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21)

　　我低声解释道：“沈先生自己也说对想要的东西会执着得到，不管什么手段，我觉得只要不伤害别人都没有关系。而我，勉强算能弄清自己的想要什么吧，却常常安于现状，不敢踏出舒适圈，从小到大都是被动地接受、等待被选择或者被别人放弃。相比较之下，我更想成为和沈先生一样让人信服的人。”
　　沈令戈沉默一会儿，说：“没想到你会这样想。”
　　我说：“这很正常吧……我确实没有很闪亮的优点。”
　　沈令戈低笑，没说话。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突然靠过来。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立刻僵住，却没想到他只是一只手轻轻按下我身侧的插扣按钮，一只手握住安全带绕过我身前在右侧放开。他的手擦过我的头发，我感到一阵细微触碰的动静。
　　沈令戈退回到座位上，看着我的眼睛说：“放轻松点儿。你有很多优点，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
　　我想说话，他却没有允许，继续说：“相信我。好了，我们该下车了，否则到中饭之间时间会很紧张，你不是还想试一试……口红颜色吗？”
　　“走吧。”我回答道。
　　即使疑惑为什么沈令戈那么肯定，也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客套——我确实无法分辨，然而没有追问下去，就当是真的好了。
　　沈令戈对商场里面不熟悉，对我微一笑说：“我跟你走。”
　　他高大英俊，气质冷峻，走在多是女性的明亮商场里，十分显眼而吸引人的目光，不论是各个专柜的员工还是顾客，我们经过时大多有意无意地悄悄注视他。
　　然而沈令戈也许早已习惯，神态自若。
　　我抿了抿嘴唇，默默离他近了一些。
　　我们走近目标品牌专柜，笑容甜美的专柜职员态度温柔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说出早已看好的某个口红热销系列的两种色号。
　　她很快找到试用装给我。
　　我比对一下，与试色图倒没有很大差别，只是令我更难以抉择了。
　　我便稍微举起问沈令戈：“沈先生觉得哪一支好看呢？”
　　他端详许久，态度仿若对待工作一般认真，然而最后无奈道：“其实我分不出来，这两种红色有什么区别吗？”
　　我讶异地看他一眼说：“当然有，区别很大呀。这一只是正红色，我一般觉得这个颜色涂起来很显白。”
　　我接着晃了晃另一只：“这一只带一些橘色调，对肤色反而有要求。”
　　沈令戈看着我说：“我觉得你皮肤很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仿佛是答错题的学生在竭力补救，说得无比真诚，但我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唔……但是要选一支的。”
　　他说：“那你不如涂到嘴唇上试一试，我或许可以尝试着给一些建议。”
　　专柜的销售员也体贴道：“小姐可以亲自使用一下，选择喜欢的。其实我觉得哪一种都适合您，而且这个季节，两款都十分受欢迎。”
　　我卸掉嘴上的口红，对着镜子仔细地涂好第一支，然后轻轻地抿了抿嘴唇，看向他。
　　沈令戈注视着我，微微颔首：“好看。”
　　我冲他笑了笑，转头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后卸掉，涂上另外一只口红。
　　我问他：“这个呢？”
　　沈令戈沉思片刻道：“我觉得这一支更好看。”
　　其实我心里更喜欢上一种颜色，不过仍是说：“那就要这支吧。”
　　然而沈令戈却说：“两支一起买下来会不会更好？因为涂上去都很漂亮，很合适。我不知道原来差别很小的口红效果这么不同，各有各的好处。”
　　我怔了怔，有些哑口无言，苦恼道：“那你的建议岂不是没有起到作用，我只打算要一支，好贵的。”
　　他微笑起来：“我买给你。”
　　我一愣，看向他，很快拒绝说：“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沈令戈说：“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要习惯。”
　　专柜的销售员一直看着我们微笑。
　　我悄悄瞟了她一眼。
　　“可是……”是假的呀。
　　我没说出口，有些脸热，还有种进退两难、被架起来的羞窘。
　　看向沈令戈，他却神色镇定，表现态度自然，眼神温和地注视着我，等我的答复，我甚至无法判断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谎，一时竟有些赌气似的，低声说：“那你买吧。”
　　沈令戈低头对我笑了笑，转头对一旁安静等待的销售员说：“请把这两支口红都包起来，包得好看些，我送人。”
　　销售员笑着说：“好的先生。”
　　她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了看，似恭维似真心地对我说：“你们的感情真好。”
　　我：“……”
　　我十分心虚，只能竭力冲她自然地微笑：“谢谢。”
　　沈令戈却恢复成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神色一贯地略冷淡，伸手揽住我的肩，对她淡淡地点头。


第23章
　　沈令戈刷卡结账，我接过销售员递过来的精致礼盒，同他一齐离开。
　　我有点不自在，忍不住问他：“沈先生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沈令戈沉默片刻，说：“就当做我送你的谢礼，之后还要麻烦你许多。”
　　我说：“原本就是我感谢你，怎么反倒要你破费。”
　　沈令戈看了我一眼，说：“你总是客气或是紧张，我们这样到我母亲面前一定会被她识破。”
　　我忽地想起我们此行目的，以为沈令戈不太满意我的表现，局促地停下脚步，看着他小声说：“不好意思，你可能也感觉出来了，我性格上真的……不太外向，不会说话和表现。我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也许，也许不能很好地帮到你。”
　　说着，我莫名地情绪低落下来——我真是很多事情都干不好。
　　他微低着头，与我对上目光：“你不愿意了吗？”
　　我忙摇头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可能不仅帮不到你，反而会帮倒忙。”
　　沈令戈微笑起来：“那就好，至于其它的……你不是谈过恋爱吗？你可以试着用与他的相处方式来与我相处。”
　　我张张嘴，只能道：“那我……我试试。”
　　沈令戈点头，说：“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一定都会喜欢你的。”
　　我只好犹犹豫豫地放下忧虑，又说：“沈先生下次不要再多花费了，不然我真要过意不去了。”
　　他却只是看着我微笑，并不搭话，我对此有些无奈，也有点脸热，不再提这茬。
　　之后沈令戈看了眼时间，对我说时间还够却不充裕，问我是想先去超市，或是直接吃午餐，吃完再去买日用品。
　　“稍等一下。”我打开手机备忘录，回看昨晚列的购物清单，默声数了数，然后对他说：“应该可以买好，早上吃得时间晚，我现在还不太饿。要不我们先去三楼超市吧？”
　　沈令戈说：“好。”
　　家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要用尽，我们先去了日化区。我之前常来这家超市，熟门熟路地找到所用品牌洗发水的货架，将一只大瓶洗发水放入手推车。
　　沈令戈安静地跟在我身边，推着购物车，没有一丝不耐烦地模样。
　　我忽然问他说：“沈先生知道我为什么买大瓶吗？”
　　沈令戈看了看货架上的商品价格标签，对我说：“难道不是大瓶更划算。”
　　我笑起来：“是呀，750毫升65元比200毫升25元划算好多，而且可以用很久。”
　　我带着他走到沐浴液的架子前，忽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对他说：“那沈先生帮我选最划算的一瓶浴液，这个牌子的。”
　　沈令戈听我这样说，仿佛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地看了每一张价格标签，挑了一瓶拿下来，问我：“这个？”
　　我得意地摇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