵逼的哈士奇一样一样的：“？”你干嘛？揩油吗？我可是正经人——金币呢？
　　王主任：“……”他大概明白了，刚刚是在要医疗费啊，可是您看我这个样子像有钱的人吗。
　　最后善良的矮人族三兄弟索性救人救到底，帮他付钱了。
　　时光荏苒……也没荏苒太久，不到一年，王主任在库珀、布拉斯、布伦泽兄弟的帮助下立起来了——各种意义上的。
　　他不过五十出头，学什么都快，能走动后就自己溜进镇上的小学混课听、泡学校图书馆，认字不多时专挑那种带图的看。
　　温德镇是这一地区矮人族的综合族学所在地，临近几个镇子的矮人小朋友都在这里学基础学科，念完后老大回家继承矿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就去外面拜师学习冶金、机械、锻造之类和魔法无关的内容——实在太笨的就回家跟着老大混了，也有一生放荡不羁爱流浪的矮人小伙子去做了佣兵战士。
　　镇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私立魔法学院，学科不多、学生也少，不过这里的课程对王主任来说就是听天书了。
　　王主任很快掌握了新的语言和世界观，对兽人族萨满、各族魔法师、矮子蒸汽朋克画风混搭的温德镇特殊环境安之若素。
　　虽然矮人族三兄弟家里有矿不差钱，王主任还是选择尽力报答他们。
　　他提供了加工高炉矿渣作为建筑材料、铺路材料、填坑道填地基的方法，还从矿渣里提取二氧化硅作为玻璃原材料，不用他们再去辛辛苦苦挖石英了，废物利用的同时又赚了更多的钱。
　　温德镇长用了这种加工矿渣修街道马路、垫矿车铁轨，路面更加坚实耐用了。
　　匹斯兰大陆已经有了从矿石中提炼单质硫、用于炼金术和火/药的技术，王主任没有在这里继续发展热武器的心思，但是把硫添加进了肥皂中——这个太简单了，肥皂都是现成的——做成了硫磺皂。
　　硫磺皂一经出现，受到了矮人们的广泛好评。
　　控油杀菌效果好，廉价又简单，洗洗更健康——再也不用花大把大把的金币买昂贵的魔药治脚气啦，被浓密的胡子覆盖的皮肤也不会痒痒滴啦。
　　剃掉胡子不是更方便么，干净卫生不长螨虫……王主任看着矮人兄弟们开开心心地洗胡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算了，求同存异，你们开心就好。
　　他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故意用了“硫磺皂”三个华国字作为花纹，希冀着流传开来后能被不知身在何方的研究所同僚们注意到。
　　矮人族不明所以，觉得方块字神秘又好看，还有人认定这就是杀菌止痒专用的魔咒——结果不止肥皂，做肥皂的花样模具卖的也很好，后来经常能在小镇的地砖上看到“硫磺皂”、墙面上看到“硫磺皂”、奶酪（王主任问号脸）上看到“硫磺皂”……
　　可惜这东西只有矮人和一部分人类喜欢，嗅觉灵敏的兽人根本受不了，尤其洗完后毛发干干的不舒服。贵族们就更不喜欢了，味道冲还廉价，有失身份啊。
　　不过，温德镇有一位意外受伤后法力尽失的倒霉学者、他如何如何造福民众之事还是被小范围传开了。
　　这一地区都归斯诺曼王国第二大城市安杰利卡管辖，执政官隆古恩伯爵途经此地时特意召见了王主任，深觉此人博学多识、气质出众，哪怕没有法力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物，便邀请他长居伯爵府做顾问——顺便做家庭教师。
　　王主任飞黄腾达啦，离开时温德镇的居民们为他举行了欢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