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流(5)

　　想到这里，贺与行本因为被包养而变得沉重的心情，又缓和了些许，他为祝雪盛好汤，侧身一手支着祝雪坐起来，一手摇动病床的摇杆，将床头升了起来，再把枕头立起来，垫在祝雪背后，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等祝雪坐稳后，他才将病床配套的塑料板架在病床两边的扶手上，充作饭桌。
　　这一系列事情做完，汤也放凉了些，贺与行将碗端到祝雪面前的桌上放好，说道：“妈，我喂你喝汤吧，再凉就腥了。”
　　“不用你喂，我还能自己喝。”祝雪笑着拒绝了贺与行的提议，自己拿起一旁的汤勺，小口小口地舀着汤。
　　贺与行看祝雪精神不错，笑容也更明朗了一些，趁着气氛好，便开口对她说道：“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手术费我给你凑齐了。”
　　祝雪惊愕地勺子都掉进了汤碗里，“你怎么凑齐的？”祝雪是知道自己的手术费还需要十万的，贺与行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哪里能够如此短时间内凑齐这笔钱？
　　“你别慌、别慌。”贺与行就知道自己母亲会是这个反应，抽过床头的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汤渍，娓娓说道：“是我同事们帮我向社会好心人士募捐的，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那么快就凑够了十万。”他说着早就编好的说辞，脸不红气不喘，一点都没有说谎的痕迹。
　　“真的是这样？”祝雪狐疑得看着贺与行，她是不懂现在这些操作，但她总觉得，平白无故的，哪来那么多好心人捐钱给自己做手术？
　　“是这样的妈，这个社会好人很多的，你就安心做手术，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去感谢下帮忙的同事，行吗？”俗话说，撒了一个谎，就要再撒一百个谎去圆它。贺与行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为了让祝雪相信他的谎言，不得不编出更多的谎言，至于等祝雪病好出院，成功隐瞒也好、被识破拆穿也好，总归她的病已经好了，贺与行便没有任何担忧顾虑了。
　　“行吧，你替我好好谢谢你同事们。”既然贺与行已经这样说了，祝雪也不好再质疑什么。再多问下去，反而糟蹋了自己儿子和他同事们的一片好心，
　　总算糊弄过了祝雪，贺与行暗自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说道：“妈，那你就先喝汤，我去替你缴费，再和你的主治医生聊聊，看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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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贺与行忙完了祝雪的事，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想到下午迟忘还给自己安排了体检，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的他，立即又前往迟忘所说的私人诊所。
　　“你，就是迟小少爷的新姘头？”会诊的医生是一名年轻文雅的青年，戴着金丝眼镜，说起话来满是书卷气息，至少贺与行第一次遇到，这个年代了还会用“姘头”这种词的人。
　　“对。”贺与行应声，但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要承认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包养的事实，确实有些难堪。
　　“怎么下午才过来？不知道体检都是上午抽血吗？还有尿检，晨尿才是最准确的。”医生皱着眉头，对这个不自觉的来诊者没了好印象。
　　“我……到现在还没喝过水，也没撒尿。”贺与行说话时满脸窘迫，手心也沁出了薄薄的汗液。
　　其实这也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一早起来就忙着买菜、做饭、赶往祝雪所在的医院，还没空喝水、撒尿呢。
　　“行吧行吧。拿着这张体检表，会有护士安排你去各科室检查的。”医生随手抽出一张体检表塞到贺与行手上，随即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被医生下了逐客令，贺与行也不便久留，拿着体检表，就去找医生口中，所谓的“护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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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检过程比贺与行想象的快，并且结果会直接发给迟忘，所以不需要贺与行等在诊所，做完了检查，医生就让他直接走人了。
　　但迟忘安排的任务，贺与行还有完成，从诊所出来，他在路边的面包店随意买了一个面包，一边啃着，一边上了前往学校的公交。
　　由于已经大四了的关系，室友们都陆陆续续出去实习了，此时宿舍空无一人。
　　贺与行走到自己的床位前，放下特意带出来的相机，解锁了笔记本电脑的休眠状态，发现本该自动传送到电脑上的迟忘的照片，打开文件夹，里面却空白一片。
　　“难道故障了？”贺与行低声喃喃，没做多想，点了电脑的关机键，便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接上充电器，濒临关机的手机总算得到了拯救——幸好他平时没有低头玩手机的习惯，就算昨晚在迟忘家没有充电器，手机也硬生生支撑了两天。
　　书桌上的东西弄好了，贺与行又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
　　他猜想迟忘对自己的兴趣不会维持太久，所以并没有将衣服都收走，只带了几件当季换洗的衣物，简单收拾完，电脑的关机也完成了，他拔掉电源，将电脑放在了箱子最上层。
　　现在只用等手机充一会儿电就可以走了，这样想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随意从书架中抽出一本纪伯伦的散文诗集，翻开阅读起来。
　　贺与行虽然学的是理工科，但他特别喜欢文学，还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总是被舍友调侃，完全是被机械耽误了的诗人。
　　书在看在兴头上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他的学长——东九。
　　“你现在在宿舍吗？”东九听到他接了起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在。”贺与行应着话，手从书本移到了相机上，“学长现在在哪里？我把相机还给你。”
　　对方似乎对贺与行的话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我找了一份其他的工作，暂时不能帮学长的忙了，前段时间，真是麻烦学长了。”贺与行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又放低了一些，“另外，我没有拍到迟忘的照片，抱歉了学长……”
　　“没事的。”东九笑了笑，“你能找到其他工作，也是好事。我现在就在学校，本来是找你拿照片的，既然你在宿舍，那我就直接过来了。”
　　等东九挂掉了电话，贺与行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段时间，还需要去找一些兼职来做。
　　他虽然被迟忘包养了，可他并不打算找迟忘要钱，而他拒绝了再替东九做狗仔，也就断了自己的收入来源。
　　尽管以他的成绩，要找一份正经稳定的工作不是难事，但祝雪手术在即，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需要长期在医院照顾祝雪，除了日结工资的兼职，没有哪家公司会要他这种隔三差五就需要请假的员工的。
　　也不知道迟忘的生活习惯怎么样，但据他观察，迟忘是一个长期不着家的人，所以迟忘那边，应该不会因为他要照顾祝雪，而有所耽误。
　　贺与行在心里默默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东九也就到了宿舍门口。
　　“看你气色不错啊小老弟，怎么，你妈妈的手术费搞定了？”东九一进门，就拍了拍贺与行的肩膀。他正是因为知道了贺与行急需要钱，才让贺与行到自己手下帮忙的。
　　尽管贺与行不齿狗仔行为，但东九的帮助确实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所以贺与行见到东九，也多了一分亲近之感，笑着答道：“托学长的福，有个亲戚借了我十万，以后也不用给学长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你可帮了我不少忙，哎，少了你这个得力助手，我还有些头疼呢。”东九说着，还夸张地扶了扶额头，看起来真的很不舍为难的样子。
　　贺与行知道自己的行为属于过河拆桥，也有些羞愧，连忙说道：“如果有能帮上学长的地方，学长尽快开口就是。”
　　“那就这样说定了。”东九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并不认为，贺与行凑到那十万，是亲戚帮忙，要有这样的亲戚，贺与行何必一开始要跟着自己做狗仔？他有预感，从贺与行那里，能挖到前所未有的惊天大料……


第六章
　　迟忘恩准了贺与行半天的假，他自然也要在外面瞎晃荡到晚上才行，只是本以为贺与行会耽误得更久一些，没想到傍晚就收到了贺与行发来的消息，问他晚上是否回家吃饭。
　　“怎么了？”谈絮和迟忘一起，在商场厮杀了一下午，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正准备前往下一家的时候，发现迟忘停了下来，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事，不逛了，差不多回家吃饭了。”反正也是打发时间才逛的商场，还是贺与行做的美食对迟忘更有吸引力一些。
　　谈絮凑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揶揄地笑道：“怎么？有人叫你回家吃饭了？”
　　“是啊，要一起吃吗？”迟忘收好手机，拎着自己那一大堆购物袋，便准备往停车场走。
　　谈絮跟在他后面，毫无顾忌地问道：“吃了饭之后再一起吃他吗？”
　　迟忘瞥了谈絮一眼，“和我两3P？你太看得起小处男的体力了。”
　　“也是噢。”谈絮有听迟忘抱怨那位贺与行是处男的这件事，煞有其事地说道：“我现在开始担心了，他会不会被你榨干。”
　　“反正我花钱包养他，被我榨干也是理所应当的吧？”迟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两人谈话间，已经走到了停车场。
　　“行吧，你快回去榨干你的小处男吧，我就走这边坐地铁回家了。”已经把迟忘送到了停车场，谈絮觉得自己应该退场了。
　　“坐什么地铁？我送你回去啊。”迟忘扬声喊住快步离开的谈絮。
　　“不用了，不用了，你赶紧走吧！”谈絮根本没有停下来，甚至有了越走越快的趋势——废话，坐迟忘的车？运气好一点做个肠胃清理，差一点那就直接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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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忘一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除了Enzo那熟悉的猫叫声，还多了陌生的饭菜香味，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你回来了？”贺与行听到了开门声，穿着围裙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嗯。”迟忘应了一声，一边换鞋，一边打量着贺与行。
　　他围着一条蓝色的格子围裙，上面还印着超市的名字，应该是今天去超市购物的赠品。
　　“饭已经快好了，我今天做了蒜蓉粉丝蒸娃娃菜，糯米鸡肉丸、白灼虾和牡蛎汤。牡蛎和虾都是去超市买的新鲜的。”贺与行跟着迟忘往屋里走着，还顺便报了今晚的菜单。
　　迟忘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然后对贺与行说道：“我先去冲个澡。”他今天和谈絮在外面逛了一天，总觉得有些热。
　　“嗯，那等你洗完我再把菜端出来，放凉了就不好吃了。”贺与行尽职尽责地做着迟忘的大厨，以饭菜的美味为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