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星星(5)
最后洗干净手,盛樾就把水关了。
“要荡秋千吗?我帮你推。”
宋秋澄越过盛樾坐到秋千上,说:“不荡了,坐坐吧,来。”
他还给盛樾留位置,用手擦擦干净那块地方,诚邀盛樾坐到他旁边,盛樾当然要给面子,不会不坐。
“盛樾,你人真好,”宋秋澄盯着地面,突然没头没脑蹦出这么句话,不等盛樾问为什么,他又说:“你是个好人。”
说这话的要是宋秋年,盛樾就有足够理由相信他下一句可能要谈“但是我们不合适”这样的话题了。
宋秋澄恐怕忘了昨夜经受的一切,不管怎么说,那段记忆都不能算作美好,甚至可以说尴尬,宋秋澄为什么这么轻易能说出你人真好这样的话,难道作为代替和别人结婚,他很愿意吗?
“我想抱你,可以吗?”
看得出来,宋秋澄是很诚恳在询问。
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盛樾无须吝啬一个小小的拥抱,他说可以,然后张开双臂,准备搂住宋秋澄。
宋秋澄却猛地扎进他怀里,主动圈住了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呈现出一种依赖的姿势,说:“盛樾,你好像我爸爸啊。”
盛樾不知该如何做答,他把手轻轻放在宋秋澄的后腰上,动作有些不太能察觉出的僵硬。
“哪里像?”
年纪?他今年可才刚过三十……
“味道。”
宋秋澄嗅了嗅,笃定说:“味道很像,你也用香水吗?我爸爸的香水都是妈妈买的,你的呢?”
盛樾没有经常喷香水,但偶尔会往衣柜中喷一点留香,味道不重,他用的是一款带有柑橘味的大地香,已经用很久了。
“我的是我自己喷的。”
宋秋澄嗯了声,比一阵风还轻,侧着身体抱盛樾的姿势让他不舒服,没抱一会他就松开了手,对盛樾说谢谢。
他习惯在拥抱后说谢谢吗?
“不客气。”
“你的香水可以借给我喷一点吗?”
宋秋澄的手捏着秋千绳,眼底是落寞,盛樾猜他想家了。
“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喜欢……”
他说得不真诚,不是真的喜欢,更不是真的觉得盛樾像爸爸,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唉,原本……”
宋秋澄声音低低地在说什么,盛樾只听见“原本”两个字,等宋秋澄快说完了,他才不好意思地问:“原本什么,抱歉,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原本……不是我想结婚的。”
“你这么好,我不想骗你,我想你和哥哥结婚,然后也当我的哥哥,常来家里玩,我分柿子给你吃……”
盛樾不知道自己在宋秋澄眼中怎么一下就成了“这么好”的对象,他们在婚礼当晚不明就里上了床,宋秋澄有没有受伤都是另一回事,他怎么会觉得是盛樾好呢。
宋秋澄的湿润,真情流露,他很难稳住情绪:“可是哥哥丢了,找不到他,但你别生气,爸爸一定会找到他回来跟你结婚的。”
盛樾少见人哭,特别对方年纪也不大,就是算作弟弟妹妹的,一哭,总是容易叫人心软。
“你哥哥丢了?”
“对,他不见了,在桌上留了一封信,说他找不到什么,爸爸不让我看,他找不到什么啊?肯定是找不到路了。”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盛樾身上没带手帕,更没有卫生纸,他用指腹擦去宋秋澄脸上的那些泪,没想到宋秋澄会主动坦白宋秋年的事。他本不想跟宋秋澄谈,为难他没意思,如果他想家的话他们后天可以回去一趟,他顺便准备了一些话想要留到宋家说。但到这里盛樾才明白宋秋年不是丢了,而是离家出走。
“是我的错,我骗你了,昨天我没告诉你,今天还撒谎,真对不起。”
“宋秋澄一边为骗了盛樾而伤心,一边还以没听父母的话而难过,双重压力下,他实在憋不住哭了起来。
“没关系,宋秋澄,我们都有错……”
“盛樾宽慰他,也像在宽慰自己,“所以,我原谅你,你也能原谅我吗?”
宋秋澄不是盛樾的第一选择,对宋秋澄来说应该也是这样,可是人们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都要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宋秋澄不应该帮宋秋年骗他,这也是他的选择。
既然这样,不如将错就错,他决定和宋秋澄结婚。
第6章
“好了,不要哭了。”
盛樾拍拍宋秋澄的背,像他见过其他人安抚哭泣的小孩那样,宋秋澄哭的不算厉害,掉了几滴眼泪,抽抽搭搭的,好在没有闹起来。
要总哭的话他也会烦,一烦,人就没有耐心了,所以说宋秋澄还是听话的,听话的小孩有糖吃,不是没有道理。
“澄澄,你肯坦白就很了不起。”
宋秋澄听他这么说,更是惭愧得没有吱声,想再抱抱他,最后却没有抬手。哪能时刻都要抱抱,又不是在家里。
宋秋澄是爱抱人,都是小时候在唐寻霜怀里惯出的毛病,六七岁的孩子还不爱走路,说话蚊子声大点。就这么丁点大的孩子还不好伺候,身边保姆换了几轮,却没人能想到幼时折磨人的孩子,长大那么乖巧。
“但是,哥哥……”
“你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宋秋澄想问的是他有没有原谅哥哥,被盛樾插嘴这么一回答,他就问不下去了。
盛樾知道,宋秋年怎么会不回来,那是宋家的指望,玉树临风的宋家大少爷,他冰雪聪明,叫亲弟弟替自己结婚,怎么会就此出走再不回来。
不过是耍耍抗议的把戏罢了。
“放心吧。”盛樾宽慰道。
宋秋澄放心不了,哥哥一天不回来,他就着急一天,骗人的滋味不好受,骗人被拆穿了更难过,他本身也是不愿意待在盛家,只盼着哥哥早一天回来,来把他换回去。
“我可以靠一下这里吗?”
宋秋澄指指盛樾的肩膀,他想歪在上头,但想起唐寻霜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别人进行亲密的肢体接触,要拥抱或是别的什么之前,最好征求别人同意。
盛樾大大方方亮出肩膀,说:“你随意。”
宋秋澄靠上去,还不太满足:“能抱一下你的胳膊吗?”
盛樾说:“可以。”
宋秋澄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在心里喜欢了盛樾两分钟,没那么难过想哭了。
盛樾没法猜到他心里想什么,能看到的只有他的表情变化,不哭后平静下来,歪着头靠在盛樾肩膀上,吊着他胳膊,重力都到他身上了。
“要不要荡秋千?”
宋秋澄摇头说不要,他这会没心情。
“那就进去?这几天有蚊子了,待会出来一叮一个大包,又肿又痒。”
宋秋澄最烦蚊子,听到这话腾地站起来,说:“好的,那就进去吧!”
盛樾笑着看他的长衣长裤,遮得严实,不过圆领的衣服,往上露出一截白净的颈脖,那个位置盛樾记得很清楚,好像只是轻吮几下就留了印。
换做别人,新婚夜就该把他踢下床,不让他为非作歹才好。
他站起来,慢吞吞跟在宋秋澄后面,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一会是后天到宋家怎么样,一会是今晚怎么样,一会又想怎么和宋秋澄相处才能更加愉快。
想到最后就变成了今天晚饭吃什么。
早上做三明治的时候看见冰箱里有鲜牛肉,想起做饭阿姨临走前叮嘱过有哪些菜可以做,再不然就还有之前包的水晶虾饺跟汤圆,都是留在速冻给盛樾准备的,他加班晚归时回来要是饿了可以吃点。
盛家是半路发家,盛夫人喻焓领养盛樾的时候家里是普通小康,虽然盛樾没吃过几年苦,但对盛家的感恩叫他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严于律己,平时娱乐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假期不是在家健身休息,就是回家陪父母。性格好,不挑剔,雇了五六年的做饭阿姨最喜欢他不挑嘴,做什么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