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缺失报告(19)
一切都跟他离开罗塞尔星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谨亦笑起来,跟他打招呼:“托德老板,还记得我吗?”
他走到了店内,比几年前更为立体清俊的五官暴露在了灯光下。
今天店内的人不多,老板正忙里偷闲,看了他一会儿就想起来了,笑着过来跟他拍掌:“嗨呀,怎么不记得,是顾小先生啊,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好看!”
因为顾谨亦当年都是跟楚觅云一起过来的,老板又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楚小姐呢?她从前可是喝了我不少好酒。听说你俩结婚了,没喝上喜酒真是可惜噢。”
他问得喜气洋洋的。
顾谨亦脸上的笑却落寞了下去。
回到罗塞尔星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这里与他有关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楚觅云。
“她去世了,”顾谨亦低声道,他看见老板脸色骤变,内心却很平静,还反过来宽慰对方,“是意外走的,已经有一阵子了。”
老板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先是低声叹了一句“可惜”,又说了一句“抱歉。”
顾谨亦摇摇头,不愿意多谈:“都过去了。”
他重新挂上了笑容,“老板,麻烦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招牌套餐,但是去掉烤肝。”
他记得谢淮舟不爱吃。
老板忙不迭说好,匆匆又奔向了后厨。
顾谨亦跟谢淮舟在窗边坐下,他们这个窗不是靠近巷子的那一扇,所以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河流,能看见漂亮的小船停在河边。
谢淮舟喝了口柠檬水,问他:“这是你以前经常和楚觅云来的地方吗?”
顾谨亦望着窗外,粼粼的水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泪水又像是星星。
“嗯,除了她,我也跟其他同学来过,不过最经常还是我们俩,”他对着谢淮舟笑了笑,“其实我以前不是乖学生,逃课翻墙都会,晚上有时候会溜到这儿喝酒,所以和老板很熟。”
谢淮舟并不惊讶,因为他压根没信过顾谨亦当初是个乖学生。
他只是问:“那你今天要喝酒吗?”
顾谨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要一点吧,好久没喝了。”
餐品很快端上来,谢淮舟尝了尝,确实还不错,很有罗塞尔星的烹饪风格,还加了老板的秘制香料,别有风味。
顾谨亦给他也倒了酒,两个人碰了个杯。
酒是老板珍藏的佳酿,口感很醇,后劲也足。
顾谨亦的脸颊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谢淮舟反而神色如常。
谢淮舟安静地听着顾谨亦说起当年发生在这家小餐馆的事情。
门口的盆栽曾被顾谨亦揪掉过花苞,每个春天老板都会推出特色甜点,冬天的时候经常闭店不开,顾客抗议也没用,老板就是要休假。
顾谨亦吃吃地笑起来,指着窗外的河说道:“我们指挥系有次聚会就安排在这里,有个男生喝醉了就开始脱衣服,直接从窗口栽进了外面的河里。后来照片惨在整个系内流传,连教授都知道了。”
顾谨亦看了看窗,肯定道:“就是这一扇。”
谢淮舟微妙地看了窗外一眼。
他年少时候也挺叛逆,但好像没做过这么有失仪态的事情——最出格的也就是他一年级时候把三年级的按住狂揍。
“后来呢?”他问。
“后来翻墙回校,全被保安抓住了,一起写检讨。”
顾谨亦想起从前,也低声笑了出来。
“我当年怎么这么不靠谱,”他有点醉了,眼睛雾蒙蒙的,“有时候我都会觉得,那不是我。”
那像是另一个顾谨亦。
过着他偷来的一段人生。
……
因为顾谨亦喝了不少酒,两个人一直到快打烊才离开餐馆。
顾谨亦执意要请客,谢淮舟也不跟他抢,就安静待在旁边。
老板结账的时候顺口问道:“这位先生是你朋友吗?下次也常来哦,我给你们打折。”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
因为谢淮舟并不是什么朋友,他是顾谨亦名义上的伴侣。
而偏偏老板又是知道顾谨亦跟楚觅云结过婚的。
谢淮舟当然知道,像这样的问题,顾谨亦没有必要回答,搪塞过去就好。
但他心里还是有种闷闷的拥堵。
所有人都知道楚觅云跟顾谨亦是一对。
而他却是见不得光的后来者。
顾谨亦跟楚觅云结婚是自愿的,跟他结婚却是被迫的。
他把脸转了过去,不想听见顾谨亦掩饰的声音。
这多少有点自欺欺人,也有点可笑。
但过了几秒,他却听见顾谨亦轻声说:“不是朋友……他是我,伴侣。”
屋子里没有别的客人了,所以这一句话轻飘飘落在空气里,听得格外清楚。
谢淮舟又转过了头。
他看见顾谨亦喝多了酒,脸颊红红的,却还是认真跟老板说。
“托德老板,我又结婚了。”
老板一愣,他看看顾谨亦,又看看谢淮舟。
他没说什么,只是有点错愕。
过了一会儿,他从柜台后拿出一小盒自制点心,递给了谢淮舟。
“上一次没能赶上喜酒,这一次却是赶上了,这盒点心就当是礼物吧,”托德老板对顾谨亦笑笑,“顾先生,祝你幸福。”
顾谨亦愣了愣,他现在脑子已经有点迟钝了,却还是莫名觉得鼻酸。
“嗯,谢谢。”
作者有话说:
谢总的易感期要来了
信息素缺失报告
第15章 “不爱你”
顾谨亦和谢淮舟离开餐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外面的气温降了一点,扑在脸上有种微冷的水汽。
他们一起走在巷子里,路上很安静,这里并不靠近主城区,游客们大多散了,只有路边的小酒吧里传来歌声和说笑声。
顾谨亦一直低着头,看月光洒了满地,碎银一样。
他踩在那月光上,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傅沉。
他曾经跟傅沉说过,如果有机会,他想带他回到他曾经读书的地方。
如今真的他又回到了这里,身边的人却不是傅沉,而是谢淮舟。
顾谨亦扭头去看谢淮舟。
谢淮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侧头问他:“怎么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好刚出巷子,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谢淮舟雕刻般俊美的脸。
顾谨亦迟钝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今天是真的喝醉了,酒的后劲把他的脑子搅得像浆糊,但他自己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跟谢淮舟说:“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坐船。”
他说得是水边停着的尖头小船,刷着宝石般亮眼的颜色,是专供游人自由挑选的船只,用光脑支付后就会按照观光路线行驶。
他眼巴巴盯着那小船看了好一会儿,像小孩子看着玻璃罐里的糖果。
谢淮舟很少看见顾谨亦露出这副样子,立刻拉着顾谨亦走到了水边,顺着他的意思挑了一支孔雀蓝的船,支付了星币。
因为怕顾谨亦站不稳,他是抱着顾谨亦上去的,顾谨亦也乖,听话地抱着他的脖子。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趁夜出逃的爱侣。
他们漫不边际地坐着船游荡。
现在的水面很冷清,不再像白天一样挤满了船只,岸上的小路也很少见游人。
顾谨亦很乖巧地趴在扶手上,眼神飘忽地看着水上的景色,他偶尔会跟谢淮舟咕哝,说某个地方他来过,又说哪家酒馆的酒很难喝,还兑水,是骗子。
谢淮舟也安静地听着,近乎纵容地看着他。
在经过一处石桥的时候,顾谨亦突然伸出手,指着岸边的一个教堂跟谢淮舟说:“这个教堂一千二百年前,罗塞尔星的女总督遇见自己爱人的地方。所以这个教堂被当成爱情的象征,所有来教堂的情侣都会永不分离。”
谢淮舟抬眼望去,这座教堂很小,通体纯白,虽然很漂亮,但是跟其他教堂似乎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