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47)
“'我们'这个词没有任何意义。”
听着何越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种种概括为“无意义”,王承弋心如刀绞,他的眼角用起酸涩,说话也带了鼻音:“何越,你别这么说……”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语言苍白无力,他一开始是被何越神似齐斯的笑容吸引,但后来……王承弋不知道了,那是他一直逃避的责问,现在这问题迫在眉睫,遗憾的是不论他如何作答,何越应该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王承弋埋下头,站在何越的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他额前头发自然垂下,遮住了眉目,何越便只能看见王承弋鼻头透出淡淡的红色。如果放到以前,何越定会心疼地揽住王承弋,安抚王承弋,好像只要面对着王承弋,他的耐心这辈子也用不完。
王承弋盯着他们近在咫尺的鞋尖,眼前渐渐模糊,蒙上了层咸湿的雾,但耳朵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何越说:“你别跟我说你要哭出来了,装模作样给谁看?”
王承弋惊愕地抬头,但见何越不掩饰的讥诮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他睁着眼连眨一下也不敢,只需一下,他的眼泪就会破堤而出,那样太难堪了。
王承弋下意识干笑一声,出于自尊心,他急于用些别的表情掩盖自己流露出的难过,这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分裂的怪异。他抬手蹭了蹭额头,借机将眼泪憋了回去,又吸吸鼻子,放下手,恢复了常态。
“你说的太对了。”王承弋近乎自暴自弃地说:“我喜欢齐斯这么多年,可他却一直拒绝我,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发泄的方法,去找和他长得像的人,然后,操他们。”
何越听到最后三个字已经怒火中烧,他胳膊上的肌肉微微颤抖,右手手背上的伤口因他用力握拳而崩开,本来要已要结痂,却前功尽弃。何越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要狠狠地揍王承弋一拳,可王承弋没有给他行动的时间。
何越的手腕被王承弋的两只手牢牢扣住向后掰去,按在何越身后的栏杆上,王承弋更是把他压在自己与栏杆之间,棱角分明的扶手正好硌在何越腰上,痛楚使他动弹不得。
王承弋封住何越的嘴,不管情趣,不管技巧,只是一味地贴近深入,就算被何越的牙齿咬破舌头,也像失去了感觉似的,疯了一样扫荡何越的口腔,撕扯开一个个口子。最亲密的行为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报复,他们互相啃噬,也许只有这样的行为才能将那些爱恨交杂诠释。
最终王承弋放开了何越。
何越的嘴里已经麻木,只有味蕾还尽职尽责地工作着,他嘴里有自己的血,也有王承弋的,两种血液混在一起,却只能尝出来一种腥甜味。
何越抹去唇边血迹,王承弋这才看见何越手上缠着绷带,那上面有片片红色,不是何越擦上去的,而是从内而外渗出来的。
“你的手怎么伤了?”王承弋想都没想,抓过何越的手。
何越甩开他,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让我看看。”王承弋又说。
何越拔腿便走,头也不回。
“何越。”王承弋叫了何越的名字,但何越的脚步连停顿也没有。
码头上就剩下孤伶伶的王承弋,他后知后觉这次何越离开时半个字也没留给他,没有失望,没有责难,没有威胁。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何越了。
第39章
齐斯一抬头正巧碰到何越迈进屋里,齐斯还在奇怪,刚才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的,现在回来的只有何越一人,他张口要问,便瞧见何越的嘴上的异常。
“你们打架了?”
何越摇头:“没有。”
“可是你的嘴……”齐斯眼看着何越一边说话,下唇的破口一边往外渗血,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没事,加上王承弋没跟回来,齐斯甚至担心何越是不是对王承弋大打出手后,顺便就把人“抛尸”水中了。想到这里,他直起身子往外张望,远远地看见码头上的人,这才放心。
何越听了齐斯的提醒,伸出舌头一卷,冒出血珠被他舔进嘴里,对此何越不想解释,他视线一转,放在了齐斯身边的女人身上。何越友善地笑起来,对她自我介绍:“我叫何越,你好。”
“我叫程欣。”她说着,挽起齐斯的胳膊,紧紧拽着,朝何越感激道:“齐斯跟我都说了,是你帮了我们,谢谢。”
“小事,举手之劳罢了。”何越又看向齐斯,冲大门的方向偏了偏脑袋:“走吧,没事了。”
何越行所无事一派淡定,齐斯反倒疑惑,他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看外面的王承弋,只不过他看不清王承弋的脸,只得见王承弋面对他们这边,伫立原地,姿势都没变过。
何越又叫了一辆出租车,不出五分钟,与来时一样的小黄车驶了过来,他弯下腰准备打个招呼,车窗摇下,司机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都要咧到耳根了,但不妨碍何越认出,这就是刚才载他们的司机。
何越的声音涌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送程欣进了车里,齐斯留在外面跟何越聊上几句,何越叮嘱道:“对了,你们要是还想玩几天的话别在这边了,回国转转,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我知道,那你呢?”齐斯问他。
何越看了看时间:“我得马上赶回去,这次出来就只带了证件和钱包,而且我刚休完假,再不回去底下都要造反了。”
齐斯调侃道:“去年还经常看你在朋友圈里花天酒地,现在就三句不离事业了。”
何越无奈,他细想下来,自打遇见王承弋后,光顾夜场酒局的次数直线下降,乃至他们在一起后几乎彻底告别了那些场所,也是不可思议。但如果要让何越回归那骄奢淫逸的生活,他又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思前想后,他得出来个理由:“开始认识到自己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玩不动了,就找个人定下来。”
齐斯这话太过像是长辈常挂在嘴上的唠叨,何越想也没想就拿出来标准化的应付回答,但他刚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我倒也想,但是可能……”
“可能什么?”
何越却说道:“没有什么可能。”
齐斯叹了口气,瞥了眼安静坐在车里的程欣,拉着何越往边上走了几步,在确定他们的谈话内容不会传进程欣那边后,齐斯认真地问:“小越,你老实说,你跟王承弋的关系,是不是根本不像你跟我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搁在之前,被这么询问的何越一定会大惊失色,一口否认,但如今的何越要淡定得多,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尤其是王承弋这么一通闹下来,被齐斯看透不过是早晚的事。因而何越没有说“不”,也没有给出肯定:“反正现在很简单,掰了。”他含糊其辞,权当默认了。
“是因为……”齐斯颇是难以启齿,还好何越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
何越说:“原因有很多,你别多想。”
齐斯如释重负,但他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言语来慰藉何越,便要把手搭在何越肩上拍一拍,可没想到他一伸出手,何越竟侧身有意回避。齐斯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说道:“咱们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这就见外了。”
“你不介意吗?”何越不敢看齐斯的表情。
“我介意什么?你在我这就是何越,跟我从高中玩到大的朋友。”齐斯不解,在他看来,何越喜欢男还是女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谊。
“你就不怕我对你有什么想法?”
齐斯忍俊不禁道:“别开玩笑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要是对我有想法早就下手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是啊。”何越心想,这应该是最完美的结果,从今后他不必在齐斯面前隐瞒自己的性向,大大方方地做一个本分的朋友,挺好的。他回头看向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见他望过来,对他礼貌地招了招手,何越便对齐斯说:“别让司机干等着了,你们先走吧,我再打个车直接去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