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流(12)

　　迟宴笑而不语，继续看自己的报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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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与行第二天一早赶去医院时，祝雪刚刚从床上起来，准备做术前检查。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贺与行走到床边，和张大妈一起，一左一右地将祝雪扶了起来。
　　“很好。”祝雪背靠在床头，笑着拍了拍贺与行扶在她手臂上的手，“医生和我说了，手术的成功率很高，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
　　“嗯，要做术前检查了，我先出去，你有事就叫我。”贺与行走到病房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迟忘应该差不多到目的地了——这场比赛是在匈牙利，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一条消息。
　　“只是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吧……”贺与行自言自语着，在聊天框输入了：“你到了吗？”但点击发送前，又迟疑了，“他好像不喜欢被追问行程，而且我也没资格关心他吧……”
　　正犹豫着是否要删除消息，聊天框内突然弹出迟忘的消息：“我到了，祝阿姨手术顺利。”
　　贺与行惊讶地差点拿不稳手机，镇定下来后，赶紧回道：“谢谢，祝你比赛顺利。”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了，没想到迟忘又调侃了一句：“你不应该在守着阿姨做手术吗？怎么回消息回得那么快？”
　　“还在术前检查，我在病房外面。”贺与行解释。
　　再之后，迟忘没有说话了，贺与行盯着屏幕盯了好久，黑掉又摁亮，反反复复，直到祝雪被推出病房，准备前往手术室，他才将手机装回裤袋里，跟着上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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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你在给谁发消息？”前来机场迎接迟忘的队友Orval，抄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向迟忘发问。
　　“朋友。”迟忘选择了用英文回答。
　　Orval自从开始学习中文，就见缝插针地找迟忘用中文进行交流。也许他自以为中文水准非常不错了，但在迟忘听来，却别扭地只想把他的嘴给堵上。
　　“嘿，是女朋友吗？”Orval一点都不在意迟忘的冷漠和抗拒，继续用中文和他交流。
　　迟忘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不。”
　　“我们也是朋友，怎么你，这样对我？”Orval很喜欢这个来自东方的美人队友，但他对谁都不太热络，所以Orval也不在意。可是突然发现，原来他还会笑着给朋友发消息，这样一对比，Orval就感到了心里不平衡。
　　“因为他说的中文我听着不难受。”迟忘毫不留情地戳破Orval中文说得烂的事实。
　　Orval立马辩解道：“我是芬兰人，我也会努力。”
　　“好的、好的。”迟忘不再和他争辩，“我的行李到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朋友。”还是赶紧把这喋喋不休的家伙支开比较好。
　　“没问题！”Orval欣然接受，然后屁颠屁颠得去替迟忘取行李了。
　　得了空的迟忘，再次拿出手机，看到贺与行发来的解释，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聊的了，于是没有再回复，又将手机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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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雪的手术要持续八个小时，贺与行不用守在手术室门口，于是回到了病房之中。
　　可他刚一进门，发现早有不速之客等在病房，坐在祝雪的病床之上，一见到他，便抬头问道：“与行，你妈呢？”
　　“你来干什么？”贺与行皱起眉头，冷声问道。然后在贺军回话之前，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出了病房——毕竟祝雪的病房是多人间，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丑事，影响了别的病友休养。
　　“你这小子！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爸！”贺军怒吼着甩开贺与行的钳制，本想顺手给他一拳，却在他强势的目光之下放下了手。
　　贺与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贺军打骂的小孩子，所以也不用再惧怕他，继续冷着一张脸，质问道：“你之前来找过我妈？”
　　“她不是病了吗？我来看看她……”贺军在贺与行审视的目光之下，气焰弱了下来，心虚的眼神左右瞄动着，一看就是在撒谎。
　　贺与行吁了一口气，颓然地问：“你缺多少钱？”
　　贺军是一个赌鬼，从贺与行有记忆开始，贺军就时常因为钱的事，对祝雪和自己拳打脚踢，那时候的贺与行只有一个心愿，赶紧长大，保护自己的母亲，等他上高中时，贺军终于不再是他的对手，他便和祝雪一起来了南方。
　　脱离了贺军的母子两，一起努力，这两年好不容易让生活步入了正轨，祝雪却病倒了。
　　但祝雪的病，并没有击垮贺与行，他虽然剑走偏锋了，也顺利为祝雪凑到了手术费，现在祝雪康复在望，贺军却突然出现了——他在这一瞬之间，似乎又陷进了童年的噩梦之中。
　　他只想摆脱贺军，不管用任何方法……


第十二章
　　贺军没料到贺与行如此痛快，微微一愣后，笑了出来，“不多不多，一万就够了。”
　　“真的只要一万？”贺与行微微蹙起眉头，明显不相信贺军的话——虽然贺军现在应该是穷途末路，但大费周章找到祝雪，不可能只因为一万的缺口。
　　“真的、真的。”贺军点头如捣蒜。
　　贺与行想到迟忘离开时的话，迟忘留了一万的现金在书房，本来贺与行并不打算动那笔钱，但现在为了摆脱贺军，他只有用了，以后再想办法还上就好……
　　“明天我可以给你一万，你中午过来，但不准进病房，别让我妈见到你，不然你别想再从我们这里拿到一分钱，知道了吗？”贺与行严声厉色地说道，让贺军瞬间沉下了脸。
　　但现在贺与行有钱，他又不能真和贺与行撕破脸，只好讷讷地点点头，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真是反了天了，儿子还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有点破钱了不起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听到你给你妈搞了十万手术费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剩下的话，因为距离太远，贺与行已经听不清了。
　　贺与行紧紧攥紧了拳头，最后又颓然地松开，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劝说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只用一万就摆脱贺军了，摆脱了贺军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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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忘从酒店套房的床上醒来，正准备洗一个澡，房间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谁？”迟忘重新系上刚刚解开的睡袍带子，打开了房门。
　　“睡得怎么样？忘。”Ableson笑容满面地出现在迟忘眼前，作为迟忘的体能训练师，他的工作便是督促迟忘完成每天的体能训练——今天还需要多问一句，在比赛间隙偷溜回国休假的时间里，是否也完成了每天的训练内容。
　　“还行，已经要开始训练了吗？我去冲个澡就来。你进来坐吧。”迟忘说完，转身往浴室走去。
　　跟在他后面进房的Ableson一边打量着迟忘的房间，一边对他说道：“不急，等你洗完澡，我们先去吃早餐。”
　　迟忘没有再接话，但Ableson一提到早餐，迟忘却突然有些想念贺与行做的饭菜了。
　　尽管车队下榻的酒店都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每天提供的饭菜自然不会差，但迟忘却总是觉得，和贺与行做的饭菜比起来，总是差了一点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始终更爱吃中餐吧，他是这样解释的。
　　“下次让贺与行做些可以保存的糕点带走吧。”冲着澡的迟忘喃喃自语，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决定。
　　毕竟，迟小少爷什么时候打包过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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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bleson目不转睛地看着迟忘不疾不徐地用完早餐，然后拿着纸巾擦了擦并没有沾到任何东西的唇角，笑着赞叹道：“你进餐的样子真优雅。”
　　“谢谢。”迟忘敷衍地道谢，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问道：“开始训练吧？从什么开始？”
　　“刚吃完饭就运动，你想生病吗？”Ableson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边走边聊会儿天，你回国的这几天有坚持训练吗？”
　　迟忘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嗯……做了一些和平时不太相同的训练。”
　　“哦？”Ableson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是什么样的训练？”
　　“这是秘密。”迟忘吊足了Ableson的胃口，却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当然，也能告诉他——因为所谓的“不大相同的训练”是和贺与行滚了足足七个小时的床单啊！
　　就算知道迟忘表面冰冷，内心任性又调皮，Ableson也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还好这时候Orval突然出现了：“忘！Ableson！你们也在这里啊！”
　　“是啊Orval，准备开始训练了，你呢？”Ableson热情地和Orval打招呼。
　　“我也是，忘，你准备训练什么，我和你一起吧？”Orval转身面向迟忘，笑容灿烂地提出邀请。
　　迟忘点点头，算同意了Orval和自己一起训练，然后侧头问Ableson：“我先跑十公里吧，Ableson觉得怎样？”
　　“就先从耐力开始吧。”Ableson表示认同。
　　Orval立即开始原地高抬腿，指着酒店内的室外花园步行路，对迟忘说道：“那我们就一起跑吧，绕着步行路跑。”
　　“好。”迟忘话音未落，已经率先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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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val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话唠，特别是和迟忘单独待在一起时，更是喋喋不休，“忘，这次你又自己开车去赛场吗？”
　　“嗯。”十公里对于迟忘的体力和耐力而言，相当轻松，所以他现在还能好不喘气的和Orval聊着天。
　　“你真是太大胆了，我现在出门都只坐防弹车，还雇佣了十名持枪保镖跟着我。”Orval对于迟忘一直以来的独来独往表示了感叹。
　　“是你到机场来接的我。”迟忘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已经见到了Orval的防弹车和保镖配置。
　　“哎，我只想愉快的赢得比赛，为什么还要遭受生命的威胁。”Orval与迟忘并肩奔跑，却也一派轻松地摊手，还耸了耸肩。
　　“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是你想多了。”迟忘不以为然。
　　“是你想少了。”Orval反驳。
　　迟忘懒得和他争执，顺着他的话承认了下来，“那就是吧。”
　　Orval没想到迟忘如此直接，接下来的话都哽在了喉头，但此时迟忘已经加快了跑步的速度，Orval也无法再多想，他必须加快步伐，不然就会被迟忘远远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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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迟忘回到房间，洗漱完毕，穿着睡袍躺在床上，仰望着窗外的漫天星空时，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两天没有见到爱猫Enzo了，于是拿起手机，翻到贺与行的微信，点击了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