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61)
……
付驰延开始做出改变,因为时今,也因为他流浪在外,不得不让自己变得讨人喜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付驰延发现,时今比他想象中的要孤独。
他原本以为时今起码在学校有些交际,交不到好朋友是因为时今性格太过内向,但事实是……记忆里时今,遭受到了校园的‘冷暴力’。
准确来说也不算冷暴力,只是大家待他总是与同龄人不同,偶尔夹杂着一些怪异的眼神和打量,有严重的疏离感。
时今很漂亮,成绩也很好,这让他在同类中鹤立鸡群,成为扎眼的存在——也更容易遭人妒忌。
那么,他这样漂亮,在异性面前受到欢迎了吗?
也没有。
因为时今结婚了。
一个漂亮的Omega已经有了主,任由其他Alpha怎么暗示明示都不为所动,这种求而不得,往往会让卑劣者产生妒恨的情绪——得不到他,就要将他说得极为糟糕,这样才显得自己不那么难堪。
时今因为休学所以年纪比同学要大,又是罕见的已婚身份,再加上其体弱的原因不能参加很多活动,让他显得那样不合群,嫉妒者的冷眼、卑劣者的抹黑……种种原因,让时今在学校遭到了‘冷排斥’。
独自一人去学校、独自一人去上课、独自一人回家,但好在,家不是空的。
也只有家还不是空的。
……
时光如白驹过隙,付驰延做的雇佣兵工作算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故而收入也不菲,他从老板那看了许多回忆,很快就看到了虫族侵扰帝国的那年,也就是……他们婚后第二年,他用‘冷暴力’对待时今的那年。
看这段回忆的时候,他们的船只恰好送货到极地冰川,四处白茫茫的一片,寒冷刻骨。
付驰延抬通讯器的手抖得厉害,不知是太冷,还是他内心太过恐惧。
而屏幕里的时今,已经对武装整齐、即将出发到部队的他的背影说:“早点回来。”
……
一切比付驰延想象得要糟糕。
家也空了,对于当时已经很孤独的时今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说。
最开始时今还好好生活,按时吃饭睡觉洗碗,后来日子一天一天,家里永远是AI冰冷的欢迎,从学校到家庭都毫无交流……时今变得很沉默,他不再自己做饭,不再自己洗碗,他变得很糟糕。
时今很怕疼,但最后只能认命地一次次打抑制剂度过发情期,时今曾千百次拿起电话想要拨打付驰延部队的号码,但最终都放下了,直到数个月后他实在无法忍受,才拨通了第一次……
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付驰延当时一心在工作,电话总是敷衍了事,到最后他们甚至还险些吵起来。
“你应该多理解我一些!我是为了帝国而战,为了千千万万的帝国子民而战!”
家里太空了,以至于付驰延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都像是有了回音。
“嘟——嘟——”
电话挂断,时今失声痛哭。
……
糟糕的事远不止此。
大概在他执行任务一年后,时今被导师带去参加了一个酒局,这次酒局以以往不同,举行地点在巷子角落的一间酒吧。
时今到地方的时候就感到了不对,但导师就在前面带着他,他总不好转头就走。
“这位是时今,我的学生。”
坐在沙发卡座的权贵们眼睛一亮,是贪婪的光。
“先生,我已经结婚了,请您放尊重点。”
酒过三巡,在场的权贵们不老实起来,他们试图靠近他,但被时今严厉地拒绝了。
“哦?结婚了?怎么听你们老师说你那丈夫从来没出现过?你真的结婚了吗?”
“我结婚了,我已经被标记了!”时今声音很大——他在害怕。
他往导师那边不停地投去眼神,可导师并不看他。
“好吧好吧。”大概是看时今太过害怕,对方也没强求,但还是眼神赤.裸地扫过时今的身体,“那我抱一下你,总可以……”
“老师!”
“时今,你怎么大惊小怪的?”
……
时今再怎么说也有病在身,最后那群人没怎么样,但整件事对时今的冲击很大,委屈、害怕,而最难过的还是——无人可说、无人来救,最后只能抱着AI哭了一夜。
“你是老师,你怎么能带我去做那种事?!”大概是太过失望,时今第一次这样质问了别人。
“那种事?怎么了?我看人家李先生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坐在你旁边而已。”
“他说他要抱我!”
“拥抱啊,怎么了。”
时今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不知所措地重复着:“我都结婚了……”
“时今,我都不知道你老说你结婚干嘛?”时今软弱,那导师自然也就觉得他好欺负,“你真的结婚了吗?”
“真的!我被标记了!您不是都知道……”
“我不知道,被标记又不一定就是结婚了。”那导师说,“你真的有个在军队的丈夫?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或者说我们学校有几个人见过他?他都不管你的吗?”
“……”
“如果你真的有个在中校丈夫,那让他去给相关部门说一下吧,我们学校的项目还没批下来呢”
“……”
“时今啊,你知道的,现在拉赞助也不容易,作为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也应该付出点才对,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个军队的丈夫,但他半点不管事儿啊,这种酒局最多也就拉个小手、摸个腰,你别太计较了。”
……
何至于此。
以时今的出生、以他付驰延的职位……何至于此?!
上将的儿子、中校的爱人,怎么会沦落到被老师带去给权贵们陪酒?!
是,时今和时家的关系一直不好,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上将的儿子。
但他……答案那导师已经说了。
付驰延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刻意说过自己是时今的丈夫,他也从未去过时今的学校,因为他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而且军职人员不能利用特权欺压平民,他谨记于心。
在某些方面,付驰延如同时今一样保守且胆小。
付驰延当时不知道,不能利用特权欺压平民是一回事,但作为丈夫,他保护爱人、用自身优势威慑可能出现的欺压,那是理所应当的、是必须的,是另一回事。
他的从不出现、他的漠不关心,他毫无偏爱的相处方式……让别人觉得时今不过如此。
时今没有人保护。
……
付驰延吐了。
他在飞船的洗手间里吐的昏天暗地。
他身体一向很好,大家还以为他怎么了,老板也急忙来看他。
“你是极地反应了吗?”老板穿着一双九厘米的高跟鞋,但做事依旧风风火火,极地反应需要的药物和补给立马一秒送到付驰延嘴边。“快吃,别耽搁我下一趟……”
看到付驰延表情的那一刻,老板又沉默了。
她将药物收起,转而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待付驰延吐完,一本记事本递到了他面前。
“实在难过的话,就记下来吧。”她说,“这是宣泄的途径,笔记本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
付驰延无数次的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笨、为什么脑袋就那么‘轴’,为什么不去保护时今,为什么时今痛苦的时候他都不在?!
对。
或许他早就死了。
也早就该死了。
激光枪枪口对准太阳穴,只需轻轻一扣就能从世界上消失。
但此时微风吹开笔记本第一页,赫然是:“自杀者不能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