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刚想回复个“好!”一抬头就又看见那桌面上放着的二十五块钱,钞票的边缘旧得有些卷边了。
沈安皱着脸,那个“好”字半晌儿没发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响起来一阵敲门声。
沈安坐直了,因为他听见门外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至少是四五个人。
他慢慢起身,从床上下来,然后贴近了门:“谁啊?”
“拆迁办。”
沈安愣住,有好一会儿没能消化下来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方便开一下门吗?我们要量一下房子。”
沈安又看了一眼窗户,然后跑过去趴到玻璃上,探头探脑地看门口那几个人。
“怎么证明你们是?”
为首的一位女士看见沈安,似乎是很轻的笑了一下,好像是觉得沈安像是一位家长不在家不敢给陌生人开门的小朋友。
好警惕的模样。
那人还算有耐心,又对沈安说道:“我们可以给你看一下工作证件。”
沈安最后开开门了,进来的几人向沈安出示了一下工作证,然后又问沈安:“你是户主?”
沈安摇头:“不是,但是我是户主的好朋友。”
几位工作人员态度都还很礼貌:“行,那不妨碍,我们先量一下房子,到时候等他回来再确认一下啊。”
他们拿着测量工具开始忙活起来,沈安眼睛紧盯着,看着那位女士不时记录一下,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他赶紧凑过去了:“有多少平啊?”
“连上卫生间那些一起,五十七平方。”女士回答。
等这群量房子的人走了,沈安还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过了会儿,又去院子里站站,看着墙壁上刚喷上去的一个硕大的“拆”字,嘴里重复着喃喃两遍:“拆迁啦…拆迁啦…”
他拐进屋里,拿起来手机,看见王梓清终于给他回了消息。
他发来了林鹤打工的地址。
这个时间,林鹤应该要去饭店里端盘子了。
沈安打消了要给林鹤打电话通知这个消息的念头,他想这样的惊喜,他应该当面通知他!
他其实有些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甚至忘记了回复顾钦然的消息。
六月份的大中午头,他热出来一身汗,找到了林鹤打工的餐馆。
进去之前又停住脚步,然后微微抬起来点下巴,然后才迈开脚步走进去。
大中午头,餐馆生意不怎么好,大厅里零星坐着几位客人。
沈安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之后就左瞄右望地寻找林鹤的身影。
林鹤从后厨端着一个大汤盆出来,给客人上菜,出来就看见沈安在那坐着。
沈安看见林鹤,小臂上肌肉线条紧绷,上面还汗津津的,林鹤额前也有些湿了,在餐馆里做这样的工作应该很是辛苦,不知道林鹤用不用刷盘子。
“你怎么来这儿?”林鹤把汤给前桌的客人上上之后走到沈安面前问他。
沈安坐不住了,噌得站起来,他跟林鹤说:“班长,家里要拆迁啦!你不用再再在这儿端盘子了,一下能赔好多钱呢!”
老板娘这时候从外面拎着菜回来,看见他俩,路过的时候跟林鹤说:“后厨挺忙的,你去帮帮师傅切切菜吧。”
“他不切啦!”沈安听见她使唤林鹤,于是回道。
老板娘看见沈安,少年人模样白净,长得煞是惹人喜欢。
沈安看见她看着自己,有些不满:“看什么看,没见过拆迁户啊!”
老板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林鹤的肩膀:“这小孩儿谁啊,你弟弟啊?”
“谁是弟弟?”沈安又要再说。
林鹤有些抱歉地跟老板娘说:“十分钟,一会儿就去后厨。”
老板娘也不怎么计较,拎着菜进了后厨房去。
林鹤再去看沈安,他看起来有些得意的小模样。
他看起来很高兴,就好像拆得不是林鹤的房子,拆得是沈安的房子一样。
但是沈安好像经常很容易就得意洋洋。
这在儿有些油污烟火气还有食物香气人来人往的餐馆里,沈安再那兴奋地眼睛发光望着林鹤。
他在不分场合的翘尾巴了。
但是林鹤没有打击他,他甚至顺着毛摸了摸尾巴,脸上闪过一个很淡然的笑,他跟沈安说:“那恭喜啊。”
第43章
沈安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去伸手拽林鹤的胳膊,嘴里也讲:“也恭喜你!”
他笑得杏眼眯起来,林鹤看得心里莫名发痒。
“我们走吧,我们应该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他开始拽着林鹤的胳膊晃。
林鹤把他拉开:“别闹了,我还在上班呢。”
“怎么还上班啊!”
“又不是今天就拆了,钱已经打到帐上了,当然要继续工作。”林鹤说着,看着沈安明显兴致慢慢低落,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让沈安坐下,就在这里点几个菜吃。
“你跟我一起吃吗?”沈安抬眼问他。
林鹤说:“我要等客人都走了才能下班,你先吃吧。”
“那我还是等着你吧。”沈安坐在那里有点儿恹了吧唧的样子。
沈安在那里吃完饭就被林鹤赶回家去了,好像他在那里很碍事的模样。
半夜林鹤回来,看见沈安躺在床上竟然还很精神地瞪着大眼,看见他回来,又嘟嘟囔囔地问:“那到底什么时候能拆了,赔款啊。”
那样子倒是比林鹤这个户主还要着急了。
这会儿都这么晚了,他竟然还不睡觉在那里琢磨这事,林鹤不得不要多说两句给他卸卸这兴奋劲。
“那不知道,晚了指不定得等几年呢,你瞎着急什么,反正明天肯定不拆,赶紧闭眼睡觉!”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有几分炎热,沈安开了空调,温度打得有些低。
其实老房子本就有些潮湿阴凉,往常这个时节,吹个风扇已经足够凉快,而且林鹤回来的时候还刮了凉风,一副要降温的样子。
他没想到沈安会这么早开空调,但是他累了一天,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了。
林鹤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鼻子有些不太通气儿,浑身有些凉,坐起来一看,床上唯一一张毛毯让沈安自己裹在身上,严严实实的,跟个蚕似的。
林鹤都要气笑了,动作有些粗暴地从沈安里侧的墙边扒拉出来空调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上了。
林鹤的身体像是一直不会生病一样,哪怕工作强度再大,他也能硬挺着过去。
而最近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去给附中的一位初中生补课,工钱日结,要比下午在奶茶店兼职多得多。
胡柯壬的酒吧在晚上八点之后才营业,林鹤晚上七点四十到就可以。
下午学生补课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于是林鹤就难得的在下午有了空闲可以回家。
这几日阴雨连绵,林鹤从那天有些受凉之后,感冒就一直不轻不重地拖着,一直没好也没再加重。
他没吃药,觉得只是感冒应该可以自己好。
这天下午,林鹤在家里收拾一些旧书,整理一下试卷之类的,准备拉去卖废纸。
沈安倒是不知道又跑去哪玩了,林鹤从中午从餐馆回来就没见着他人影。
刘瀛的电话打到刘淑琴那里的时候,刘淑琴正在跟人家搓麻将。
“姐!干什么呢你们!你知不知道老城区西边的房子都量完了啊!”
刘淑琴手一滑,碰倒了一张牌:“真的假的!?这么快就量房子了?”
“可不是呢!你跟姐夫忙什么呢,这都高考结束多久了,你们还不抓紧?还是姐夫那头又找借口推三阻四往后拖延了?”刘瀛说着似乎有些来气:“你可不能任姐夫这么偏心他那侄子啊!”
刘淑琴都还没来得及插话,刘瀛就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换句话说了姐,就他那大侄子,谁不知道成绩好,他那脑袋瓜子以后想没出路都难吧,咱们林濠成绩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我不是说林濠不聪明或者以后没潜力,但是你总也要为林濠多想想,多留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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