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关系(35)
我将车停在草坪位上,带他下来压马路。
道路两旁一层簌簌落叶,黄色里掺杂着红。湖离得近,风扑来时带着一丝潮湿水汽。
我冲那边抬了抬下巴,“我跟李谨行以前就在这读的,现在李明言也在里面。”
他看着有些好奇,一个劲儿往那边看,“在学校念书好玩吗?”
我想了想那段年纪乱七八糟的记忆,笑了下,“不好玩。不过你要是也在那说不定就好玩了。”步子一顿,“算了,你还是别在里面。”
“啊?为什么?”他懵然看看我,又去看那边,一副惋惜的小模样,“挺漂亮的啊,我还没在学校待过呢。”
这确实是。唐稚是家里走了关系,档案进的私立,在家请人教,只偶尔去考次试。
外面看着漂亮罢了。
“太容易让人欺负。”我摸了摸他侧脸,打住话题,由着他在外面找了家快餐店,一副恨不得各种披萨挨样数点一份的架势,翻着手机跟李谨行发消息。
吃完不多时,柳娴跟他开车过来。
我把唐稚送过去,往手里塞了两个甜筒,“先跟嫂嫂回去,留一个给李明言,嗯?”
他听话点点头,也不问,跟着上车先走了。
确认人都走远后,李谨行外套一脱,扔进我车里,捋起点袖子来,“走吧,正好跟你去发泄发泄。问明白了,校外的小瘪三,”冷笑一声,“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了。”
校外是事比学校里的那种处理起来容易得多,家里多少也认识几个那边道上的,动关系压之前,我们直接去找人痛痛快快打了一架。
派出所本身也不好立案,那边之前勒索金额不足,这边律师一口咬定“爱妹心切”且不构成轻伤。李谨行特意跟着过去了一趟,搬出家里的名头,言语间表示希望这边加强治安,务必保障纳税人安全。
待了十几分钟就被送出来,还没我们之前打架的时间长,憋到车上就忍不住开始笑,倒在座椅上喘不过气。
“哎,你是没看他们那脸色,”李谨行擦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没想到都快三十了,居然还有机会再跟你出去打架,感觉一下子年轻十好几岁。”
我扔给他支烟,自己点着了,衔在嘴里深吸了口,活动了下筋骨,“是挺爽的。”拭了下嘴角破皮处,又指指他眉框上一块淤青,“问题是等会怎么瞒。我这还能说是唐稚给我咬破的,你怎么办?”
“瞒什么瞒,咱俩是给他女儿打的架。”李谨行越想越气,翻出副墨镜戴上遮住,“这都些什么人,净往脸上打。我可告诉你,有难同当啊。”
回去时爸不在家,唐稚跟李明言在小客厅拼图,柳娴倚在旁边沙发养神,看见我们“哟”了一声,按着脸上面膜笑开,“怎么还挂彩了,不比年少英勇啊。”
“是没你当年拿棍子给人开瓢来得猛。”李谨行坐下给自己灌了杯水,顺手又倒了杯推给我,“十几个小皮子,净耍阴招往脸上来。”
我从旁边翻出家用药箱,招招手让有点吓到的唐稚过来给我涂药。
他坐过来,拿着棉签往我手上沾碘伏,“怎么跟人打架了……”
“不要紧。”我往后靠在沙发上,另一只手端起水喝了口。
李明言跟过来,也有模有样学着给李谨行上药。
“乖,解决了,别跟爸说。”李谨行摸了她头发一把,插话过来对唐稚笑,“是不要紧,李正知以前可没少打架。”
“啊……?”唐稚涂完,让我换了只手搭在他膝盖上,有点好奇地抬头看我哥。
“高一那会吧?”李谨行转头跟我确认了一下,“他不知道又招惹了哪波人,晚修回宿舍时被七八个堵了,要不是我听到信儿去的早……”
唐稚听着紧张,手上动作都不自觉停了。
李谨行大概也觉得好玩,故意拖了一会,一摊手,“估计就一个人头也捡不到了。这小子属狗的,打起架来可疯得很。”
我捏了捏唐稚的脸,笑着没说话。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李谨行显然不能带着口罩墨镜上桌。
我爸隔着两个座位频频瞅过来,夹了几筷子菜,还是没忍住,先冲我这边开口:“你这……”
唐稚记挂着下午串通好的词儿,吃得心神不宁的,听到这话跟终于看到背好的考试题似的,赶紧举手抢答:“我!”被我爸疑惑地看了一眼,立刻怂了,气势缩下去,小小声接下去:“……我咬的,不小心,对不起叔叔。”
“咳,”我爸一时尴尬住,瞪了眼旁边平静当做没听到的我,“没、没事,小年轻,那什么,你们自己悠着点分寸就行。”一转眼正看到憋笑没全憋回去的我哥,“你笑什么!你这总不能也是娴娴打的!”
我低咳着笑了下。李谨行瞪我一眼,桌下胳膊肘碰碰旁边。柳娴擦擦嘴,不急不慢地圆场,跟李明言搭着话,两三句转着话题糊弄了过去。
第43章 18
女朋友
大幅度降温之前,我跟唐稚订了回家的机票。
要走的时候,李明言拉着他的袖子,把之前那副拼图送进他怀里。
不说刻意昭告,起码的明面还是要过的。
方席不知道又窜哪追乐队去了,我跟秦章展岳约了个酒局,定在“夜色”里,提前打了声招呼,哄着唐稚穿了裙子就带过去了。
到的时候他俩已经开酒喝上了,秦章边上坐着新换的女伴,不说话,只笑,倒酒喂水果,安安静静地当幅美人画。
走过去时正听到他跟展岳抱怨:“你早说嫂子不过来,我就多带几个了……你摇什么头,陪我又不是陪你。”一抬头看到我,拿了杯酒推过卡座这边来,“来了。最慢一个先罚三杯啊。”
我不可置否,搂着唐稚坐下,接过杯子来。
展岳点头打了个招呼,毕竟不像秦章见惯了周围三天换俩的,客套性问了一句:“这位是……”
我从果盘里叉了块草莓,喂给头要埋进怀里的唐稚,闻言笑了笑,咬字清晰道:“女朋友。”
“女朋友”跟“小情人”,还是差了一定步数的。
连秦章听了一耳朵都免不住好奇,坐直身子,注意力从美人身上移过一点来。他先前见过唐稚几次,算是认识,待看清楚我怀里人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唐稚也认识他,抬头悄摸看了一眼,脸上红晕就没下去过,半个身子都躲我身后去了。
他平日里自己单独出来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面上看着安安静静的,垂眼时甚至有种疏离感——就像第一回 在这里见面那次,我起身朝他走过去之前那样。
后来养熟了,一旦跟我出来,就好像脖子上牵了根绳、寻到了庇护所,外头稍有点动静,就总下意识往我怀里或是身后躲。
家养的猫崽子,胆小又娇气。
这边只展岳不知道内里缘由,看我不像开玩笑,瞅瞅唐稚,又瞅瞅秦章边上那个,“你这个……”
“我这个跟他可不一样。”我靠在沙发上,握着唐稚一只手腕把玩,笑:“我这是领着见过家长的,正儿八经处的对象。”
秦章:“……”
怀里脑袋埋得更深了,展岳丝毫不疑,笑容里带着居委阿姨给小辈说媒成功时发自内心的喜悦,“噢,是吗,那挺好——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俩摆的酒?”转头又对秦章絮叨:“你也是,跟人学学,都老大不小了……”
秦章:“……妈的。”
“这个不好说,”我沉吟了一下,故作正色道:“那得看他什么时候能给我怀个儿子。”
展岳脸立刻一板:“年纪轻轻的,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思想还这么封建。”翻出手机相册来往我脸前怼,“来你看看你嫂子给我养的小姑娘,哎可乖了,我和你说平常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