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碰到一个眼熟的同届生,厚着脸皮去问了,才知道顾凌绝已经没来上学了。
没有退学,也没有办理学籍保留,就是不断请假,请假,请假。
据说校长和班主任上门家访了一次,回来后两位老师神色凝重,再也没提起顾凌绝这个人。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临不安极了,他想去看看,但又想起上次见面,并不算愉快。
他垂头丧气地走在校门外,这里曾是他非常熟悉的区域,外面路砖哪一块是坏的,闭着眼都能避过。
可这里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顾凌绝不在这里,好像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路过涮涮锅的时候,正碰到店老板下楼,老板记得他,笑着冲他打招呼:“店里上了新菜品,记得和朋友们一起来啊,给你们打折。”
舒临莫名有点想哭,他说:“我不要打折。”
“……”老板:“行吧,那给你送点小吃,你们那个朋友,挺帅的那个男生喜欢吃脆皮椰奶是吧,免费送行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舒临觉得老板真没有眼力劲,人家帅哥可能再也不来吃了。
他撇了撇嘴,说:“你立字据。”
舒临想,老板最后没追着他打,真的是心善。
涮涮锅以后可以再吃,但债现在就得还。
再次被债主堵住的时候,舒临已经没有退路了。
虽然会被瞧不起,还会被嘲笑,但在活着面前,面皮又算什么呢?
他去了舒家,舒老爷子接待了他,只是本人并没有出面。
大伯母脸上挂着不耐,看着他要笑不笑:“年纪轻轻的,减什么肥,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以为舒临会顶两句,毕竟这小子看着礼貌,对他们可不算喜欢,最喜欢温和地扎人。
舒临坐着,乖巧地“嗯”了一声。
大伯母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
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舒临低着头,礼貌道:“这个时候来打扰您们真的不好意思,但我爸爸还在医院里,希望您们能帮帮忙,我们一定尽快还钱给您们,大恩大德一定铭记于心。”
大伯母微微笑着,慢悠悠喝了口茶,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狗嘴巴里还能吐出两颗象牙呢,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舒临膝盖上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站起身,鞠了一躬:“以前是我不懂事,惹您们不高兴,请您们……”
他缓了一会儿,红色从脸上蔓延至脖颈,语调带着哭腔:“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帮忙。”
“你们得罪的是顾家,”大伯母挑了下眉,“不是我不帮,问问谁敢帮?”
舒临把腰弯得更低了些。
想起当年在这小子身上受的气,大伯母就一阵畅快,她挥挥手:“求我也没用,不如去求顾家,你应该知道吧,顾家要的是你,说不定把自己扒干净点,顾大少爷一开心就放过你家……啊!你干什么!!”
一杯水毫无预兆地泼在了她身上,弄脏了她新买的裙子,精心打理的头发上面挂着茶叶,水渍顺着脸颊流下来,花了妆容。
大伯母眼睛睁地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盯着舒临,后者手里的茶杯还没有放下,直直看着她。
软糯的孩子变化很大,这段日子磨炼出了他的狠劲,尽管语气还是软绵绵的,却还是熟悉的讨人厌:“你喜欢脱,那自己去脱个干净吧。”
他摔了杯子,大伯母又是惊叫一声:“我特意从德国带回来的成套花瓷杯!”
等她想起找人算账时,舒临已经跑出去了。
舒临没什么难堪的。
这几天遇到的难堪太多了,自取其辱什么都没得到,也不是第一次回了。
但他还是有些落寞。
“舒临。”
背后有人追来,舒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虽然讨人厌,但他还是站住了。
是舒宇。
他看着舒临,啧了一声,嫌弃道:“你怎么瘦成这样,是没饭吃了吗?”
舒临往后退了一步:“不关你的事。”
舒宇瞪着眼睛:“你以为我爱管闲事啊,还不是看你……”
他气得要死,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塞给他:“我的私房钱。”
舒临站在原地,显然是惊住了,“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的笑话有什么好看的?”舒宇眉头皱得死死的,“里面应该还有两万多,我本来打算买鞋子的……靠,你别哭啊,搞得我欺负你一样,这钱是借你的,要还的,休想白嫖!”
舒临不想哭,但止不住。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
“我又没要你现在还。”
舒临“嗯”了一声,看着那张卡,认真道:“谢谢。”
“……你对我别那么客气,我不习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哦。”
“舒临。”
“嗯?”
“多吃点。”
舒临抬头看他,舒宇绷着一张脸,艰难道:“可别饿死了。”
舒临有些感动,说:“那我,能有个请求吗?”
“你事怎么这么多,”舒宇觉得自己招惹了个麻烦,“说吧。”
舒临说:“如果顾凌绝回到了学校,你别欺负他了。”
舒宇一哽,想说踏马的就没欺负成功过。
但看着舒临眼泪流的那么凶,又说不出恶言来。
他们两个从小就不对付,舒临倒霉他本来该高兴的,但躲在楼上看他这么可怜兮兮地求人,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他真切地意识到,这次舒临不是和他小打小闹,是真的出事了,会死人的那种。
舒宇顽劣,爱欺负人,但到底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做不到大人那样狠心。
小孩子的同情心罢了。
舒临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求人的脚步却并未停下。
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却比以前顺利很多,至少能和秘书助理之类的,好好聊一会儿。
对他好像可有可无的样子,至少没以前那么恶劣了。
渐渐地,舒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债主们逼债的频率低了许多,他和母亲最近都没有受到骚扰,至少没有当着面要钱。
舒临把消息给母亲说了,李慧云说:“顾家要变天了。”
见儿子呆呆的,不解的神情,她耐心解释:“顾家那位私生子和原配的孩子斗起来了。”
舒临商业嗅觉不灵敏,并未发觉什么不一样,哦了一声。
李慧云继续道:“说不定等一段时间,我们的运气来了呢。”
舒临没懂,直到过了半个月,他在网上看到了新闻。
他这段时间其实已经不太玩手机了,但架不住手机短信都在推送这条新闻,还带着“顾氏和林氏”的字样,他便点了进去。
林氏原董事长林正松因中风全身瘫痪,已经彻底将手头的产业过继给顾家的外孙,这位外孙也是位能人,被顾家压了这么多年,一朝翻身将小三和私生子踩在脚下。
新闻里什么股份,什么比例,舒临看不明白,只隐约看出这位顾家原配少爷已经成了顾家新任家主。
中间关于林氏和顾氏的恩恩怨怨和八卦新闻又写了不少,比如顾家原配如何凄惨地结束自己的一生,小三和私生子如何大摇大摆走进顾家,如何欺压原配儿子,写得有声有色,谁看了不说一句原配儿子真惨?
舒临有些同情那位顾家二少爷。
和顾凌绝的遭遇好像,没有疼他的亲人。
他好想顾凌绝。
当天晚上,舒临难得梦到了同桌,是一个旖旎而又暧昧的梦。
他们还没有搬出舒家,上学前,两个人亲昵地歪在一起,顾凌绝非要给他弄,嘴唇靠着他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将舒临的耳朵染成了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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