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问候(74)
“他跟我走了,我是冯灯。”冯灯掐断电话,接着给韩乐、沈灵溪道喜,最终坐在宋新元身边。
不久,宋新元悄悄黏过来,想牵冯灯的手,被冯灯制止。冯灯瞥瞥厉明洲与冯星河,口吻冷淡:“宋新元,你和我分手了,你忘了吗?”
宋新元愣怔片刻,眼圈泛红:“没、没有分手。”
冯星河不满地看了看冯灯,暗示冯灯别太过分。
冯灯不为所动,忽然靠近车窗,与宋新元拉开距离。宋新元偷偷把食指填嘴里,想起冯灯刚才的叮嘱,默默抽出食指,往身上蹭,发现前襟湿乎乎的,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几分钟,宋新元按捺不住地扯扯冯灯的袖子。
冯灯抬起下巴:“做什么?”
宋新元盯着冯灯的嘴唇,忘了原本的目的,倚着冯灯的肩膀,软绵绵地撒娇:“哥哥,你亲亲我。”
正在开车的厉明洲清了清喉咙,什么都没说。冯灯斜了一眼前方,拒绝宋新元:“我现在不是你男朋友。”
宋新元的眼眶瞬间汇聚一层水雾。
厉明洲扭头斥道:“你亲他一下怎么了?!”
冯灯忽略厉明洲,凝视着宋新元:“你今年几岁了?”
宋新元想了想,认真回答:“十三岁。”
厉明洲猛地踩了刹车,跟冯星河四目相对,眼神复杂。
冯灯叹了叹气:“我不和未成年接吻。你到底多大了?”
宋新元搂住冯灯的脖子,慌乱地改口:“我十八岁了,十八岁,不是未成年!”
冯灯按住宋新元,禁止他乱动:“睡觉,睡醒了再说。”
宋新元窝在冯灯怀里,乖乖合上眼睛。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趴在冯灯背上,喜出望外地凑到冯灯耳边:“哥哥,这是你第一次背我,我好开心。”
冯灯停顿数秒,继续朝别墅走,不疾不徐道:“宋新元,这不是我第一次背你。不提大学的事,去年七月,在谷水镇,你的脚受了伤,是我把你背回救援站的。”
宋新元迷惑不解:“我还没上大学。”
冯灯:“去年五月,杨希月来医院,我们去聚餐,你装醉那次,也是我背的你。”
“我不喜欢杨希月,”宋新元转移话题,“你也不能喜欢她。”
冯灯浅笑一下,绷直嘴角:“那你喜欢谁?我该喜欢谁?”
宋新元害羞了似的,缩回脖子,小声说:“我最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最、最喜欢我,好不好?”
良久之后,冯灯淡淡“嗯”了一声。夕阳洒在他们身上,落下柔软的光。
冯灯将宋新元放在客厅,准备离开。宋新元恋恋不舍地跟着他走到门口。冯星河从外面进来,看到宋新元的样子,劝冯灯:“留下来吃晚饭吧,元元中午肯定没吃好,你陪他吃点。”
宋新元的肚子配合地发出怪音,宋新元不好意思地摸肚子,摸着湿衣裳,难受地掀起衣服。冯灯见状,拉住宋新元上楼。
走进房间后,冯灯打开宋新元的衣柜,转身命令:“脱。”
宋新元完全不怕他,举起双臂,蹬鼻子上脸,示意冯灯帮他脱。
“宋新元,你现在几岁?”冯灯剥掉宋新元的短袖,打量宋新元的上半身,扫到两排肋骨,面色变冷,“是不是连饭都叫别人喂你吃?”
“七岁,”宋新元拍拍扁平的腹部,“不要别人喂,要你喂。”
冯灯瞟到那两颗红樱,给他换了件鹅黄色的T恤,捏了把宋新元的痒痒肉:“七岁的孩子应当自己吃饭。”
宋新元咯咯笑出声,笑着笑着往床上倒,趁机将冯灯带上床。冯灯顺了他的意,翻过身体,让宋新元压着自己。宋新元听着冯灯的心跳声,突然问:“国外好玩吗,你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冯灯抚摸宋新元的后背:“买了。”
宋新元眼眸闪亮,蹭蹭冯灯的胸口:“是什么?在哪里?”
“藏在我家里,不能被你哥知道,”冯灯说,“你如果想要礼物,就一个人来找我。”
宋新元纠结不已:“我不要了……”
他害怕单独外出。
冯灯捧住他的脸,看出他的紧张,慢悠悠道:“真的不要?那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准备的礼物,错过就没有了,我不会再送你。”
宋新元心动了:“要,我要,我去。”
冯灯揉揉他的头:“乖。”
两人腻歪了半小时,下楼吃饭。宋新元今晚心情好,胃口不错,差点吃撑。饭后,冯灯陪他玩游戏、消食,终于在十点前把人哄回卧室。
宋新元洗漱完,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瞅着冯灯,极其不愿意放他走:“哥哥,我们一起睡。”
冯灯问:“宋新元,你多大了?”
宋新元学聪明了些:“二十岁。”
冯灯设好空调温度,帮他盖上被子:“二十岁该独立了。我明天在家里等你。你有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的号码,不许带别人来,这是我们的约定,记住了吗?”
“记住了,”宋新元蒙着半张脸,口齿不清道,“哥哥,你亲亲我呀,不对,我们接吻吧,我不是未成年。”
冯灯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吻了吻宋新元的额头,话中有话:“闭眼,睡觉,等你醒来再亲。”
宋新元得到承诺,听话地闭上眼睛。
冯灯轻轻关上宋新元房间的门,来到客厅。厉明洲与冯星河已经等他许久。厉明洲抢先问:“宋新元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以前自闭的症状不是这样的,最多反应迟钝、注意力不集中、不爱说话、不喜欢搭理人、不擅长回应别人,他现在怎么像个……”
那个词,厉明洲说不出口。
冯灯:“打个比方,没有绝症的人某天得知自己有绝症,一时接受不了,要么想寻死,要么渴望康复,却因为绝望而出现了精神问题,宋新元是后者,他可能意识到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学会了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高兴怎么来,筛掉不喜欢的东西,创造使自己信任的记忆。”
冯星河:“比如说,元元之前对你不满意,想报复你,就改编了记忆,想象你不记得他的生日,深信你那年春节撇下了他,但是害你进了精神病院后,他有了心结,又开始找你,可他心里愧疚,不想面对事实,就忘了你在精神病院,选择相信你出国了。”
厉明洲稍加思索,无语道:“这不就是个深度戏精吗,演着演着,把假的当成真的,只记想记的,说到底,就是个自私鬼。小混蛋,亏我还可怜他。”
冯灯不悦道:“他不是故意的,控制不住而已。”
厉明洲:“得,我们不管了,那个麻烦精交给你了。”
“元元为什么会记错年龄?他白天在我们跟前好好的,讲话思路非常清晰,见到你后才混乱的。他明明喜欢你,为什么不找你问明白,非要报复你?他的心智没那么低,为什么执迷不悟,只是因为他爸爸吗?”
冯灯回想宋新元不断变化的年龄,陷入沉思。
“我懂了,那些是他健康、自信的时期。”冯星河推断道,“当他察觉自己不正常后,他变自卑了,怕你不喜欢他,但他独占欲强,怕你喜欢别人,所以宁可毁了你。归根结底,是现在的你没有得到他的信任,他不相信你爱他,又舍不得放弃你,就深陷迷局,难以自拔。”
“星星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厉明洲夸了冯星河几句,痛骂冯灯,“操,搞了半天,还是你的问题最大!你把我家小孩儿害惨了,你给他施了什么魔咒,他怎么就迷上你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冯灯走出别墅,偶尔望望宋新元所在的方向,心乱如麻。
七岁,宋新元失忆,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朋友。
十三岁,宋新元尚未发现他爸爸是同性恋,也没发觉妈妈死亡的真相,单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