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任(20)
作者:dnax
时间:2020-07-12 07:57:16
标签:轻松
谢天把猫崽一个个放回窝里,很认真问他:“真要去?”
“你敢带我去吗?”
“这有什么不敢,不过你刚才叫的外卖不等了?”
“没关系,饭店老板我认识,钱是月结的,让他放门口,回来给太丑吃。”
“谁是太丑?”
苏任朝院子里趴着的丑狗努努嘴说:“你兄弟。”
“不要人身攻击嘛,多伤自尊。”
苏任走过去伸脚踩踩狗肚子,问它:“太丑,你有自尊吗?”
丑狗耳朵动了动,把龅牙露在外面假装没听见,然后像猪一样呼噜了两声。苏任去把客厅的玻璃门关上,防止自己和谢天走了之后,这成了精的丑狗进屋玩小猫。
“走吧。”
苏任没有开车,跟着谢天走出别墅区,过了两条大马路,又钻进一个小区,在黑乎乎的自行车棚里找到一辆半旧不新的电动车。
苏任早料到他不可能有钱买车,但是看着这么一辆到处掉漆的小车车还是沉默了片刻。
“这就是你买的车?”
“嗯。”
“你打算怎么带我去?”
谢天自己坐上去,往屁股后面拍了拍说:“坐后面,挤一挤可以的。坐的时候小心点,脚要往前放,我今天刚让修车铺的人装的铁框,一次能放八桶水,你这样的能放两三个。”
苏任瞪他:“你看我长得像水桶吗?”
“水桶是死的,你是活的。上来,要怕摔下去就抱着我。”
苏任被这句话征服了,立刻一脚跨上去,往前挤了挤,前胸贴着他后背。谢天说:“抓紧了。”
“哦。”苏任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往他腰上搭,隔着那件薄薄的背心,谢天的体温从掌心一直热到他胸口。
“抓好了吧,开了。”
苏任吞了下口水说:“开啊,小破车又不是道奇战斧,能有多猛啊。”
“什么玩意儿?”
“你快开就对了。”
谢天摇摇晃晃地发动了,苏任完全是被第一次亲密接触冲昏了头才上的车,小车车忽然动起来那种摇摆不定的状态着实让他受了惊,顿时产生一种随时随地要摔倒的错觉。他双手一用力,紧紧抓着谢天的腰,把谢天逗笑了。
“别咯吱我,抱前面。”
“……不太好吧……”
“那你想抱哪,随便吧,别掉下去就行,摔坏了你我可赔不起。”
苏任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可大马路上最后一点理智还是有的,好歹是亿万富豪苏家二公子,万一运气不好遇到个熟人就完了。好在谢天晃了两下就平稳起来,苏任还是两手搭着他腰不敢乱动。
热风扑面而来,吹在身上有些奇怪,和开敞篷车吹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天虽然黑了,时间却不晚,路上的车还不少。苏任看着前后左右各种各样的自行车和电动车,有的超过了他们,有的落在身后,似乎每个人和他的距离都很近。他第一次发现街上有这么多人。
谢天骑车很小心,一路稳当没把苏任摔下去。大约骑了半个小时,小破车驶进一个小区。苏任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写着紫怡新城四个字。
“你没搞错吧?”他疑惑地问,“这里的房子月租只要两百?”
“没错,我住12号楼,前面那栋就是。”谢天熟络地朝门卫打招呼,也不管人家认不认识他就大摇大摆往里开。苏任看小区环境不错,就越觉得谢天在扯淡。
到了12号楼门口,谢天想下车,苏任还搭着他的腰不放。
“你装水桶入戏啊?到了,快下来。”
苏任这才醒悟,意犹未尽地松开手问:“你住几楼?”
“不是告诉你了吗?顶楼。”谢天停好电动车,认真地上了两道锁。
苏任不屑地说:“就这破车还怕人偷。”
“哪破了,好好的。”谢天擦了擦坐垫。苏任这才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洁癖都快被他治好了。
两人一起坐电梯到顶层12楼,走廊上静悄悄,一共四户,都是防盗门紧闭。
“哪间?”这样的房子在苏任眼里虽然算不上好,但看过来味鲜的杂物间,能有个像样的楼房已经很不错了。
谢天带他到走廊尽头打开门,一道又黑又窄的楼梯出现在眼前。苏任满腹疑惑地跟上,楼梯不长,上面还有一扇门,这次谢天推开后一阵热风迎面扑来。苏任呆立着,外面赫然是天台。
“这干嘛?”
“顶层嘛。”
“你住天台上啊!”
“天台上凉快啊。”谢天往对面一指,苏任看见天台上搭了个临时小屋,跟工地上的简易房差不多,四四方方,有个小窗户。
“真有创意。”
“12楼房东搭的,楼下五百一个小隔间住满了,他说要是我愿意住这个就收两百意思一下。”
“这是违章建筑吧。”苏任过去看了看,门没锁,随便一推就开了。
谢天从地上拿起一个大号手电筒打开,对着房里照亮,里面有张折叠床。
除了这张床就什么都没了。
苏任本来是带着玩笑的心情来看他笑话的,这时却笑不出来了。只有一张床的家,说寒酸都算夸奖。他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实在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只要谢天点头,他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和他分享,让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里什么都没有,洗澡怎么办?”
“房东跟楼下的租客说好了,我可以用下面的洗手间洗澡上厕所。”
“这么热,晚上怎么睡?”
“心静自然凉,你不要这么浮躁。”
“我浮躁个屁,又不是我晚上钻在里面孵蛋,你有点追求过好一点的日子是不是马上就会死?为什么整天往死里折腾自己?”苏任一口气说完,等着谢天一堆歪理回呛他,可这次谢天却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了口气。
听起来很像叹息,却又有点像享受。
“你有没有过热爱一样东西或一件事到入迷,越了解越熟悉它,就越觉得没有穷尽,可还是不停地想追求它,可能也不是为了达到什么实际目的,就只是单纯地追求。”
苏任被他问住了。
倒不是这个问题有多难,而是他没想到谢天会忽然这么有内涵,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他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还真没有过对一件东西痴迷到求而不得,得而不舍的地步。如果一定要回答,苏任很想对谢天说“想追求的就是你”,可是这个答案他不敢说,只得悻悻反问:“你有吗?”
“我有。”
“说给我听听。”
谢天沉默一会儿,正经了没一分钟,又恢复了往常的玩世不恭,笑嘻嘻地对苏任说:“不能告诉你,你就当是天降大任于我,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吧。”
第十八章 送水工的车和艺术家的饭局
谢天彻底做到了苦心志劳筋骨,但却绝不饿体肤。
苏任每次踩着饭点去找他,都能看见他捧着一大盒饭在路边埋头猛吃。苏任既劝不动他搬离那个天台租屋和自己一起住,也强迫不了他享受三星大厨的手艺。
谢天是他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大难题,是一个无从下手的对象,攻克不了的堡垒。这对苏任二十三年心想事成、有求必应的完美人生而言,心情不亚于围攻特洛伊城的希腊联军。
焦虑。
想放弃又不甘心。
连程侠这眼里一向只有丰乳肥臀的人渣都敏锐地看出不对劲,劝他尽早抽身,以免陷得太深。
苏任对好友的劝说充耳不闻,仍然每天坚持不懈蹲点谢天上下班,无微不至地关怀,提供各种需要和不需要的帮助。
“你真的是太闲了。”谢天把桶装水往自己的小车车上堆,两边铁框里各两桶,再用绳子捆上两桶,接着小心翼翼地跨坐上去。
“我游手好闲不愁吃穿,当然闲了。”苏任面无表情地说,“几点下班?晚上程侠有个饭局,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