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55)

　　这么想着，许凡明就一边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当是消食了。他走了一会，就在路上偶遇了拿着书正打算去上课的潘媛。
　　“哎，凡凡！”潘媛立马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潘媛学的专业是个很热门的专业，平时课多到不行，每天忙里忙外的，所以在学校碰到她也是正常。许凡明也朝潘媛走了过去，潘媛就拍了拍他的肩，问道：“没想到在去晚自修的路上遇见你啊。明天就要比赛了，你现在在干嘛呢？”
　　“散散步，刚吃了饭，有点撑。”
　　潘媛笑了一下：“那要不顺道送我去教室？”
　　反正也没事做，许凡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好啊。”
　　一路上，许凡明和潘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期间许凡明还想起了上一次朱旭尧叮嘱他让他不要瞎操心的话，今天也就自然稍微注意了一下没有对潘媛多说。
　　潘媛这时就开口说：“明天在空心的体育馆里比赛，会不会有点紧张？”
　　“啊？”许凡明这才反应过来潘媛指的是客场作战，他挠挠头，“可能会有一点吧……”
　　“队长其实挺重视这一场比赛……”潘媛扭过了脸，冲着许凡明笑了一下，“也挺看好你的！凡凡，你虽然是我们队里年纪最小的，可大家其实都很敬重你，相信你是有实力的。”
　　许凡明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下，“……是么。”
　　“是啊。”潘媛笑着轻推了推他的肩，“好啦，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不用太担心了！明天的比赛，做好自己就行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其实过程更重要啦！”
　　许凡明皱了一下眉，最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时，两人正好路过学校的奶茶店，潘媛就顺路走了过去，“这样吧，学姐请你喝杯奶茶，明天的比赛，大家一起加油呀！”
　　潘媛热情邀请，许凡明自然盛情难却。最后，潘媛抱着书去了教学楼，许凡明则送她上了楼，然后捧着一杯珍珠奶茶继续回到了林荫道上散步。
　　奶茶喝了一口又一口，他以前不太理解贺江为什么这么嗜糖，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儿共鸣了。
　　甜食好像确实有点解压的作用？
　　而也是这一杯奶茶，折腾得许凡明大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嘴里全是甜腻腻的感觉，齁人得不行。女生怎么会爱喝这么甜的东西啊！
　　睡不着，只好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贺江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风：凡凡，睡了没
　　看到这条信息，许凡明几乎可以同时想象到贺江俯身在自己耳边说着这话时的场景……顿时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追风的帅哥：……
　　刚发出去一串点点，许凡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微信昵称一直忘了换！他连忙切去设置页面，把自己的昵称换成了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帅哥”。然而下一秒，贺江的电话请求就打了过来。许凡明手滑，一点成了接听。
　　“凡凡，这么晚了还不睡？”耳畔传来贺江低沉的嗓音。
　　“睡不着。”
　　“嗯？”
　　许凡明砸吧着嘴里一股甜味，总想用点什么别的味道盖一盖，就胡乱地说，“不知道，可能……想吃点夜宵。”
　　“好啊，”贺江的口吻听上去很开心，“烧烤？”
　　贺江这么一提，许凡明脑子里顿时就有了鲜活的画面。有了鲜活的画面以后……肚子就有点饿了。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睡不着……
　　最终，许凡明纠结地权衡了半天，还是一咬牙：“走！”
　　热闹的夜宵烧烤摊，熙熙攘攘地像是个小夜市。服务员领着许凡明和贺江找了一张餐桌，两人刚入座，贺江就一眼看见了许凡明脚上的新鞋，是自己送他的那双。
　　许凡明还真的听了他的话，把鞋子保护得好好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像全新的一样。
　　贺江心里美滋滋的，看着许凡明不疾不徐喝着荞麦茶的模样，突然有种冲动想就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着他亲一口。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凡凡，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贺江眨了眨眼，“撸完串再去打轮球……”
　　“你说什么呢，”许凡明一脸难以置信地打断了他的提议，“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吧。”
　　贺江一想也是，自己是个夜猫子，可对许凡明来说，这个点本应该早就进入了梦乡才对。
　　烧烤很快端了上来，看着许凡明啃着肉片喝果汁的模样，贺江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说起来，他以前和许凡明待在一起，两个人之间的话题除了篮球就是篮球。但其实，他还是挺想和许凡明聊聊其他事情的。口味，电影，音乐……什么都好。能多了解许凡明一点，贺江也会感觉很开心。只是……以前他一旦稍稍“越了界”，机警的小暴龙立马就会竖起尾巴，迅速关闭好不容易打开的一点点小窗。
　　可今天，许凡明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家里有个姐姐？”贺江突然开口说。
　　“嗯啊，”许凡明喝了一口橙汁，“今年要毕业了。怎么了？”
　　贺江笑着撑起下巴：“你们俩是不是长得挺像的？”
　　许凡明愣了一下，表情看上去有点儿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贺江笑意就更深了。
　　“长得像又怎样，”最后，许凡明猛吃一口炸茄子，“还不是只会帮着我妈骂我。”
　　贺江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两只雌雄暴龙互相对骂的画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许凡明看他这嘲笑的表情，正欲发作，贺江手一挥，话锋一转：“姐姐在哪里上大学？”
　　许凡明说了一个地名，贺江的眉眼变柔和了些，笑着说，“我妈也在这里工作。”
　　贺江这么一说，许凡明立马就回想起来了。那次和双篮打比赛时，贺妈妈中途来看望了贺江一次。说起来，当时现场的气氛还挺诡异的。贺妈妈是人群中有气质的大美人，可表情始终是冷冷清清的，当时让他们一伙大男孩笨拙得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才好。
　　最后，许凡明得出了一个结论：嗯，贺江一家果然都是奇怪的人，他还是避而远之，少惹为妙比较好。
　　贺江眼看着许凡明的表情千变万化，不知道这家伙的小脑瓜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捏了把许凡明的鼻子，强行让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下次……你安排我们见个面怎么样？”
　　“我们？”许凡明拍掉了贺江的手，迷惑地眨了下眼，“谁和谁？”
　　“我和姐姐啊。”
　　许凡明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他一时有些哑然，大概这是贺江第一次提出想和他的家人见面吧，一下子把他也弄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呸呸呸，谁是你姐姐！”缓过神来以后，许凡明立即否决，“不行！你别想了。”
　　“为什么不行？”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贺江的表情突然有点失落：“……”
　　本来以为自己坚决抵抗以后，贺江会像往常一样强硬地跟他争论一番。可现在眼前这人又露出这副无辜又可怜的小表情，弄得许凡明倒是一脸莫名其妙。贺江为什么对自己的家人这么感兴趣啊？
　　“我姐平时很忙的……”许凡明别开了眼神，伸出手挠了挠鬓角，“而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贺江惊讶地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语塞，“你……你想什么呢。”意识到许凡明误会了自己以后，贺江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哭笑不得地捂住了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凡明吃了口郡肝，嘟囔着，“……我哪儿知道你什么意思。”
　　贺江笑着叹了口气，“我说想见你姐，当然是因为你啊。”
　　许凡明不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贺江最后还是放弃了解释。
　　算了，这个话题，下次再说吧。
　　于是，两个人没有再废话，利索地把一桌烧烤解决了，然后再打着饱嗝往学校走，一边散步一边消食。
　　凌晨两点的夜风有点冷，路灯也变暗了几分。许凡明的困意有些上头，听着脚底下踩着落叶的细碎声响，眼前不禁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忽然，他好像自己也没有意识地脱口喊了声：“贺江。”
　　“嗯？”
　　“明天的比赛……”
　　贺江笑了笑，“担心？”
　　许凡明没说话。思索了半晌，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贺江突然停下了脚步，许凡明察觉到了身边的变化，侧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睛。贺江就轻声说，“凡凡，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
　　许凡明毫不犹豫：“我想赢！”
　　“然后证明给家人看？”贺江笑了一下，“你知道的，这只是积分赛，不会有电视直播。”
　　许凡明的声音弱了下来：“那我也想赢。”
　　贺江看着眼前的人，倔强的双眼，一如既往地倒映出光芒，令人着迷。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去赢吧。”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缓缓地往许凡明心脏里推入了一剂镇静剂。
　　刚才白天时，潘媛学姐也看出了他的纠结，同样善意地鼓励了他，让他不用太紧张。可那时许凡明却没有很强的感觉。而这句话现在从贺江的嘴里说了出来，许凡明忽然就有了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贺江说他可以，他就……真的能够做到。
　　别人是安慰他享受过程最重要，可贺江是真的相信他会赢。
　　许凡明用力睁了睁眼睛，许久以后，嘴角逐渐放得柔和了。
　　“你说，如果我们能赢这场比赛，”许凡明想了一会儿，“会不会从此被写进青火的队史里？”
　　贺江眯起眼笑了笑，“你想被怎么写？”
　　“小霸王SF*许凡明，率领青火众队一举拿下全省二强空心，连最强中锋邢云炀也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贺江笑看着许凡明这振振有词模仿播音员的样子，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啊，邢云炀？”
　　许凡明一惊，连忙心虚地回头，却看见自己的身后空无一物——只有路灯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了点点的光斑。许凡明大呼上当，这才会想起来现在是午夜两点半，大街上连半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哪儿来的邢云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