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8)

　　方锐翰说，从前的事已经成为了既定的历史，无法改变。但在此刻的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就还有无限的可能。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混沌生活——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待在窗帘永远紧闭的出租屋里，日复一日地打游戏、看碟片，直到忘记阳光是什么颜色，忘记汗水是什么味道。
　　接着，贺江又回忆起了和许凡明的那一场单挑赛。其实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许凡明勾起了心中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欲望。那——关于篮球的欲望。
　　赛场上的许凡明生龙活虎，生动又耀眼，无法不吸住贺江全部的注意力。而仿佛就是凭着这样的一股吸引力，贺江也被一步步地牵引。单挑赛、坏心眼的欺负、本能地更靠近……
　　加不加入校篮队？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么？


第08章 喷火的小暴龙
　　校篮队新加入了一个帅到闪瞎眼的中锋。
　　他来队里报道的第一天，就头戴NIKE头带、身着阿迪限量款、脚踩一双灰色Nike Air FOG 1，一米九的冲天身高，如男神般标致的五官，瞬间亮瞎了众贫民的狗眼。所有人顿时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排排坐，分果果，你一个再我一个。
　　众人哀嚎。原来不仅是个帅比，更是个土豪……这世界还让不让他们这一介平凡草民活了？
　　不过贺江其实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现自己没带球衣过来学校，就顺便地给自己购置就一套好点儿的装备，好来重操旧业。他准时来领球服，方锐翰就满意地将包装袋扔给了他。贺江打开一看，黑色为主色，辅助以活力的橙和黄，正面一个正楷的“10”——是他高中时候的号码。
　　贺江弯起唇角来笑了笑。
　　几分钟后，他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宽松的基础款球衣被贺江撑得紧实有致，轮廓分明，肌肉感十足。一套不到200块的普通篮球服，愣是被穿出了高级橱窗模特感。
　　几个队员面面相觑，望着对方身上皱巴巴脏兮兮的普通球衣，忽然觉得，自己和贺神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简直都是种遗憾。
　　毕竟对方是一双球鞋都抵别人一个多月工资，既能穿大牌又不嫌弃平民款，有颜又有钱的玛丽苏男主角。
　　事实上，贺江不仅有钱还帅，他的球技也是一流。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他也用身体力行证明了这一点。
　　在第三次花式灌篮得分的那一刹，全场的队员们不禁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激动地为他喝彩。贺江也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年没有打球了，好在球技并没有太多地生疏。
　　稍微地活动一下，感觉便悉数地回到了身体里。
　　贺江是属于全能型的球员。投篮、助攻，都无可挑剔。贺江的加入，着实热烈地带动了全体队员对于比赛的激情。贺江仿佛一下成了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核心力量。
　　校篮队开小会时，方锐翰也着重地提出了这一点：“省赛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这段时间，我们跨校区集中训练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大家每一个人都要全力以赴。尤其是现在有了新成员贺江的加入，每个人都要打起精神来，我们要一鸣惊人！”
　　队长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贺江则没什么兴趣，而是站在角落里用眼神慢慢地扫过体育馆里所有队员的脸，当没发现想象中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时，心里还有些掩盖不住的失望。
　　方锐翰讲完了话，就催着贺江来一一和队员握手。轮到面前一个矮个子的男生时，贺江稍微愣了下。
　　因为眼前这个男生大概是全队里个头最小的一个了吧。比他矮了近一头，估摸着只有一米七三左右。
　　男生腼腆地朝贺江一笑，伸手握了握：“你好，我叫温沁。”
　　“嗯，”贺江也礼貌地道好，“你好。”
　　中场休息了几分钟，训练又重新开始。贺江无聊地拍了会篮球，然后站在方锐翰身后，等他不再训练队员时，走上前去问道：“许凡明呢？”
　　方锐翰有些惊讶地笑了，没想到贺江对许凡明会这么有兴趣：“他……这几天状态不太好。不过今天的训练还是会出席的。朱旭尧已经去找他了。”
　　贺江一笑：“心理素质这么差？”
　　方锐翰默默扶额，毕竟你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人家留啊！
　　说起来，要是许凡明得知贺江加入球队的事之后……估计，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吧。
　　许凡明没来，顿时就少了许多乐趣。也因为贺江是第一天新加入球队，和其他人都不太熟悉。队友们也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真的走近约他一起练习。贺江就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投着三分，一个又一个，看得其他人又是目瞪口呆。
　　直到体育馆门外的林荫道上响起了一串零散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打骂。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脑海里都冒出了同样的人影。
　　他们的两个主力前锋回来了。
　　许凡明今天的心情好不容易缓和了些。他一早就爬起了床，在寝室怒做了五十个深蹲，五十个俯卧撑。正打算冲个凉的时候，朱旭尧扎耳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朱旭尧亲自登门来催他去训练，许凡明掐指算了算，队里的练习他是有好几次都缺席了。总这样逃避也不是个办法。他不是也一直想有天能超越那个人么？
　　那就去更勤奋地练习吧。
　　而谁又能想到，他一回来，第一眼看见的居然就是那张他做梦都想忘记、一想到就被气得牙痒痒的脸。
　　“贺、贺江——”许凡明刚进门，直接傻在了原地。他手指指着一身10号球衣的贺江，扭脸看向队长，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他怎么来了！？”
　　方锐翰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默默移开眼神：“他来……和我们一起练习。”
　　“一起练习？”许凡明脸都黑了，“老大，你不会要告诉我——”
　　“入队的第一天，欢迎指教。”贺江放下了手里的篮球，朝着许凡明走近了一步，挑起唇角，友好地朝他伸出了手掌，“亲爱的队友，凡凡。”
　　“凡凡”两个字咬重，尾音还上扬了几个调子，邪性得像只展开羽毛的公孔雀。
　　朱旭尧在心里默数了三下，三，二，一！他猛地扑上去拦腰抱住许凡明：“凡爹，凡爹，冷静啊！打架不好，友谊第一！”
　　许凡明都快要炸了，贺江那一句油腻的“凡凡”简直让他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这个称呼在别人叫来就是友善，可换了贺江，许凡明就觉得这人简直有毛病，存了心地膈应他！
　　最后这厮还一脸单纯地走到他身前，扬了扬空空的手掌，无辜地眨眨眼：“不打算和我握个手么？”那表情就好像就在说“你怎么生气了？”
　　戏精！这个戏精！
　　许凡明觉得自己都快被整出阴影了。
　　一边朱旭尧还缠着他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叨叨：“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许凡明索性背过身去退远了几步，懒得搭理贺江。朱旭尧还在唠叨，许凡明就暴躁地掐他耳朵：“住嘴！然后撒开你丫猪蹄子！”
　　“你不生气了啊，”朱旭尧乖乖松开手，嬉皮笑脸地说，“那咱们开始练球呗？”
　　可练球的时候，许凡明直感觉身后一道热辣辣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耷拉着个脸，捏着个篮球不停地拍，心情简直差到了谷底。
　　方锐翰这时就找上了他，给他做心理疏导工作：“其实，基于球队的考虑，贺江会是一个不错的战斗力。而基于对你自己的考虑，目标就在身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吧？”
　　道理许凡明当然都懂。
　　只是那场阴暗的比赛，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原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猛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实力距离别人的还差得很远。而更关键的是，那个把他甩了两条街的人，最后赢了比赛，还得意洋洋地跑来他面前炫耀，故意地拿退队来嘲讽捉弄自己！许凡明觉得贺江这人差劲透了，逻辑清奇，包袱沉重，还爱卖弄！
　　这么想着，许凡明的腮帮子又气得鼓了起来，活像条炸开的河豚。方锐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以后如果贺江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
　　“好啦，”方锐翰又摸了摸小恐龙的头，“快去练习吧。”
　　可正式开始练习了，许凡明才感觉到贺江一来，自己能有多不适应。
　　因为贺江这人实在是爱嘚瑟！
　　许凡明恨恨地看着贺江被热闹的人群簇拥在中心，随手就扔出几个三分空心球，接着一脸享受地低头接受所有人的热烈掌声。他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
　　这小子才来第一天，就这么喧宾夺主了！那怎么行？
　　这么想着，许凡明也坐不住了。贺江抢了他的风头，那他也要做出回击才对。许凡明持着球，大喊一声：“喂！快点摆好阵型啊，你们在吵什么？”
　　小暴龙龇着牙，快喷火了。队员们只好匆匆地回到球场上，站好位，准备开始模拟练习。
　　方锐翰吹响了口哨，练习就开始了。许凡明运着球，传球时，贺江站在篮筐旁双眼专注地盯着他，可许凡明就偏不把球传给他。拿到球的温沁一脸的受宠若惊，但也很快切回状态，迅速突破上篮得分。
　　贺江哭笑不得，对许凡明低声地问：“我刚才位置那么好，也没人防守，你怎么不传给我？”
　　“球在我手里，”许凡明看都没看他，“我爱给谁就给谁。”
　　贺江笑了笑，小暴龙的报复心还挺强。
　　第二次轮到许凡明持球时，贺江学聪明了。这次许凡明正被防守扣住时，他就主动地走上前去，想暗中掏球。不想被许凡明发现，一个垫步略过了防守，后转身，勾手上篮——
　　只可惜，篮球偏了几分砸在了篮板上，被反弹地掉落了下来。许凡明紧紧地皱了眉，下一秒，空中却跃起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贺江抢了篮板球，在空中直接转变方向，飞起一道灌篮！
　　朱旭尧：卧槽6666
　　众队友：贺神牛逼！贺神带带我！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许凡明：……
　　虽然不得不承认某人确实很厉害，但许凡明的心里却更不得劲了，咬紧了牙，一脸的便秘。许凡明这人脾性像个小孩似的，单纯地把情绪全写在脸上。这下，全队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和贺江两个人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