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的越冬方法(95)
润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埋怨道:“跟了一路你都没发现……想什么呢?”
郁青心魂未定,慌里慌张地往外挣:“你……你要吓死我啊……”
润生却不撒手。他把郁青推到路边的白桦树上,得寸进尺地把手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
郁青几乎立刻就慌乱起来。他奋力挣扎,狠命推开了润生的手,吓得声音都变了:“这是外面啊!”
润生终于松开手,不甘不愿地退开了:“又没人。”他的语气冷了些:“你前后左右瞅瞅,这条路上就你跟我。再说黑灯瞎火的,别人看见了也认不出来。怕什么。”
郁青始终没法理解他这种胆大和笃定,受惊之余,又不免有几分委屈。他慌忙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润生并没跟上来,又忍不住回头,看见润生站在不远处,正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自己。片刻后,他在黑暗中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不慌不忙地跟了上来。
“不是说好了别这样么。”郁青的心还在跳,可又讲不出什么太过责备的话。
润生双手插在兜里,声音听不出喜怒来:“我想你啊。你自己算算,咱们多长时间没好好在一起了?你不愿意来我办公室找我,又怕公用电话让人听见,也不敢来我宿舍。那就只能我来找你了。”他轻笑道:“你这么左避讳又避讳的,我看着实在是累。偶尔帮你放松一下,不是挺好么。”
郁青知道他思考事情的方式有时候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又不忍心去责备他,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反应不够快,心里也藏不住事,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别人问什么,我也不太会打太极……我是怕我自己瞒不住露馅儿。”
“瞒不住就瞒不住。”润生淡淡道:“你还真指望能瞒一辈子啊?”
明明不过是一句寻常的话,可郁青却从里头听出了些危险:“不然还能怎样呢?”
润生讽笑一声,不说话了。
郁青不安道:“润生……”
润生没说话,但郁青知道,他心情不好。
“上个礼拜没算好工作量,临时加班了。”郁青小心道:“没来得及和你说,对不起啊……”
润生不说话。
郁青软声道:“别生气啊,是我不好,你记个账吧。”
润生周身的气压似乎小了些:“嗯,没生气。”他语气软了点儿:“新室友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都是同事,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郁青小声道:“你的室友呢,人怎么样?”
“还行吧。”润生淡淡道。
郁青知道,“还行”这两个字,在润生那里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评价了。他安心了些:“你工作怎么样了,进展还顺利么?”
“还行。”润生的语气终于轻快了起来:“对了,你送我这表特别好用,用熟了干什么都方便。我去试飞院那边,人家看见都问——说是比试飞员配用的都好……”
“好用就行。”郁青忍不住笑了。听润生提到试飞院,忽然想起了室友的嘱托,于是顺嘴道:“你认得机载设备所的周工么?”
“实习的时候见过,怎么了?”
“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你,托我室友来打听,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润生安静了片刻:“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郁青愣了愣:“就……告诉你有这个事。”
“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去娶她么?”润生的声音重新冷了下去。
“这不是和你……串口供么……”郁青想不出别的比方,可口供两个字一出来,感觉真像成了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
润生没说话。他的侧脸轮廓在夜色里看起来模糊而冰冷。其实就算不去看,郁青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表情。这半年来,他时常会看到润生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那让他难过。
宿舍区的大门就在眼前了。郁青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他知道润生在不高兴,可他宁愿陪着不高兴的润生走一段永远也走不完的夜路,也不想这样回到宿舍去——进了门,两个人就又要分开了。
润生倒好像一点儿也不想同他再多呆片刻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郁青期期艾艾地叫他:“周末……”
“不回去了。”润生没回头,一个人进了宿舍区的铁门。
郁青失望地站在夜色里,直到看不见润生,才继续默默向前走去。
第84章
原本是担心这周末又做不完工作要加班,所以拼着压缩睡眠提前把许多活儿提前干完了。结果润生说周末不回去,郁青也就没什么心情回去了。
周六早早下了班,他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去洗澡。天冷了,时间又比较早,难得赶上浴池人不算太多。郁青一个人占了一个喷头,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冲洗着。
洗到一半,身边某个车间的同事很不见外地把搓澡巾递了过来:“哥们儿,来帮着搓个背。”
郁青向来乐于助人,于是接了过来,帮对方仔细搓了起来——都是男的,郁青不觉得有什么好避讳。他至今看其他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有润生是个例外。
他搓着搓着,不知怎么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润生正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目光让郁青心里无端打了突。
润生走到他旁边一个喷头下,沉默地开始洗澡。郁青瞥到了他身上要紧的地方,意识到润生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浑身立刻不自在起来。他赶紧收回目光,三两下帮那位大哥搓完了。对方还十分热情地要礼尚往来,被郁青慌忙拒绝了。
浴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喷头开始变得不够用,润生很自然地和郁青挤到了一起:“帮个忙,搓一把。”
郁青简直不知道他怎么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种话。周遭水汽氤氲,仿佛快要把人蒸熟了。可郁青偏偏没法说什么——周围都是人。
他只能接过搓澡巾,沉默又不安地帮润生搓了起来。
润生有点儿洁癖。厂里别人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洗一回澡。他几乎是隔天就要洗,每个月花在澡票上的钱就是一大笔,夏天更是恨不得要一天洗两回,身上压根儿什么脏的都没有。郁青看着他光洁白皙的后背,感觉自己真的顶不住了——他知道润生就是故意的。
润生原本双手撑着墙砖,查觉到他停下了动作,立刻转过身来,哑声道:“帮你也搓搓吧。”说着不等郁青开口,就把他拉了过去。
澡堂里都是聊天说笑,互相开着玩笑搓澡的,加上水声和蒸汽,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
郁青被他慢条斯理地搓着背,感觉自己先崩溃了。这会儿要是有谁往这边多看一眼,他和润生只怕明天就要双双在厂里被唾沫星子淹死。
郁青不知道润生为什么非得这样,可似乎又是知道的。这既像是在报复,又像是在悬崖边上跃跃欲试,有种即将自我毁灭的疯狂。
当炽热开始碰触皮肤的时候,郁青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他回身抓过润生手里的搓澡巾,匆匆冲了冲自己,含混道:“我先走了……”说完,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大浴室。
出了浴室,热气消散,人也终于冷静了些。郁青匆匆穿衣服,没想到夹克衫的拉链不知为什么在最下面卡住了。他低头鼓捣了半天,拉又拉不上,分又分不开,让人急得不知怎么是好。
就在这时候,润生也走了过来。郁青不敢看他,只能一味地弄着那个不好使的拉链。润生默不作声地在郁青身边穿好了衣服,对郁青道:“帮你?”
郁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两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就伸了过来。润生离得太近了,郁青能听见他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这是火已经烧起来的征兆。
更衣室里人来人往,郁青的拉链被攥着,想躲又没处躲。正是慌乱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拉链头四分五裂,金属碎片崩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