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记(6)
廖景捏着烟抽了一口,听到这里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果然,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上次我给你说过,有人说我身边有内鬼,我查了很久,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D哥的声音冷下来,阴沉沉道,“昨天下午我有个货仓被条子端了,还好前一天那儿的货已经都运去了厂里,没多少损失,光是死了个人。”
抄货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廖景皱眉想,随即猜测可能不是队里的行动,不然大韩不会一点风声都不给他透。
“那个货仓知道的人不多,你是一个,王三是一个。这个事一出,才让我下了决心,看来,有些事情,不付出点代价,不行。”D哥的手按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阿景,别怪我,要怪,就怪王三吧,就是因为他,你才受的这场罪,陪的这个法场。”
冷汗和着矿泉水顺着额发流下来,蛰了眼睛,廖景拿袖子擦了擦,又低下头撸了一把头发,只见手上全是水,一甩便在地垫上留下一串水珠。
黑帮火并、警察抄场,大场面他见的多了,但从没让他觉得这么后怕过,这一次,D哥居然完全是冲着内鬼的,半公斤海洛因,一个联络站,这代价真是不小。要是海关的人手再狠一点,要是他当时扛不住打,或者没有王三在场,结果真是不堪设想……
廖景抽完一根烟,把整件事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总觉得这事儿肯定还没完。
果然,看他的脸色缓过来以后,D哥便问:“腿没事吧?还能走吗?”
廖景点头,D哥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好,一会还有事做。”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明都会所后门,廖景跟着D哥下了车,走过空无一人的员工停车场,从角门进了大厦,转个弯便看见一部后勤专用的货运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正午两点,虽然已经入秋,阳光还是颇为毒辣,天台的门一开,便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D哥回头搂住他的肩膀:“听说你气枪打的不错,来,今天给你个实战的机会。”
廖景踉跄了一下,被他推到了天台上,那儿站着个人,廖景认识,是管仓的老大,上次聚会时见过的。
“没事吧阿景?”仓对廖景笑了笑,将手中的铁棍丢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铁棍滚了几圈,落在一滩殷红的水洼里,停住了。
王三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身上的衣服脏的都看不出颜色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流出的血,在米色的仿古地砖上晕开了好大一片,太阳一照,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D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手枪,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粒子弹,压进弹夹,微笑着说:“阿景,我一直很器重你,你年轻有为,胆大心细,身手又好,真是前途无量啊,将来帮里很多大事我都会给你来做。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程序咱们必须过,不是我逼你,规矩就是规矩,大家都要过这一关。”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廖景脸色一下变了,看着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王三,他已经知道他想让自己干什么了。
“他亲口说的,他是缉毒大队的线人,我也没冤枉他。”D哥“咔”一声将手枪上了膛,倒转枪柄递在廖景眼前,“来,帮D哥个忙,送他上路吧,这也是为了你,做大事的人,手上没人命,胆子就不够。”
廖景瞪着他手里这把枪,枪口反射阳光,在他视网膜上留下一块炫目的光斑,他不是没摸过枪,但此刻却觉得这东西邪恶透了,根本就不该被制造出来。
D哥拉起他的手,将枪放在他手心里,握着他的指头让他抓紧了,忠厚长者一般劝他道:“别怕,阿景,开枪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文,开头总是不满意,所以总是不断地修,造成伪更的现象,请大家原谅,但不会影响阅读的,我会保证日更,大约在下午3点半左右,除非说明有二更,其他时候大概就是伪更了。
刚才看完《武侠》回来
还不错
很有诚意的一部电影
比《十月围城》要好得多
无论剧本还是演员都很有看头
尤其金城武
还是那么帅
就是节奏一如既往
略显冗长
推荐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去看看吧
第6章 梦游夜行
廖景十八岁出警校之前,体能、射击、搏击样样都是优秀,之后当了六年警察,也当了六年毒贩,飞过叶子,飙过车,打过群架,也嫖过妓,□□该干的他都干了个八九不离十,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豁得出去的。
但他从没杀过人。
尤其是警方的线人,自己人。
华灯初上,明都会所顶层,豪华包厢里烟雾缭绕,歌声靡靡。
尸体抬走了,地也洗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D哥带着仓和另外几个手下,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喝酒玩骰子,几个公主在旁边陪酒陪唱。
廖景没像平常一样跟在他旁边,而是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蹲在角落里抽烟。
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早饭刚才也被吐了个一干二净,廖景甚至觉得自己吐出来的不是食物,也不是胃液,而是人的血液和脑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别人给你选择,其实你根本没法选,要么死,要么干。
只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考虑,一犹豫,前功尽弃,六年的等待,七八个同僚的牺牲,都将变得毫无价值,再送个卧底进来,一切还要重新开始。
而王三,照样活不成。
尼古丁的刺激让他头疼的要命,但他停不下来,必须继续抽下去,抽下去。明天,也许今晚,水警就能找到他的尸体,大韩就会知道线人死了……这也许,就是做卧底最苦逼的地方吧,将在外……
这么说来我以前对于苦逼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啊,廖景诡异地呵呵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廖景又去摸烟盒,烟盒已经空了,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想要出去再拿一包,刚一动脚便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冲过去抱着盥洗池又吐了起来。
“阿景?阿景你在里面吗?”
有人敲门,依稀是D哥的声音,廖景打开水龙头冲掉刚刚吐出的胃液,又把脑袋塞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这才打开了门锁。
“怎么样?”D哥笑吟吟摸了摸他湿淋淋的头发。
廖景摇头。
“脸色这么差。”D哥拍拍他的面颊,“没事,第一次都是这样的,过去就好,记得仓头回动手那次,是个女的,他开完枪差点尿了,后来连着一个月都硬不起来,吃了好些中药才治好。”
D哥拉家常一般轻轻松松说着,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出了洗手间,按坐在沙发上,冲窗户边一个陪酒喊:“过来。”
一个漂亮男孩赶紧跑过来,D哥递给他一瓶药酒,“会擦药酒吗?”
男孩乖乖点头,接过药酒,大眼睛怯怯看着廖景。
是他喜欢的类型,D哥在这方面一向十分体贴,廖景揉了揉太阳穴,不说话,也没拒绝。
得了他的默许,男孩爬上沙发,脱了他的衣服,捂热了双手开始给他身上的淤青擦药酒。
“大哥要不要抽支烟?”男孩小声讨好他,廖景点头,他马上取了一支烟递过来,廖景伸手要接,却被一只手抽走了。
“这烟没劲儿,疼的难受就抽这个吧。”D哥说,而后细细长长的白色烟卷便递到了眼前。
男孩打开了火机,火焰跳起的时候廖景犹豫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态多太变态,一瞬间他怀疑D哥会不会给他下猛料,但随即这个想法便被他推翻了——既然以后还会让他做更重要的事,要是真下了猛料,他就废了。
仓点了几瓶白兰地,D哥打开一瓶递过来,吩咐让男孩伺候廖景喝酒。
男孩花样翻新地给他喂了足足半瓶,廖景酒也喝了人也喝了,酒劲儿升起来的时候感觉舒服了许多,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整个人都仿佛飘了起来,要成仙了。
软摇滚振得人心跳加速,不知道是谁关了灯,只留下沿墙一道红色的灯带,暧昧而邪恶。液晶电视画面变幻,刺眼极了,廖景脑仁突突跳的疼,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享受着纯感官的刺激,却没有什么愉悦,也没有什么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