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O的生活(134)

　　凌渡安静地望着晋遂川，这些话，之前只有凌焕间接地对他讲过。
　　凌渡对这个世界有他自己的认知，他对自己也有很坚定的认知，但这并不表示，他不需要其他人的肯定和安慰，他感激晋遂川如此爱着他。
　　“我的伯父和父亲，都对我们讲过，他们有一个Omega弟弟，就是我的小叔叔，但小叔叔因为生病在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得的是先天性信息素紊乱综合征，这种疾病，即使是现在，依然没有办法治愈，要是不摘除信息素腺体和性腺，病人很快就会死去。我的小叔叔就是因为我的爷爷不允许他做摘除信息素腺体和性腺的手术而病死的。在我的小时候，我爷爷还没有过世时，家里的矛盾，基本上全都来自于这件事。我的伯父和父亲，在如今，依然对我小叔叔的死而耿耿于怀。Omega存在的意义根本不是为了生育后代，Omega作为人，存在本身就是意义，这和Alpha，和Beta都没有任何区别。”
　　“我的小叔叔的死已经是我伯父和父亲最大的心结，其实，这也是我爷爷的心结。在我爷爷过世前两年，他就已经后悔了，他曾经以为我已经睡着，就在我的床边捂脸流泪，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又让家里不和睦，但他没有办法，当时他已经答应把我的叔叔嫁给宋国公府的世子，我爷爷因为我小叔叔的事，郑重地去拜访过宋国公，谈要给我小叔叔做手术的事，但宋国公府并不愿意，他家说，如果Omega没有了信息素腺体和性腺，那还不如死去，他们宋国公府坚决不会同意许给他家的媳妇是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我的爷爷没有办法，只好不让我的小叔叔做手术。”
　　“我的小叔叔死后，爷爷其实已经不再和宋国公府来往了，但我的伯父和父亲依然并不原谅爷爷。我的伯父和父亲，都痛恨任何不把Omega当平等的人的行为。我的伯父在上议院里任职，一直在推动废除Omega专门学校，认为应当让Omega和Alpha以及Beta一起受相同的教育，而且应该让Omega拥有继承权，但是，至今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你也知道，随着对网络言论进行控制、监控系统的全覆盖建设、以及精神分析技术的发展，这个国家，更是被控制在少数人的手里，想要改变，越来越困难。”
　　“这种控制，很多人认为是让阶级固化，贵族、权势阶层永远处于统治地位，但其实不然，这种控制，只是让权力越发集中，即使是贵族和权势阶层，也会因为绝对统治者的一句话就变成齑粉。但很多权势阶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家一直都在暗地里做些准备，现在不得不明着反对杨家了，其实也不只是杨家，你也看到了，精神分析系统，只要不是用于治病，那么，它本身就是反人类的，因为它会让有的人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全人类，成为永生的神灵。而神灵，往往只有一个。这个神灵，当条件成熟，肯定会清除身边所有的威胁。”
　　“我以前虽然在为了家族的安危做事，为维护社会治安做事，但我从不曾像遇到你之后这样，我想到，我要让世界变得成为你也喜欢的世界，我就有无穷的动力。我希望这个世界，成为你可以以自己的身份不受限制地自由行走和生活的世界。”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虚伪了？起这么高的调子。”晋遂川问。
　　凌渡将脸埋在晋遂川的胸口，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肯定已经泛红的眼睛，他说：“没有啊。我喜欢你对我讲这些事。我喜欢听你讲任何话。而你这些话，尤其让我喜欢。”
　　晋遂川轻声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凌渡抬起头来看他碧绿的眸子，说道：“一个人的信息素能够说明太多东西，我也喜欢你的信息素。他们说，权势的漩涡里，没有人性，只有成王败寇，只有你死我活，但我喜欢纯粹的灵魂，我喜欢你是个有理想的人。”特别是你的理想里有我。
　　凌渡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又强调道：“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晋遂川想，一般说这种话，据说是可以直接结婚上床了，不过，他看得出凌渡并不是这个意思。
　　晋遂川于是也说：“我也喜欢你的信息素。”
　　凌渡说：“那我们先去吃了晚饭，然后开始做实验。”
　　晋遂川：“……”
　　晋遂川觉得不能在这时候轻易转开话题，他赶紧问道：“我以后可以冒昧地擅自以你的男朋友自居吗？”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凌渡轻轻推了推晋遂川的胸膛, 晋遂川不得不放松了抱着他的力道，凌渡随即从他的怀里脱了出去。
　　晋遂川有些担心凌渡这是要无声地拒绝他，因为晋遂川并不认为凌渡和自己两情相悦, 就意味着凌渡愿意和自己谈恋爱。
　　爱一个人，和同对方在一起，是两回事。
　　这个社会, 相爱而依然选择单身的人并不算很少，因为婚姻和事实婚姻都会有很多法律责任，很多人都不愿意因此去选择婚姻。
　　这个社会，最稳固的婚姻关系，就是Alpha或者Beta同Omega之间的婚姻关系，但正是因为这种婚姻关系太稳固了, 基本上全然不许离婚，这其实也会带了很多隐性问题，这些问题的受害者, 90%以上都是Omega。
　　凌渡在这些问题上何其敏感，他不愿意谈恋爱和结婚, 晋遂川也会理解他。
　　凌渡可没想晋遂川这么多, 他已经开始思考饭后的实验步骤了。
　　这时候，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被他设置过的质子接收到这个指令, 房间里的灯光瞬间大亮。
　　凌渡在这明亮的光里对着晋遂川笑, 笑得眉眼稍弯，说：“如果你非要这样不客气的话，我也只好冒昧地擅自以你的男朋友自居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晋遂川理解到他的意思，伸手去抓凌渡, 凌渡飞快躲开了他的手，往他家的饭厅走去，凌渡不敢回头看晋遂川，晋遂川那灼热的视线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以前杨行屹对他说过那么多露骨的话，他都丝毫不会害羞，但面对晋遂川时，他总是这样，像是既控制不住的心，也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已经饿了。”凌渡只好说这么一句话，让自己不再那么心慌。
　　晋遂川只好不快不慢地追上去，恰恰走在凌渡的身后，他见凌渡清瘦纤薄，不由想，凌渡真是又小又脆弱，要是被磕碰一下，就会受伤吧。
　　以后凌渡依然要求出外勤，那他作为凌渡的上司，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质子作为一只机器人，而且是很新的机器人，她的数据库里有很多原始数据，几乎可以让她判断和处理主人日常生活中的近乎100%的日常事务。
　　但是她的系统里有关人类谈恋爱的数据，她的数据里却并不特别多，因为晋遂川购入她时，尚且还没有想过自己要谈恋爱这件事。
　　质子一面处理主人用餐的事情，一面默默地进行着人类恋爱数据的收集。
　　晋遂川在凌渡的身边坐下，两人的晚餐虽然是厨房机器人制作，但属于比较丰盛了。
　　晋遂川给晋国公府里的管家说会在家中招待朋友，让他制定了晚餐菜单，并给厨房机器人设置了制作程序。
　　这些菜色虽然都是机器人按部就班制作出的，但味道并不差，只有特别矫情的人，才会说“机器人制作的饭菜，是没有灵魂的。”晋遂川这么想。
　　晋遂川给凌渡舀了一大勺高山豌豆炖肉，豌豆和肉都炖得很烂，晋遂川喜欢吃纯粹的肉，但他想到凌渡似乎喜欢吃一半素菜一半肉的菜，所以这晚的菜单都是这种菜。
　　凌渡用小调羹舀着吃了一口，菜有些炖过了，味道则是很标准的。凌渡对美食是有判断标准的，但他日常则是什么都可以吃，反正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做研究，吃饭就不该浪费太多时间。
　　晋遂川问：“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凌渡想了想，抬起眼看向晋遂川，说：“这些菜都是机器人按照标准程序做的吧？”
　　晋遂川颔首：“是的。”
　　凌渡说：“机器人的这种标准化操作做出的菜，总觉得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