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满秀色(69)
而后,他站在医院门口的树下,手里抱着一份热乎乎的外卖。
不多时,杜弘然出来,身后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他。对方瞧着与杜弘然年纪差不多,是亚裔,笑不露齿,自信优雅。
徐文看到他弯腰捧起杜弘然的脸颊,亲吻杜弘然的嘴唇。
徐文再次见到他,是在杜弘然家楼下。
杜老师下班,绕了一圈去讯然接徐文,不让他太累。徐文欲言又止,坐在老师身边没有提及唐雨柔电话中的内容。
到家下车,远远瞧见有个人站在花坛旁边。只见他指尖夹着烟,微微抬头,侧颜的线条在月色下更显精致。
徐文一眼便瞧见了,然后盯着看。他一下就想起了对方是谁,随即警惕不安。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来自徐文的视线,忽然回过头,两人的目光正巧交会在一起。
那天,也是这样的对视。徐文还清晰记得当初的感觉——
他与杜弘然结了婚,因此应该像抓住丈夫偷腥一般怀揣愤怒。可事实并非如是,当初徐文下意识后退,想要躲进一旁的树荫之中,见不得光。
今时不同往日,徐文没有闪躲。他站在杜弘然身边,侧头看着老师,哪里都不去。
“不请我上去你的花房里坐坐?”对方走到杜弘然面前,目光扫过徐文,像是悄无声息打招呼。他随即前倾身体,抬起手就搭在杜弘然的脸颊上。
他要吻他,就像那日在医院门前一样。动作自然到让人产生误解,以为两人是分隔两地的恋人重聚。
徐文一愣,下意识抬起手抓住杜弘然的手臂,快速将老师往自己身边拉。
怎么能说亲就亲?上次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亲上了,如入无人之境。徐文皱眉死死盯着“敌人”,抓着杜弘然的手臂,越来越紧。
与此同时,杜弘然脚步移动靠近徐文,正巧避开迎面而来的吻,痕迹深重。
不知是阴错阳差,还是故意为之。
“给你介绍一下。”杜弘然看着徐文说:“苏易欢。”
苏易欢一愣,大抵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轻舔嘴唇,意味深长的打量杜弘然,笑了一下与徐文打招呼,“你可以叫我Luck。”
“你好,我叫徐文。”徐文主动与他握手,有点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
“上去吧,请你坐坐。”
杜弘然转身往前走,徐文则下意识松开手,免得拉扯到老师。杜弘然余光斜睨,重新抓住徐文的手腕,顺势和他十指相扣,动作十分自然。
苏易欢走在杜弘然身边,不紧不慢说:“白天我过来了一趟,只有你妹妹在。我和她聊了几句,她说帮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不必了。没想到,你能跟她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
“我自己也想不到。”杜弘然笑着接话,语气像是面对旧友,非常熟悉的那种。
苏易欢穿着深色长风衣,让人忍不住想起他套着白大褂的样子。徐文低头推了推眼镜,觉得他优雅动人,光鲜亮丽。
“白天来没遇到你,我想晚上再来一次,碰碰运气。”苏易欢尾音上扬,透出股浪漫气息,说话的语气像个诗人。
杜弘然笑了,一边说话,一边按下电梯,“回来怎么不通知我?”
“通知你做什么,要是两次来都遇不到,那说明不该见面,我就不找你了。”
“随你。”杜弘然侧身,让苏易欢先上电梯,“回来过年?”
“嗯。好几年了,回来看看。”苏易欢的视线落在杜弘然的手指上,随即伸手去抓,拉到自己面前:“看样子你复健的不错,是不是要开始疤痕治疗?”
杜弘然盯着那不断变大的数字,面无表情,“再说吧。”
“什么再说吧?”苏易欢望向杜弘然的眼睛,又用手指反复摩挲伤疤:“疤痕在手上,还想留着不成?”
杜弘然“嗯”了一声,“留着也没什么不好,挺酷。”
“幼稚,多大年纪了还装‘酷’。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谁说不好看,没准有人喜欢。”
“谁口味这么奇怪会喜欢这个?”苏易欢随便听听,不以为然,“伤疤还是应该及时治疗,不然时间——”
苏易欢后续说了些什么,徐文统统听不到。“我就挺喜欢的。”他低声嘟囔,而后看向杜弘然的指尖,用视线来回抚摸,像是在朝拜最精美的艺术品。
徐文有点开心,有点难过,有点想劝老师去治疗,又有点自私作祟想让疤痕留一辈子。
电梯到了,开门进屋。
唐雨柔点了外卖,听到门响后扯着嗓子道:“怎么晚了,我——”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发现是三个人,连忙尴尬的打招呼,“Luck,又见面了。”
进门是客,苏易欢坐在沙发上和杜弘然聊天,徐文则在厨房帮两人准备些茶点。
唐雨柔不忍徐文一个人,主动走到他身边,低声嘟囔,“他怎么这个时间来,我都饿了。”
外卖在桌子上,原封不动飘着香。徐文侧头看一眼客厅,清了清嗓子问:“你说的‘情敌’就是他?我之前见过他一次,在瑞士。当时陪老师去医院,看到他推着老师出来。”
“就是他。”唐雨柔小声回答,又道:“当初杜弘然就是为了他跟我爸出柜,闹得轰轰烈烈。”
唐雨柔说,杜弘然多年前因苏易欢和家里出柜,叫嚷着说要结婚。
老爷子最开始不同意,觉得他是胡闹给家里难堪。父子关系本就因为母亲去世而僵持不下,经此之后更是岌岌可危。
一段时间的低气压后,老爷子理亏退让了。父亲嘴里虽然继续逞强,可同时也通过唐雨柔表示,愿意给杜弘然办婚礼。但杜弘然突然又说不结婚了,好似故意给父亲难堪。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结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得有至少十年了吧,杜弘然那时候还没博士毕业。再后来,他回国了,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杜弘然每次回去也会见他。他俩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徐文点头,仔细观察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对视间,虽没有情韵游走,可彼此相熟的气息藏不住。
苏易欢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说下次有机会,去杜弘然的花房坐坐。
杜弘然将他送到门口,笑着应答,好。
外卖凉了,徐文拿到微波炉里热过,这才重新放上桌。
唐雨柔拿碗夹菜,低声嘟囔,“前任都找上门了,真是不让人省心。一天来两次,某些人是不是也得有点自觉。”说完,她冲徐文使个眼色,又溜回房间:“我继续去收拾东西,你们慢慢吃。”
唐雨柔进屋,徐文低头吃饭,不想吭声。不知道说什么。
杜弘然看他达拉着脑袋,清了清嗓子竟然主动解释道:“是前任。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嗯。”徐文想了想,往嘴里扒一口米饭,含含糊糊道:“上次去瑞士,您也见他了。在医院。”
“见了。”杜弘然也不遮掩,放下碗筷看着徐文,大大方方说,“认识很多年了,每次回去总会见一面。”
“嗯。”徐文又扒了一口饭,差点呛住,“他,咳咳,还亲您了。”
“你说什么。”杜弘然拍徐文的后背,帮他盛一碗汤,让他慢点吃。
不知老师真没听清,还是故意装腔,怎么就避开了这最重要的几个字。徐文顺了顺气,声音越来越小,“我说......他上次还亲您了。”
杜弘然笑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丈夫被抓住马脚,“什么时候,忘记了。”
徐文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差,“我们结婚之后第二天。”
杜弘然没想到这小家伙会继续接话,笑着揉他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说,“可能是礼貌打招呼吧。”
“不是,亲的是嘴巴。”徐文放下碗筷,转头与老师四目相对,“打招呼道别,都是亲脸颊。况且刚刚在楼下,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